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梦境》司鹿蕉

5、下午三点的梦境

　　回家的火车上，霍子月一直在晕车。

　　她躺在上铺，恍惚觉得过道上人来人往。

　　意识模糊不明之间，她又想起了林一白。

　　但不甚清晰的记忆中，林一白竟然是陆剑明的脸。

　　以至于某个时刻，霍子月恍惚地以为，他就是他了。

　　但稍微清醒一些，她又知道，他不是的。

　　记忆中的林一白不太愿意说话。

　　他喜欢打篮球，却是在没有人的黄昏，一个人乐此不疲地投篮。

　　他有一个喜欢到处搬家的画家爸爸。

　　霍子月高一那年，林一白随着他爸爸来了。

　　霍子月看见走进教室的林一白，心底倏忽开出一朵花。

　　林一白看向她，大眼睛里好像有星辰。

　　他告诉老师，他要和霍子月坐在一起。

　　那时霍子月一个人坐在最前排。

　　霍子月以为，离他那么近，就会很快乐。

　　然而他不太肯和任何的人说话，包括霍子月。

　　课间很多的同学向霍子月问问题，挤得他们的桌子满满的。

　　但他还是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天，林一白说：“霍子月，送你一幅画。”

　　霍子月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画上的是她上课时认真听讲的样子。

　　但林一白把画给他，依旧不怎么说话。

　　霍子月每天下午都看着林一白走过操场，穿过草地。

　　他的背影纤细瘦削，身后是被夕阳拉长的影子。

　　她说：“林一白，你为什么不和别人说话？”

　　林一白：“除了给他们讲题，你也不和别人说话。”

　　霍子月神经质地为他们两个的这种雷同欣喜

　　但随即又有些悲伤。

　　她不愿意看见林一白一个人的样子。

　　她想到很小很小的时候，只有霍子阳和她一起玩，其他的小朋友说她不说话，不喜欢她。

　　那时她一个人站在树下，有些难受。

　　那么，林一白也会很难受吧。

　　上课时，看着爬在桌子上睡觉的他，霍子月眼睛忽然就湿了。

　　班里有一个植树的活动，霍子月偷拍了站在草地上的林一白。

　　他未曾注意，茫然地看着镜头。

　　高三的时候，林一白要走了。

　　考完试，林一白就要和他的爸爸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不再回来。

　　他对霍子月说：“我们大概再也见不到啦。”

　　然后他把她拉倒学校的后山，给她放了一次烟花。

　　霍子月看见漫天灿烂的烟花盛开，又熄灭。

　　林一白说：“霍子月，我喜欢你。”

　　然后林一白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火车仍然在飞驰，窗外掠过山、树、房子、人……

　　霍子月坐到窗边，看着窗外的一切都在向后倒去。

　　青天白日里，她竟然恍惚看见天空升起一团烟火。

　　突然间，她又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一只蝴蝶。

　　蝴蝶飞了起来，飞向远方，飞往某个人的旧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