《[Hiro]萤光》鱿鱼小丸子

1、第一夜

　　“教英语的松岛干嘛总是叫我回答问题，她明知道我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喂，hiro，你在听吗？”

　　午休时，金发的少年正向好友抱怨着，但对方似乎没有听见，眼神直勾勾地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操场。

　　降谷零好奇地看过去，只见三三两两的学生在凑在一起吃午餐，偶尔几个运动部的成员在为了夏季大赛挥汗锻炼，但都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放弃寻找，降谷零趁着对方走神将便当里的炸鸡块捏走，放在自己的炒面面包上一口咬下。

　　虽然没有了刚出锅的热度，但依然脆嫩多汁的鸡肉在味蕾上绽放，让降谷零露出满足的表情，如同一只得逞的野猫一样舔了舔嘴角的酱汁，“这鸡块真好吃，是买的吗？”

　　“zero，那是我想留到最后吃的。”诸伏景光这才收回目光，有些无奈地看着好友，“是我自己做的，最近开始早起学着菜谱制作便当，比起买要节省不少钱呢。”

　　“手艺不错嘛！简直跟外面卖的一样了。”

　　面对好友的夸奖，诸伏景光笑了笑，将表面有些焦的煎蛋送入嘴中，“是zero你尝不出味道吧，我还差的远呢。”

　　他的余光仍然向着窗户外面看过去，这引起吃完面包的降谷零的好奇。

　　“你在看什么呢？”

　　将脑袋凑过去，顺着好友的目光，降谷零看到坐在小花坛最内侧的一个孤零零的身影。从身上校服看过去，似乎是个女生。

　　“Hiro，你该不会是暗恋……”降谷零脸上带着坏笑，一把搂住好友的肩膀，“告诉我她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要不要我帮你递交情书？”

　　诸伏景光一把将对方的手拍开，“说什么呢，她是光市萤。”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降谷零原先笑着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啧，光市萤啊……”他对那个背影咋舌道，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英俊的脸上是满脸的厌恶，“先说好，如果你要是和她交往的话，我可不会答应！”

　　“说什么傻话，我压根和她没说过话，只是昨晚看到她似乎被几个不良纠缠。”

　　“被纠缠？明明她应该才是欺负人的那一个吧。”降谷零撇撇嘴表示不信。

　　“你还记着小时候的事情啊……”看着好友愤愤不平的样子，诸伏景光感到有些好笑，这也让他回想起刚来到东京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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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幼的孩子几乎没有什么是非善恶观，但往往也存在着霸凌，哪怕理由仅仅是看不顺眼。

　　金发深肤色，与日本人完全不同的长相让降谷零从小没少被歧视，也没少打过架，其中和这附近的孩子王打架的次数最多。

　　凭借着高出同龄人一截的身高，名为光市萤的“男孩”很快称霸了整个街区，成为这一片的孩子王，然后带着孩子们专门找“外国人”降谷零的茬。

　　就连从长野来到东京，患上失语症的诸伏景光也一并被当做欺负的对象。

　　倒也因此，身为同一战线的他很快和降谷零熟识并成为朋友，从PTSD中走出，两个人携手对抗“坏孩子们”的过程中结下深厚的友谊，默契的配合让两人在打架中不再处于下风。

　　甚至逐渐在打架过程中，两波孩子开始玩到了一块。踢足球、捉迷藏、玩沙子、抓虫子……但只要有小孩子在的地方，就免不了争吵。

　　谁抓的虫子更大，谁第一个当鬼等等，一些在现在看起来无足轻重的小事也能成为男孩子们的导火线，免不了又从口角发展成一场打架。

　　其中降谷零和光市萤吵得最厉害，大概是以前的积怨太深，两个人几乎到了见面必吵的地步，被夹在中间的诸伏景光只能做起和事老的工作，并且一做就到了小学毕业。

　　他们的小学属于宽松管理，平时不需要穿校服，直到毕业式的那一天，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才发现，和他们打了好几年架、留着短发的“光市萤”，竟然是一个女孩子！

　　怪不得到了三年级后，光市的性格就收敛了很多，虽然还是班级中的孩子王，但很少惹事生非，甚至和男孩子们玩的时间变少了，不过还是免不了与零见面就拌嘴。诸伏景光看着穿着制服长裙，不自在笑着的短发少女，未免有些唏嘘，降谷零反而更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直言不讳地指出：

　　\"光市萤，你穿裙子的样子一点也不女人。\"

　　似乎在小学毕业后的那场打架，是他们最后见到光市萤的最后一面。

　　初中时光市家搬家离开了这片街区，初中时也没有从小学同学口中听到对方的消息，光市萤这个名字伴随着童年的记忆开始在时间的岁月中逐渐暗淡，只是偶尔看到小孩子们打架时会回想起那段黑历史，但也仅限于片刻。

