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鸾》雪糕是只猫

24、委屈

　　季鸾狠狠将他推开，她双颊绯红，胸腔不住起伏，红着眼睛怒骂道：“霍铖，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说到最后，声音都带了几分哭腔。

　　晶莹的泪水沿着脸颊无声的滚落，乌黑的瞳仁泛起了雾气，她的唇瓣殷红，像是被雨水浸染过的花儿一般，楚楚可人。

　　瞧见她的眼泪，霍铖胸口一热，心中升起几分莫名的情绪。

　　他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对待女子却向来磊落光明，这还是头一次做出如此轻浮孟浪之举。

　　然而，他却并不后悔。

　　是季鸾先来招惹他的。

　　明明是只色厉内荏的猫儿，却偏偏要装成凶恶的老虎，张牙舞爪的对他亮起爪子。

　　霍铖起初并不放在心上，偶尔不痛不痒的逗弄她几句，看着这只小猫弓起背毛发竖立，恼羞成怒的样子，倒也别有几分趣味。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这份感情悄悄变了滋味，那些见不得人的欲念如藤蔓般在心中悄无声息的疯长，他渴望得到她，从身到心，完完全全的占有。

　　霍铖掩去目中情绪，挪到季鸾身畔坐下，嗓音温柔轻哄道：“大小姐别生气了好不好？”

　　季鸾扭过头去，不肯看他。

　　霍铖锲而不舍，“别哭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卑鄙无耻，是我下流龌龊，别气了好不好？”

　　“假惺惺！”季鸾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狠狠剜他一眼，怒极，“滚开，你离我远一点。”

　　“好。”
　　霍铖听话的坐远了些，然而他的目光却牢牢的锁在季鸾的脸上，眸光炙热深沉。

　　女郎眼尾绯红，眸中还泛着盈盈水光，白皙的面颊上泛着一层淡淡的薄红。
　　瞧着……让人非常想欺负。

　　季鸾别过头，倔强的咬着唇，不想在他面前露出狼狈的模样，叫他看轻了去。
　　自然便也就没有注意到霍铖看她的眼神。

　　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下，季鸾看也不看霍铖一眼，飞快的跳了下去。

　　霍铖紧随其后，他肩宽腿长，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就追上了她。

　　夜色深深，回廊上的灯笼随风摇曳，散发着暖黄色的光晕，两人一前一后，安静的走着。

　　季鸾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忿，她回过头，瞪着他放狠话，“你等着瞧，早晚有一天，我定会将你赶出侯府。”

　　她话音刚落下，一道不悦的嗓音蓦地响起，“鸾儿，你又在胡说什么呢！”

　　季行听说两人从琼林宴上回来了，便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竟恰好听到了这句话。

　　他板着面孔训斥道：“爹早就跟你说过了，铖儿是你的兄长，不可对他无礼。”

　　季鸾咬着嘴唇，气恼不已，“他才不是我的兄长！”

　　季行正欲开口，却蓦地瞧见霍铖白皙的面容上，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分外明显。

　　他眉头一蹙，脸色霎时沉了下来，“铖儿，你的脸是怎么回事？”顿了顿，两道冷厉的目光直射向季鸾，“鸾儿，这是不是你做的好事？”

　　霍铖连忙道：“与义妹无关。”

　　季行冷哼一声，“你还护着她！我这个女儿什么脾性难不成我还不知晓吗？除了她还会有谁？”

　　见父亲如此偏袒霍铖，季鸾心寒无比，眸中蓄满了泪珠，她却倔强的不让它落下，“是我做的又如何？都是他活该。”

　　“鸾儿，你太过分了。”见她如此冥顽不灵，季行也有些动怒了，他寒着脸，“你都是快要成婚的人了，能不能懂点事，你看看铖儿，年纪轻轻便考上探花，你再看看你……”

　　季鸾高声打断他，“爹！过分的人是你，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可是你却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对我。”眸中泪珠盈盈欲坠，说完这番话后，她便委屈的转身跑了。

　　霍铖眸光微动，他仰头望着季行，心中有愧，“义父，你确实冤枉义妹了，此事不能怪她，是我先冒犯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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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鸾一路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心中委屈不已。

　　都怪霍铖，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抢走了爹爹的宠爱，他就是个伪君子！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宝珠在一旁无措的问。

　　季鸾没回应她，只是自顾自的掉眼泪。

　　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哭了好一会儿，季鸾才冷静下来，肚子蓦地响起一阵咕咕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尤为清晰。

　　今日在琼林宴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也没心情吃东西，便只是简单的动了动筷子，方才又哭过一回，这会儿突然觉得腹中饥饿。

　　“宝珠。”季鸾擦干眼泪，瓮声瓮气，“好饿啊，你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吃的。”

