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我复临江》云开月下

5、招新

　　没过几天，班导在班级群里发布消息：【校级和院级的各个学生会部门以及社团将在今晚开始招新，请各位同学积极参加。】

　　江允初坐在操场边，看着周围同学正热火朝天地相互讨论着，她也转头询问：“你们有什么意向吗？”

　　姜芸应声仰头，头顶的日光经过镜面反射，晃晕了眼：“我粗略了解了一下校广播社，想加入进去，负责文稿的撰写。”

　　“我想加入生活权益部，造福我们整个寝室。”许安华撑着下巴说。
　　生活权益部成员主要负责园区里寝室巡查与打分考核的工作。

　　其余三人一听这话，纷纷凑上前：“我们寝室的未来，就全掌握在许义士手中了。”
　　林愿表现得尤为夸张，颇有想要拉着许安华义结金兰的气势。

　　许安华问：“那你呢，允初？”

　　还没等江允初开口，林愿先一步抢过了话头：“允初，你不是说要追谈复临嘛，今天晚上就去学生会和社团的招新摊位上看看，说不定能遇见他呢。到时候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出一个月就把他拿捏在手里。”
　　她越想越合理，一拍大腿，仰头感慨道：“我真是这世上最优秀的室友。”

　　江允初听后抿唇一笑，抱着她的手臂摇了摇：“我原本还发愁不是一个学院的，怎么创造见面机会呢。还是我们愿愿聪明，我今晚就去瞧瞧。”

　　林愿听到“愿愿”这种黏黏糊糊的昵称浑身一哆嗦，推开她说：“在你正式展开追求之前，我还想给你提一个小小的意见。”

　　“什么意见？”

　　“买瓶威猛先生油污清洁剂，”林愿语重心长地牵着江允初的手，“去去油吧。”

　　江允初气鼓鼓地伸手推攘开她，扭过头见身旁两人一齐哈哈大笑。
　　她不服气：“我就不。”

　　夜色降临时，林愿背着包跟在江允初身旁，同她一起进了教学楼里。

　　“校级的部门和社团应该在三楼。”江允初刚出电梯，便被吓得后退了回去。

　　放眼望去，三楼走廊上挤满了人，喧嚷声不绝于耳。

　　林愿从她身后探出脑袋：“这么多人，大家也太积极了点。”

　　江允初艰难地挤到301教室的门口，透过玻璃窗向里面张望，没一会儿失落地走回来，朝林愿摇摇头，谈复临不在里面。

　　“下一间。”林愿指了指对面的302教室。

　　没过两分钟，江允初再次从拥堵的人潮里挤出来，摇摇头。

　　林愿稍显烦躁地“啧”了一声，两指在下巴处蹭了蹭，做出思考状，嘴里嘟囔着：“这个男人还有些神秘。”

　　江允初转身走到303教室门口，黑板上写着五个大字：朗诵艺术团。

　　里面有个面试的新生挺直腰背坐在教室中央的椅子上，面向对面的三位学长学姐做简单的自我介绍。

　　江允初的余光随意一扫，便注意到坐在最边上的那个人。

　　额前的黑发自然下垂，稍稍压住了上扬的眉尾，眼睑半阖，睫毛遮住了大半瞳色，左手慵懒地撑在下颌拐角处。
　　带着几分难掩的困倦，谈复临无聊地转着笔，偶尔开口问两个问题，再无话说。

　　直到面试的新生站起身，坐在最右边的张晚霁抬头朝走廊上喊了句：“下一位。”

　　江允初转头张望，不知何时，她挤到了人群最前头，再往前走两步就要直接跨进教室了。

　　“下一位可以进来了。”张晚霁催促着。

　　江允初听见身后不少同学轻声交谈：
　　“再等会儿吧，我有点紧张。”
　　“我也是，我的手都在抖。”
　　“面试别排太前面，再等几个人。”

　　江允初正想往后退几步，身后人潮涌动，一股力道推在她背上，她一下失去了平衡，朝前踉跄几步，待再站定时，人已经进了教室。

　　张晚霁抬头看向这个莽莽撞撞闯进来的女生，乌黑亮丽的长发扎起，肤白唇红，美得明艳大气，极具冲击力，目光流转时，眉眼间又含着几分青涩稚嫩。

　　“你好。”张晚霁温柔地同她打招呼。

　　江允初侧头朝门口瞟了一眼，分不清刚刚是谁推的她，只得回过头来说：“学姐好。”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坐在最中间的社长李烨说。

　　江允初眸光一转，看向左手边一直低着头的谈复临，深呼吸后微笑道：“学长学姐好，我叫江允初，是今年的大一新生。这是我的个人资料表。”
　　说完，她将攥在手中的A4纸递给李烨。

　　余光中，谈复临全程垂着头，没有丝毫的反应。

　　江允初失落地抿着唇，他果然不记得她了。

　　“江允初，郁安一中。”李烨似乎有些惊喜，转头看向谈复临，“这不是你校友吗？”

