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寄》梁小羽

5、较量

　　因为流苏的到来，勤政殿热闹许多。
　　除了随时备着餐食，等在殿外只为看一眼流苏的明珠公主，另外一个就是日夜当差的凌霄。
　　凌霄因为被刺客扒了衣服，这些日子一直被人笑话，现在日夜守在陛下身边，情有可原，故而谁也没有在意他的反常。
　　但凌霄却发现，陛下近日都不爱去后宫了，除了上朝和夜深就寝，其余三餐和议事全安排在勤政殿，因为陛下成天忙于公务，后宫的皇后、妃子们为了见到圣颜，也会络绎不绝地前来慰问。
　　可陛下除了找大臣议事，大部分时候，不是看流苏写文书，就是让流苏陪着下棋。若不是流苏有官职在身，并不是宫女，娘娘们怕是要想尽办法弄死这个魅惑主上之人吧。
　　陛下可能对流苏有歪心思，这是危险一，作为流苏曾经的战友，他不能眼看着他这么有才华的人最终沦为玩物。
　　现在的流苏如果想刺杀陛下，真的是易如反掌，这是危险二，作为陛下的亲卫，他也不能让流苏有机会动手。
　　凌霄两边都要防着，一刻也不能松懈。
　　每天只有将流苏送出宫，宫门落锁的那一刻，凌霄才能松一口气。

　　陛下的棋又输了。
　　这么多年，无人敢赢棋艺平平的陛下，可偏偏流苏没眼力劲，一直寸步不让，次次都将陛下杀的片甲不留。陛下觉得新鲜，便一局又一局地缠着他下棋，从早上到午膳，从中午到漫天星辰。
　　明珠公主又过来了，这次送的酸梅子还有芙蓉酥，流苏好像很喜欢，不仅吃了不少，还问明珠多要了一些，然后将要来的酸梅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天气热，嘴里含点酸酸甜甜的东西感觉会舒服一些”
　　凌霄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他还会注意到自己，心虚地看陛下，他正眉头紧锁在那里举棋不定。
　　凌霄忍不住低下头，凑到他耳边提醒他，“你赢了这么久，该输一次了，不然今日又要熬到深夜才能走”
　　流苏忍不住眯起眼睛，微微转过头，重重地点了点，也学着他压低声音，“好”
　　流苏说话的时候，眼波流转，动人极了，猝不及防，他突然扭过头看向他！仿佛在抗议他在看他。
　　凌霄被吓的心都漏了半拍！伸手随便抓了一颗梅子，放入嘴里，慌乱地转过身去。

　　他果然听劝，这一局输地不动声色，龙颜大悦，一高兴被贵妃给领走了。
　　陛下不在，勤政殿一下子安静下来，流苏无声地收拾棋局，然后便是坐在殿后书写着什么。
　　流苏的手袖长，白皙，很适合拿笔。站在陛下平时看他的角度，隔着屏风，若隐若现，即使是宽大沉闷的朝服，穿在流苏身上，也如同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凌将军，从明天起我休沐三天，你也回家一趟吧，天气热，都臭了”
　　“臭？！”凌霄慌乱地闻了闻自己，这才想起，他都半个月没出宫没洗澡了，有点囧。
　　不自觉地拉开和流苏的距离。
　　见到他这个样子，流苏促狭地笑着，收了收桌案上的东西，往外走。
　　凌霄按住剑跟上他，“你去哪？”
　　“陛下去了后宫，今日的公务完成，我不该在宫里逗留”
　　“明珠在殿前等你呢！”
　　流苏调转方向，“这里还有别的出口吗？”
　　都说烈女怕缠郎，原来颠倒过来也一样。明珠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本事，是很让人苦恼。
　　“勤政殿与别处不同，为了陛下的安全，出入的门只有一个”
　　“所以，你的提醒有用吗？”流苏有些无奈。
　　“当然有用，起码有个心理准备”
　　流苏有些认命地低着头往前走，明珠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两个宫女赶紧拿着扇子给他扇风，“公务繁忙，累一天了吧，今日的蝴蝶酥好吃吗？我亲手做的！”
　　“公主心灵手巧，自然是极好的。七月流火，公主千金之躯，顶着闷热亲手下厨，还一直等在这里，要是中暑或者伤了身子可不好”流苏挪了几步，让宫女扇的风也扇到她。
　　“你心疼我？”
　　有了流苏的关心，明珠瞬间觉得这一天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当然，公主花容月貌，明妍娇俏，却为了下官屈尊降贵受这些委屈，怕是谁看了都心疼吧。在下这就要出宫了，公主累一天了，也早些回宫歇息吧”
　　“本宫不累，对了，流苏，听说你四处寻空明大师的画，正好本宫殿里有空明大师的墨宝，你要不要去看看？”
　　“空明大师？”流苏突然来了兴致，破天荒地挤了一个笑，一脸遗憾“下官的确找了许久，没想到公主那里有，今日天色不早，下官也不方便去后宫，正好又要休沐几天……”
　　“明日！明日本宫出宫送到你府上！”明珠夹着私心，试探着说。
　　流苏没有说话，看来是并不排斥，失落的心有满怀期待起来。
　　不大一会儿，流苏便哄的明珠蹦蹦跳跳地回宫去了。不过寥寥数语一会儿惹得明珠心花怒放，一会儿又让她失魂落魄的，现在又高兴地像个孩子，这个流苏真是个中高手。
　　凌霄简单和其他人交接换班，也跟着流苏出去。
　　宫里不能骑马，只能步行，一望无际地红墙绿瓦，实在有些枯燥。
　　“流大人觉得公主怎么样？你喜欢她吗？”
　　流苏嘴角微微上扬，“下官听说，公主和凌将军是娃娃亲，喜欢公主这种事，还是将军比较合适”
　　“你若对公主有意，在下也愿意成人之美”
　　流苏的笑逐渐晕开，“下官对公主无意”
　　回答地很直接，应该是碍于身份不忍心对公主太狠心吧，明珠从小就这样，只要她看上的，死也要弄到手，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你想对陛下不利吗？”
　　“你当差的时候，我不会下手”
　　他还真敢承认！凌霄忍不住拦住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听说你在宫里旁敲侧击地在找承露殿的旧人，你在陛下面前也不止一次点拨太子卖人情，你是不知道承露殿的那位是陛下的逆鳞吗？若是被陛下知道你的小动作，今日他可以爱你如命，下一刻他也可以让人将你剁成肉泥！宫深似海，这里面错综复杂你确定要陷进去？！你不怕死吗？”
　　流苏嘴角含着笑，眨着眼看着他，“我死不死，你很在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