　　见小姐总算止住了哭腔，宝珠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应了一声，飞快的转身出去了。

　　季鸾进了里屋，用湿帕子抹了把脸，又将面上哭花的妆容卸干净。

　　大概过了一炷香功夫，她再走出来时，便见桌面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乳白色的汤汁上漂浮着碧色的葱花，香气扑鼻，瞧着便让人十分有食欲。

　　季鸾胃中馋虫大动，她快步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好吃！”

　　面条软融爽口，汤汁鲜香浓郁，季鸾双眸一亮，她口中吃着，随口问了一句，“宝珠，府里的厨子换了？”

　　宝珠摇头，“没有呀，小姐，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厨娘早就歇息去了。”

　　季鸾上下打量宝珠两眼，狐疑道：“那这面总不会是你做的吧？”

　　“当然不是。”宝珠下意识脱口道：“奴婢哪有那手艺，这面乃是——”

　　话说到一半，宝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止住了话头。

　　好险，差一点就说出来了。

　　瞧见宝珠这样，季鸾越发觉得不对劲，她放下手中筷子，一脸探寻的盯着她，“宝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宝珠连忙装傻否认，“没有啊，小姐。”

　　“真没有？”季鸾黛眉微挑，似笑非笑的觑着她，“你若是再不说实话，这个月的月钱减半。”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宝珠无奈，只好道明真相，“我方才在外面正巧碰见了霍公子，他听说小姐你饿了，便主动请缨做了这碗面，让我给你端过来。”

　　顿了顿，宝珠苦着脸道：“小姐，不是我故意瞒着你，是霍公子不让我说，他说怕你知晓后就不肯吃了。”

　　季鸾白她一眼，“你说你到底是谁的丫鬟？怎么尽帮着外人，你就不怕万一他给我下毒怎么办？”
　　她不由在心中哀叹：没想到这才短短几个月的光景，就连宝珠都被他温柔无害的外表给骗了去。

　　“小姐，霍公子怎么会给你下毒呢。”宝珠不认同，“依我看，霍公子是真心拿你当妹妹疼惜的，一听说你饿了，便立马给你煮了面，他很关心你呢，方才还特意向我打听小姐的情况。”

　　季鸾翻了个白眼，放弃了继续跟她交流的念头。

　　她单手托着下巴，垂眼望着桌上才吃了几口的面，陷入了天人交战。
　　继续吃吧，可这面是霍铖做的，这样未免显得自己太没骨气了些。
　　不吃吧，又未免有些浪费了，况且这面确实美味，也不知道霍铖那厮究竟是怎么做的。

　　季鸾没有纠结太久，很快，腹中的饥饿感战胜了心中那点微妙的别扭，她拿起筷子，继续大快朵颐。

　　待到吃饱过后，便要开始秋后算账了。

　　季鸾又想起来今日害她被父亲责骂的罪魁祸首，报复的念头便在心中疯狂的滋长，她握着拳头，咬牙切齿，“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宝珠在一旁劝道：“小姐，要不还是算了吧，霍公子怎么说也是侯爷的义子，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非要搞得跟仇人一样。”

　　季鸾嗤之以鼻，“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今日琼林宴上，他居然还接受了奸相李恒的示好，依我看，此人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迟早会给我们侯府带来灾祸。”

　　顿了顿，季鸾自嘲一笑，语气落寞，“你不知道爹爹如今多偏心，往常若是瞧见我哭了，只怕早就过来哄我了，今日都这个时候了，却还没过来，许是早就已经不在意我这个女儿了。”

　　“小姐，怎么会呢。”宝珠宽慰道：“我方才还瞧见侯爷往霍公子房间的方向去了，许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同霍公子商量，这才耽搁了没有过来。”

　　季鸾听闻这话，心中的怒火更甚，“你是说爹爹他去找霍铖了？”

　　“对啊。”宝珠点点头。

　　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竟然让爹爹都顾不上她了？
　　季鸾好奇心起，心中抓心挠肝似的难受，迫不及待的想要知晓父亲到底和霍铖在说些什么。
　　若是不知晓，只怕今夜都要睡不着了。

　　“宝珠，你先去休息吧，我倒要过去听听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宝珠还没回过神，便见季鸾已经朝着门外走去了，步伐又急又快。

　　等宝珠反应过来后，季鸾的身影很快就融入漆黑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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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鸾很快就来到了霍铖所住的东苑。

　　夜色融融，一弯明月如勾，天上稀疏寥落几点星子，散发着微弱的白光。

　　四周一片静谧。

　　季鸾悄无声息的靠近，她沿着半开的窗棂探头往里张望。

　　屋内昏暗，桌面只点了一盏烛灯，隔着薄薄的一层窗纱，如同雾里看花般，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难不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内室谈？

　　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她便已经身随心动，不声不响的走至房间门口，推开虚掩着的屋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