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坑2》三趾猫猫

11、情报11

　　当最后一名分化者注射完毕，黑井哲平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将善后工作交给手下的人，他缓步去往庭院。

　　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随手拨通所长电话，向白城叶绘报告状况。

　　说着禁不住抱怨，“因为她，打针的时候那群alpha又失控了。我记得藤本杏奈还没经历过初次发热吧？遮断喷雾也没失效。”

　　“发热”是分化者们机体成熟的标志。一个未成熟的omega，在没有释放信息素的状态下就让alpha失控。在目前取得的科学研究案例中，这是独一无二的状况。

　　“不愧是特级omega，可怕可怕。”

　　“我们应该感到庆幸，黑井君。”白城说，“藤本杏奈对alpha信息素感度极低，要是今天她也失控了，还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状况。”

　　“还是饶了我吧……”稍微想象了那情形，黑井一脸虚脱。

　　白城接着说：“刚才传来报告，那三名接触过藤本君的alpha，这五天以来一直处于发热状态。”

　　黑井吐了一口烟圈，“这可不太妙啊。关于他们您有什么指示吗，所长？”

　　“啊，我计划在后天晚上进行干预，不能超出安全期限。”稍事停顿，白城若无其事地问：“你觉得呢？”

　　“我没有意见。”黑井用一种散漫的语调说，“在这个方面我和所长一样，是保守派。”

　　科学家们或许会面对一个难题：科研的进步与道德的底线，究竟该让哪边退让一步？

　　“那我就放心了。”白城语音含笑，“对了，你要特别留意另一名特级分化者的状况。从西林瓶传来的电讯号来看，他昨晚给自己用了针剂。”

　　黑井怀疑自己听错了，“哈啊——”
　　与喷雾不同，针剂是只要注射一针，一周以内绝不会失效的强效遮断剂。发给这群少年少女的初衷，是为了让他们应对一些特殊情况。
　　“他的遮断喷雾用完了？”

　　“没。”

　　“那他为什么特地给自己扎一针？”

　　“还不知道，但值得注意。”

　　正说着，黑井转下连通着两栋教学楼的走廊来到庭院。没想到庭院正静立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因为改制的缘故，这座学校的绿植数月以来无人照养。偏偏又都是一些生命力顽强的类型，春日的雨水与温暖的阳光让它们肆意疯长。

　　许是听到了动静，少年转身。柔和的神情与明亮的晨光融为一体，俊美的面容让他周围的一切变成了一幅色泽分明、充满生命力的油画。

　　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然而黑井还是像直视着某种耀眼的事物一般眯缝起双眼，甚至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啊、黑井医生。我正想去找你呢。”

　　幸村精市，与藤本杏奈相对的特级alpha。

　　黑井定了定心神，向他走去。“哦？找我什么事。”

　　失落、苦恼与不安在幸村脸上融合成了一份难以掩饰的消沉神色。“因为听黑井医生说，就算是心理上的问题也可以……所以我想向你倾诉我的烦恼。”

　　黑井咋舌，随手在花坛的瓷砖摁灭香烟，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抛。“说呗，听着呢——”
　　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校医”来着。

　　“嗯咳咳……”黑井堆出满脸的笑，用能做到的最夹最温柔的声线开口：“说吧说吧~什~~么都可以向黑井医生我倾诉哦~~~”
　　可惜这里没有镜子。不然黑井就能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比起校医更像哪里的可疑人物。

　　感激之色让幸村的神情稍微明亮了一点。
　　“是，十分感谢。我叫幸村精市，是原本立海大网球部的部长。今天这场骚乱有一部分是我原本的队员引起的。”

　　说到这里，愧疚之情占据了幸村的脸庞。
　　这样的神情出现在这样一张面容上，黑井不由得失神。

　　“要是早知道会让黑井医生你们这么辛苦，我无论如何都会阻止大家的……”

　　“呃……还好还好，你不用介意！”

