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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九十二章 ...

  •   翌日一早,乾云殿上,杜城被南承书训诫了一通,要他务必尽早捉拿贼人归案。

      “如此,泰山祭祖一行,陛下可要亲去?”当初是南珉提议由太子代天子奔波,现下太子意外遇刺,他就得开口问询给皇帝一个台阶下来。燕京到泰山,脚程不少,往年启程之期就在这几日间。皇帝想换人,又怕被人指摘太子堪堪卧床,就被削了特权,需得有人替他先有个章程。

      “太子素来恭谨,突遇不测,朕实放心不下。”南承书面上甚是关怀,说到动情处还咳了几声,大有悲怮之态。

      “陛下保重龙体。”

      殿上群臣跪了一片,南珉也不痛不痒跟了句。

      “那便由三皇子去吧。”还是被一边的陆明扯了下朝服宽袖,南珉才顺着南承书的意漫不经心提出建议,语气也诚恳了许多。

      “众卿可有异议?”南承书微皱了眉,好似并不很认同南珉所言。

      南承书这段时间对南云舟的厚待远胜从前,昨夜更是亲自在留园守到太医出来,可说不准是什么心思。于是,重臣一言不发,小臣连偷觑帝王威仪都不敢,自然静默垂首。

      “陛下,臣仍觉着由三皇子前去是最合宜的。”受够了墨迹的南珉,再次进言。

      南承书听完,叹着气沉思良久,艰难启唇兼嗓音暗哑道:“那就依你所言吧。”

      “陛下圣明。”众臣都松了口气,决断已出,便不用再怕说错话站错队。

      泰山祭祖是代行天子仪仗,历来只有太子或是天子属意的皇子才有此殊荣。太子在这关头出事,谁能说得清是意外还是蓄谋已久。

      不论提及哪位皇子,免不了要遭一番口舌,也只有身份特殊又贵重的南珉敢直言不讳。

      -

      朝会过后,杜蓁蓁来书房寻父亲。

      现今,杜家已和三皇子绑在一处,再难置身事外。三皇子远去泰山,看着风光无限,后事却难料。

      “到底是谁会在这时候出手?”杜蓁蓁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太子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戏,逼着三皇子离开燕京。可这也不合理,陛下壮年,太子支走三皇子又如何呢?

      往大逆了猜,太子要逼宫。那他哪来的兵力?京畿守卫皆在父亲手上,太子就是养了私兵,人连城门都进不来。

      平白遭罪,不可能无所求,那就只能是真遇刺了。

      果然,她等了一夜,三皇子那边都没遣人传消息来。

      “中宫?”众人都说太子中庸,其实最中庸的人是皇帝。皇帝行事偏爱稳步而进,冒犯刺杀之事不会是他的手笔。皇帝不同意的事,也会拦着三皇子,最可能也最有时间出手的就剩下长宁殿了。

      要说长宁殿这位娘娘,心思细腻远超常人,还真有搅浑现下两方对峙局面的本事。

      “离间太子与君心,趁三皇子不在燕京之时,骗太子与陛下相争,再扶持四皇子上位?”届时尘埃落定,三皇子回燕京也无用了。杜蓁蓁说得迟疑,这局面看着利于皇后,实则全系在太子身上。凭她与太子交手这几回来看,太子绝无可能蠢到让皇后得渔翁之利。

      除非,皇后有把握能逼得太子崩溃神智。

      “不会。”这太匪夷所思,杜蓁蓁还真想象不出来南云舟能被什么事逼到那程度。

      她咬唇思量,“也许,仅为泄愤,顺手拨弄风云。”

      这般既搓了留园的锐气,也消被公主瞒骗的心头郁气。

      “公主才求的赐婚,皇后就让人刺杀未来儿婿的表兄,岂不是正面同皇上作对?”杜城否定了这个猜想,长宁殿不是这个风格。

      “朝中还有除开这三方之外的势力?”杜蓁蓁细细将朝中世家挨个琢磨过去,“若没有,再不可能也就是太子和中宫各占一半。”

      “太子此举无益处,皇后则是摸不准她的意图。”杜城不知假学籍一事,直接剔除了太子的嫌疑。

      “您对先皇后知晓多少?”那拿来掣肘南云舟的,杜蓁蓁只能想到先皇后。

      “才识过人,容色倾城;性情温和,言语平直。”杜城也就在宫宴上见过沈乐央,了解不多,唯独对她的某种语出惊人有印象。再后来,就听说她郁结于心,缠绵卧榻,不多时就去了。

      “言语平直是指如南珉王爷那般?”杜蓁蓁在燕京见过了所谓直言不讳的,没几个能和南珉王爷较量,贪个直臣的名声罢了。

      “不是。”杜城摇头,“南珉王爷是明知不可言而言,先皇后是不知而秉直进言。她彷佛真的不明白,要怎么拐弯说话。”