　　谈复临缓慢地撩起眼皮，面色冷淡地瞥了眼江允初，稍稍坐直身子，低声“嗯”了下。

　　李烨盯着她的名字皱眉沉思片刻，忽而眉梢一挑：“我说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的名字，我今年暑假的时候去郁安旅游，在郁安一中门口的那块电子屏幕上见过你的名字，你是郁安今年的理科状元吧。”
　　说着，他转头看向谈复临：“你忘了？我去郁安找你玩儿的时候路过你母校门口，我们一起看到的。”

　　江允初微微愣神，没想到李烨会知道这件事，偷偷侧目看向谈复临，发现他早已垂落了眼眸，没再看她。

　　她失落地抿唇说：“嗯，是我。”

　　李烨听后眉目舒展，一掌拍在谈复临肩上：“那你应该认识他，你上一届的市理科状元，在你们高中应该算是个名人吧。”

　　谈复临指尖转动的黑笔“啪”的一下被甩出去，他手腕一翻挥开了李烨大力拍打的手掌，语气平淡道：“算不上。”

　　“很多同学都知道学长的。”江允初如实说。
　　毕竟那届成绩榜上的第一名从来都是谈复临。

　　李烨哈哈一笑，夹着嗓子怪里怪气地来了句：“别太谦虚啊，谈学长。”

　　谈复临抬眸扫了他一眼，神色恹恹，过了会儿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用太仰慕我，小学弟。”
　　最后三个字被咬得极重。

　　张晚霁对他俩的相处方式见怪不怪，朝江允初友善地笑道：“我们朗诵艺术团需要在学校组织汇演时编排朗诵节目，另外各种活动的主持任务也是由我们社团的成员来承担的。”

　　她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这里有段文章，你试着按照自己的节奏朗诵一下，不用紧张。”

　　“好。”江允初目光一顿，第一行便是诗歌的名字。
　　——《致橡树》

　　江允初捏着纸，深吸了口气，全神贯注地将诗歌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

　　“《致橡树》，舒婷。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

　　她早在高中的语文课本上学过这首诗歌，对其内容和想要表达的爱情观有一定了解，因此念起来十分顺畅，饱含情绪。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江允初念完后将稿纸交还给张晚霁，结束面试后转身往教室门口走。

　　迈出教室时，她最后回头望向座位上的谈复临，他正斜睨着身旁挤眉弄眼的李烨，嘴角仍挂着一抹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李烨：“你的小学妹啊，按理说她应该和你一样，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老师常挂在嘴边的优秀榜样吧。”

　　谈复临眼也没眨，脱口而出打断了李烨的碎碎念：“你很关心？”

　　李烨：“呸，少胡说，我心里只有我们家小晚。”

　　待门口所有新生面试完，李烨伸了个懒腰，掏出手机划拉几下，忽然偷笑出来：“恭喜你，谈复临，你又被挂到学校表白墙上了。”

　　他点开图片向谈复临展示，拍摄的视角就在303教室门口。

　　照片里江允初只露个侧脸，直立在桌子前，双手紧攥着稿纸朗诵。
　　前排坐着的三人中只有谈复临垂下眼，兴致不高的模样。

　　谈复临随意扫了一眼，淡淡地移开视线，全然不在乎。

　　“要不我在这条说说下面挂上你的微信，看看今晚会有多少人来加你。”李烨戏谑地说，“你可别小瞧临大的表白墙，到时候你的好友里不仅有温柔可爱的小学妹，说不定还会出现年过四十但口味独特的怪叔叔哦。”
　　他提高音调，故意用软绵绵的台湾腔恶心谈复临。

　　谈复临整理好桌上的资料，缓缓站起身，脸上扬起温柔无害的微笑，一手撑在桌上，弯腰凑近李烨，无形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压气势。

　　“我前不久看到网上有个夕阳旅行社团在招新，里面四十岁的怪叔叔没有，和蔼可亲的奶奶倒是不少。我看你这样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一定能讨得她们的欢心，说不准还能做好姐妹。”谈复临一脸单纯样，像是真的要给李烨介绍朋友，“要不，我把网址发给你？或者我也可以直接帮你报名。”

　　李烨咬牙切齿：“谢谢你，不麻烦了。”

　　谈复临笑得更深了：“不用谢，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张晚霁探头看了眼李烨的手机，讷讷道：“这条说说不是来捞谈复临的。”

　　“哈？”李烨嘴角止不住抽动，欣喜若狂，“难道是有人发现了英俊潇洒的我？谈复临你可别嫉妒我，虽然我心里只有小晚一个人，但在某些审美更高级的女孩子眼里，已经有对象的我仍旧是比身为单身狗的你更有魅力——”

　　话语戛然而止，他看到了说说最上方的文字：
　　【墙，今晚在教学楼A楼303教室看到了这个女生，太漂亮了，想来捞捞，狠狠地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