　　“但最让我担忧的是，下一次会在何时发生。”

　　“……哈啊？”不是，这种麻烦得要死把人累得死去活来的alpha信息素集体暴走……“还有下一次？！”
　　意识到失态，黑井再次挤出笑脸，“没事，你继续说！”

　　“实际上……”
　　幸村简短而清晰地向黑井说明了这次骚乱的原因。忙乱之中，无论校方还是研究所都给忽略了。因为alpha好斗的特性，他们下意识地将这当作理所当然的事。

　　原来穗波学园收编了原本六个学校的网球队员，而且全都是正选。
　　“对于大家来说，网球不仅仅是社团活动，它比什么都重要。我能理解场地不够也没有办法，可我还是没法眼看着大家每天将珍贵的锻炼机会让给其他人。如果再次发生今天的事，作为原部长的我恐怕没法阻止大家去争取场地。”
　　他苦恼地说，“黑井医生，我到底该怎么办……”

　　总的来说就一句话：只要网球场地不够，今天这样的大场面就有可能在任何时候再次发生。
　　“这你不用担心，网球场什么的再建就是了！”
　　这家伙的烦恼另说，这种程度的信息素暴走怎么还能让它再发生一次！

　　“诶？”幸村诧异地望向他。

　　自觉失言，黑井连忙改口。“不是……我听你们教导主任说的，说是打算新建网球场地。”

　　“真的吗！”幸村惊喜，“打算建多少个？什么时候建好呢？”

　　“呃……再建它五六个的样子吧。至于期限，好像还没定下。”

　　“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幸村欣喜的神情又很快转为踟蹰。“我很想第一时间把它分享给大家，可要是没人相信怎么办？然后大家又会……”

　　黑井满头大汗，“明天就让校长宣布！”

　　幸村脸上再也不见阴郁，满面笑容地向他道谢，然后离开。
　　黑井呆站半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等等，他们刚下直升飞机那会，他对这家伙的第一印象是怎样来着？

　　回想起来了。在一群好奇观望的少年少女之中，幸村精市以一种可怕的平静，用那双不带任何情绪色彩的紫蓝色眼眸打量着他们。
　　这是个和棘手的成|年人一样，很懂得控制自身情绪的少年。

　　与他对视的刹那，黑井只感到被一双利爪剖开胸腹，浑身上下内内外外每一片肌肉每一个脏器每一根神经都暴露在那双眼中。当时就惊出一身冷汗。

　　这就是来自于特级alpha的压迫感。就算黑井是个无法与分化者进行深度交流的beta，就算对方还没处于释放信息素的状态。

　　黑井再次拨通所长专线，将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换来所长好长一串爆笑。
　　“黑井君，你被那孩子耍了一道呢！”

　　“是。黑井哲平，3*岁，就在刚才被一个1*岁的小鬼以非常巧妙的、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的方式给威胁了。”

　　只怕幸村早就看穿了他们这群大人糟糕至极的演技，然后以教科书般的演技将他摆弄得团团转。
　　黑井重重叹了一口气，就着烟盒叼了一支，摸出打火机点上。
　　“增建球场这种事，直接向校方提不就是了，按理来说也不会拒绝吧。他这算什么，耍着我好玩？”

　　笑够了的白城说：“我想不是。那孩子一定看出了你在这所学校有绝对的话语权吧。你提出的要求和他们几个学生提出的，完成效率肯定不一样。”

　　“……也是。”

　　“不止这样。他很懂得选时机。在你刚放松下来的时候让你面对最不想面对的事，所以黑井君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个笨蛋。”

　　“不要说这种话，黑井副所长。我想那个孩子在这方面本来就很有天分吧。”

　　按捺住欲|望，不动声色地观察，悄无声息地接近。在对方无法抵抗的时候一口咬住要害。毫不松口，任凭挣扎，直到猎物精疲力竭。
　　这就是那名alpha的狩猎方式。

　　谢谢10号那天八二三三送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