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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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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如安独自在药堂里忙活,将那药方反反复复改了几遍,确定稳妥后,端去南云舟寝屋。
“加了些固本培元的药,余下的与疫者营的新药方无差。”
曲如安这话是在委婉告诉南云舟,她还没能制出解药。她能做的是,尽力保全南云舟的性命。
“辛苦曲大夫了,先下去吧。”南云舟谨慎,并不让曲如安离他太近,放了药就让人先出去。他唯一放心的是,舒宁蒗是个可靠之人。
就是不知,他才压下去的民怨,会不会因为他出事而再次攀升。派来南海子的守卫里,南云淮的人怕是不少。要不然,也不会敢直接搜他的屋。
拉不下宝意,南云淮势必会从旁的事下手,总之不会让他好过。可南云淮还会做什么呢?
南云淮也好,长宁殿也罢,若要的只是他的命,当不会再掀风波。
只是,他心里总是有些不安,隐隐觉着是风雨前的平静。
南云舟神思疲乏,才不过想了这点事,就觉头疼欲裂,周身泛热。
“殿下莫要伤神。”这时候,还能顾及到旁人的性命,何其难得。曲如安无声叹气,对先前拟出的那张方子有了计较。为着南云舟这份心,她也想救下他。
看着南云舟将药饮尽后,曲如安才出门。
她不大放心,交代守在外头的人,一刻时就要进去瞧一眼。若是发了热,多么危急的情况都得即刻去找她。
“不论陛下对太子是何态度,他都是燕京的贵人。”得益于简府的数年浸染,曲如安不算熟捻的敲打着。总之,绝不能让南云舟在高热中昏迷不醒。
“曲大夫放心,我们知道的。”守门的小厮从善如流,点头连连。贵人出事,他们都脱不开干系,自然要尽心尽力照看。
岑言比简宝意等人到南海子的时辰早了一刻时,他不敢告诉南云舟,去寻了曲如安。
“定要保住简三小姐。”岑言一路快步过来,此刻正气喘不已。
曲如安迅速给岑言身上施了两道针,缓住他的心脉。
“简三小姐怎么会来?”
“我迟了一步,简三小姐自请为殿下试药,以证清白。”岑言赤红的面颊因为施针得当,逐渐恢复正常。他知道曲如安听到了殿下对他的吩咐,就没有隐瞒。
曲大夫又有简相的举荐信,看在主家恩情上,也会对简三小姐多加照拂。
“奴会的。”顾不得敛下眉眼内的震惊,曲如安直接撇下岑言,去备护衣。
曲大夫这边交代好了,岑言就赶去和岑溪、岑旭会合。
简宝意到南海子时,南云舟担忧的事就这么正好出现了。
不过这次,针对的人是简宝意。若是简宝意死于民愤,那可就怨不到任何人头上。
自古法不责众,何况还是受难者,再怎么委屈,也是没法给简宝意讨一个公道的。
南云淮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简单的赶尽杀绝,而是由心到骨的一败涂地。
“简三小姐要为太子殿下试药?”舒宁蒗没收到岑言的提前告知,对手上的圣旨惊疑不已。对于太子殿下的这位侧妃,舒宁蒗毫无印象。如今看她神色自若,好似要以身犯险的人不是自己一般。心下暗自嘀咕,人以群分不成。
“是,舒大人尽快安排吧。”王勉冷声回到。他本不欲多纠缠,才一侧身要请简宝意入县,就看到百姓似有逐渐围上来的趋势,悄然挪了半步,挡在简宝意面前。
“连皇家的贵人都遭了殃,我们这种贱命焉有活路。迟迟不肯放人,怕不是要我老父亲给那位殿下试药!”
一位衣衫简陋的青年突然扑了上来,王勉下意识要抬脚踹人,抬眸看到的都是南海子的人,担心惹了众怒,硬生受了那一撞。
捂着腰腹,王勉闷哼了一声。这人力气真大,现今这干农活的都比羽林军还健硕几分吗?
舒宁蒗反应得快,一招手,衙役都奔了过来,将那人牢牢拦住。
简宝意也是被吓了一跳,不自觉退了半步。勉强压下心头惊跳不已的慌张,她扫了一圈外头聚集过来的人,目光回到那位青年身上。
太巧了。
而且,这人的臂膀相较于农者是否过于宽壮了些?