　　一直到昨晚，打工回来的诸伏景光路过街头的公园，远远地听见一阵咒骂声。

　　他好奇的向公园道方向撇去，只见四五个不良打扮的学生正围着一个女生。

　　那几学生中有几个他认识，是同一学校不同班级的不良少年，在刚入学的时候也找过零的麻烦，被两个人打了回去。

　　他们又在欺负人？有着热心肠的少年蹙起眉头，准备过去看看。

　　“光市萤，今天的值日你怎么没有做！”

　　光市萤？诸伏回想起一个模模糊糊的短发男孩的身影，但一个平静的女声打断他的回想。

　　“今天是你值日。”被一群不良围在里面，个子矮小的女生回答着，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不良女爆了粗口，“XX，老娘不是说了让你替我值日！”

　　“是吗，但我没有答应……”

　　少女的话尚未说完，被不良女突然的一脚打断，整个人向后跌到在地，这时候诸伏看到了对方的样子。

　　凌乱的半长黑发披散在肩膀上，在小公园昏暗的灯光下也依旧显得过分苍白的脸色，相比同龄女高中生要单薄的身形，没有多少感情波动依旧如同一洼死水的眼神，很难与诸伏记忆中那个大大咧咧的孩子王联系起来。

　　是同名同姓？

　　不良们并未注意到有人看到这一幕，为首的太妹还在嘲笑着少女的狼狈，举起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掌，准备再给对方一些教训。

　　“你们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呵止声将不良们吓了一跳，就连紧绷着神经的少女也呆了一瞬，扭头看向公园的入口。

　　逆着光线的缘故，一时看不清来人样子，但从身形看似乎并不是大人，身上穿着和他们同一所学校的制服,手中还拎着书包。

　　只是学生啊，不良们放下心来，满不在乎地瞪着这位多管闲事的男生。

　　“是1年C班的诸伏。”有不良认出来，染着黄毛的男混混捏着拳头走出来，试图为刚才被吓到的失态找回面子，“怎么就你在，那个外国人降谷呢？”

　　“降谷零是日本人。”诸伏纠正对方话中的错误，严肃且认真地再次警告着，声音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一般冷冽，“快离开这里。”

　　黄毛虚张声势，试图用人数将对方吓走，“降谷不在，你以为我们会怕你！”

　　“哼，对付你们，我一个人就够了。”将书包丢在地上，诸伏景光右腿后撤，身体微躬，双手举在胸前摆出空手道的架势，一下子将对面只是在欺软怕硬的不良们震慑住。

　　三女两男的不良们在窃窃私语，诸伏景光降谷零这对搭档虽然只是一年级，但是在全校都有名，不但是文化体育样样棒的优等生，还是在开学的第一天就将找上门的不良们全部打趴下的硬骨头。

　　即便对方只有一个人，也相当不好对付，最重要的是……

　　“老师可是会向着他的，今天就算了。”

　　“今天先放过你们，等着瞧！”商量完毕，不良们抛下一句无关痛痒的威胁后转身离开。

　　小公园内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诸伏景光和依然坐在地上的少女。

　　转过身，向着地上的少女伸出手，“你没事吧？”

　　可惜他的的好意并不被对方接受。

　　“切，多事。”少女小声的嘀咕着，没有握住面前的手，而是丢下手中一直攥着的石头，拍了拍裙子上沾染的尘土后自己站起来。

　　诸伏景光并未生气，听到名字的瞬间还以为是同名同姓，但对方这幅不领情的样子倒与记忆中的那个孩子王符合起来，他反而惊讶于对方的变化。

　　记忆中的光市萤，就算是在小学毕业的时候，也一直留着短发，被太阳晒得偏黑的身上总是贴着创可贴，开朗的性格让她从小到大都是孩子们的中心。

　　面前这个留着长发，穿着水手制服的的瘦弱恬静少女真的是同一个人？

　　少女接下来的话打消了诸伏景光的疑惑。

　　“诸伏，你还是这么老好人啊。”

　　果然是她呢。诸伏景光笑了笑，弯腰将地上的书包捡起来，“好久不见了……光市，没想到竟然在同一所高中。”

　　“嗯，”对方只是平淡地回答，低头用鞋子踢着地上的石头。

　　一时场面有些冷场，完全没有童年玩伴久别重逢的喜悦，诸伏景光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找了个话题开口，“对了，如果他们再欺负你，你可以跟老师说的。”

　　“嗯。”

　　简短的音节听不出情绪，少女没有更多的话，依旧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

　　“那个……挺晚了，早点回家吧。”

　　这次对方连音节都不在发出，完全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看来那段童年友谊早已经随着时间而消失。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拎着书包准备离开，听到后面传来细微的声音。

　　“…谢谢。”

　　声音很轻，在夜晚的小公园中犹如水滴在池塘中一般转瞬即逝，但诸伏景光还是听到了。

　　他笑了起来，举起手臂挥了挥手，就像是儿时玩耍后回家一样，“再见。”

　　对方没有回应。

　　等到诸伏景光骑着车子走了一段路，在即将转弯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

　　少女依旧站在小公园中，在夜幕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渺小。

　　就像被人遗忘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