      “宫宴上有人奉承陛下居安思危,早早施恩窦家稳固边境,陛下婉转推辞乃是先帝余威犹在。这话谁听不出来是陛下是认奉承的。那先皇后却在后头悄点了头,轻道了声陛下圣明。”沈皇后将陛下的话当了真,还诚心夸赞,换在旁人身上,想是要说一句卿卿可爱。可陛下心窄,听得沈皇后的话险些崩了脸色。

      “原来如此。”燕京的话,哪句不是掺着百转千回的心思,难怪沈皇后会失宠。

      “也就是,陛下是有可能会记恨沈皇后的。”杜蓁蓁看向父亲,眸中泛光。

      “不可妄言!”将沈皇后的死与陛下前扯上,蓁蓁太胆大了。但这也解释了皇后行此险计的可能。

      唯有沈皇后能让太子失魂到与陛下提刀相见。

      太子有伤在身,愤而觐见,血溅当场。而后,他自己也得搭进去。皇后就兵不血刃,得到了天下。

      杜城在杜蓁蓁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设想,“将消息带与三皇子,让宫中加强守备。”

      -

      勤政殿内,南承书单独召见了南云淮。

      “假学籍一事得等你回来再发作,免得让旁人得了机遇。”趁太子病要太子命固然可行,但云淮远在泰山,只怕没了太子,最先被推上来的反而是云生。他们费尽周折,倒给长宁殿那边做了嫁衣。

      南承书怀疑杜家,都没怀疑到皇后身上,她在深宫,调遣人手是需要时间的。今日着杜城去查案,就是摊开了这事,免得有人把主意打到云淮头上。

      “待你归来,风头正盛时掀出这事,方能尽在掌控之中。”到这一步了,最忌讳急于一时。越是紧要关头,越要沉得住气。

      正好那会儿太子也能回朝,不显得是云淮落井下石。

      “儿臣明白。”南云淮被南云舟突如其来的这一出气得不轻,也知道还得防着长宁殿,更知道这时候计较是谁做的毫无意义。

      “那就先回去准备吧,路途漫漫,务必珍重身子。”南承书让迎喜亲自给南云淮打点行囊,他就在燕京替云淮守住后方。

      “谢父皇。”南云淮认真叩拜后,带着迎喜去洛园。

      梨花琼白摇曳自在,春风拂过,翩翩洒满庭院。可惜美景无人赏,南云淮因为要远去泰山不得常见练儿烦闷,连跟在身后的迎喜也不怎么搭理。

      “小皇孙有贵妃娘娘照料,您且安心。”迎喜知道南云淮现下最舍不得的就是那个孩子。练儿到底是温侧妃亲生的,那性子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乖巧讨喜。

      “就你最懂。”南云淮丢了手上的册子,眸光锐利。他自来不喜底下人擅自揣度自己的心思,尤是猜中了那种。

      “老奴可不敢,还托着您抬举呢。”迎喜心里一颤,这马屁拍歪了。越是三皇子在意的人,越不能在对方面前提。

      “你再去探探南云舟,本皇子总觉得不对劲,顺道让桂安过来伺候。”桂安可比这老鬼听话多了,南云淮两句话就开始打发迎喜走。

      “是,老奴这就去。”迎喜瞄了南云淮一眼,对方正在书案上翻着什么,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姿态。

      也是,陛下待三皇子就差一道圣旨的事了,他是有这个底气的。

      迎喜眸色渐暗,他见过三皇子的失意模样,若陛下不在了,等着他的无非毒酒与白绫。更甚者,三皇子还会迁怒桂安。

      桂安不聪明,却难得有颗真心。他养着桂安,就像是在冬日里偶然种下一颗苗,小心护着,只求能长大就好。

      他陪着陛下一路过来,手上半点不干净,就剩桂安这么个念想,得为他求个来日啊。

      “主子,杜小姐送了信来。”迎喜正乱糟糟想着,桂安踩着焦急的步子跑了来,将火漆封着的信呈于三皇子。然后,退到师傅边上,小心站着。

      杜蓁蓁这时候来信,是发现了什么?南云舟真是装的?

      南云淮两下拆了信,“中宫或知先皇后殒身之缘由。”

      这话一出,迎喜藏于袖中的手霎时握紧,桂安听到了吗?

      南云淮翻来覆去就见着这一行字,“什么意思?”

      “许是皇后知晓了什么,会与太子相通一二?”桂安顺着信上的指示胡言,他可不敢不接三皇子的话。

      谁知桂安一语中的,南云淮的脸色直接凝重起来。

      “我去寻母妃一趟,你务必探一探太子的实况。”要说前面只是糊弄迎喜的随口一言,这次就是真要他带着可靠的消息回来。

      南云淮年少时听瞿嬷嬷说漏嘴提到先皇后殒身并非积郁在心,要是皇后真的知情,那么南云舟遇刺就有大文章了。

      杜家、皇帝、长宁殿,南云舟要的就是他们彼此之间相互怀疑和防备,他们越自顾不及,他才能暗度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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