简宝意往日于京郊跑马时,见过许许多多的农者。除却那些天生健壮之人外,其余多数是精瘦身材。
这人倒是与校场那些练武之人的身材相去不远。
所以,这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舒大人,您可怜可怜我们吧。自我父亲被府衙接走后,半月未有消息了,是生是死,总要让我们有个底吧。”那青年不依不饶的推搡着,后头的人也在附和,跟着压了过来。
衙役怕伤着无辜县民,也不敢用全力,就这么被逼得连连后退。
这要是要一个人跌倒,就是一堆人被压下去。简宝意眼眸内尽是忧虑,燕京男子身材偏高大,淹住她实在太容易了。
咬咬牙,简宝意抽出王勉身侧的佩剑,横在那青年喉间。
因为她横的利落又直接,那青年不妨,喉间霎时就见了血。那人喉结滚动了下,停住不敢动。
舒宁蒗怕简宝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触发众怒,后果堪忧。他正要出声劝阻,就听到简宝意先开了口。
“你家住何处?父亲叫什么?何日何时何地被府衙的人带走?”做假身份不难,但短时间内处处周全是做不到了。
那人果然一愣,回的也是含含糊糊,“住四、角村,叫秦培,”
那人忽的怒了,“你问这些做什么?!有什么用。”
“你这么担心你父亲,却连他是何日何时何地被带走的都不知道。”简宝意一错不错的看着对方,好心为他寻了个借口,“莫非你那日不在家?”
“就是啊,我要下地的。”青年像是恍然大悟,想起了什么,急急应承下来。
“家中无人,你如何知道是府衙的人带走了你父亲?哦,是边上人家告诉你的?”
“就是啊,我们乡下人不就靠着守望相助,如今也是。”青年义愤填膺,面上没有破绽,脚下却是悄悄准备着挪步,逐渐向简宝意靠近。
简宝意看向舒宁蒗,他能稳住南海子,自然是有章程的。村落之间、阡陌交通,没道理不等家里主事的从地里回来,就把病着的老者带走。
“你不是南海子的人。”舒宁蒗不傻,在听到这位简三小姐问出的问题后,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在这人破绽百出的解释里,舒宁蒗早就默默使了眼色。待他一出声,衙役就把那人围了起来,破了那人想对简宝意出手的企图。
王勉和羽林军也盯紧了简宝意,要是有人敢对她动手,必死无疑。
“何人派你来扰乱南海子民心的!”简宝意手一偏,那人脖颈上的血更多了。
“陛下让我来为太子殿下试药的圣旨才刚刚到,连舒大人都不曾提前知晓。你们就这么巧出现在这儿了?”
“若是惦念你口中的老父亲,何不去疫者营守着,每日送些饭菜。难道守在疫者营外的那些人是铁石心肠,绝不肯帮吗?”简宝意条理清晰,一声一句道出他今日愤起的不合理之处。
“所以,你是来害南海子的!你想在群情激愤之时杀了我,好让那些无辜疫者来试药,断了他们的希冀!”这话嘛,水分很大,但拉仇恨是最快的。
简宝意也想不通,自己是怎么能保持住眼下的耳清目明,神思敏捷。她只是明白,南云舟病了,她需得帮他撑住这场面。
“拿下他!”舒宁蒗一声令下,数柄刀刃架上了那人的肩颈。
“打晕他。”见那人要主动碰上自己的剑刃,简宝意看向王勉。王勉动作迅捷,一记手刀砍晕了人。
“陛下让我来,就是下了决心要救南海子。日后,若还有人寻衅滋事。损了我,伤了陛下的心,就瞧瞧还有哪位贵人会管南海子!”半恩半敲打,是南云舟教给她的。简宝意不在乎外头有几个是正经的南海子乡民,她要的是这个消息人尽皆知。
如此,才能一劳永逸解决可能的混乱,为南云舟的病情恢复争取最大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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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民真的不知道那人是谁,要做什么,他三年前就找上我了。他说,我若是不做,家人就都得死,做了却能拿到银子。”中年已是进气少出气多,头都抬不大起来。
岑言盯着那个被折腾得面目全非的中年人,愁容满面。
真是好毒辣的心计。
眼下,他就是杀了这人,对殿下的病情,也无济于事。
“你要是把那药相关的事,仔仔细细告诉我们,我们不仅不杀你,还能帮你救出你的家人。毕竟,也不是你害了我家殿下。杀了你,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岑旭蹲下身去,将匕首插在那人面前,循循善诱。
“真、真的?”中年人陷入迟疑。
“除了我们,你还能相信谁呢?那个人怕是比我们还想杀你吧?”
不出岑旭所料,恩威并继之下,中年人就把事完完整整都说了出来。
诸多话语、絮絮叨叨中,岑言只听到了那句话。
“我有次不甚碰到了那药,赶紧折了草叶来擦,竟没有出现先前那般溃烂见肉的症状。”
“是什么草叶!”岑言急切打断他的长篇叙述,岑旭和岑溪也看到了希冀般的盯着他。
中年一颤,摸索着要去拿衣袖内的草叶。自那以后,他身边就随手带着这草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