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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如果 ...

  •   “跨年的烟火,绽放天空,我想起我们最快乐时的笑容……”
      街边小店公放着略显低迷的曲调,在新年欢乐的氛围里格格不入。

      林岁安拖着行李,滚轮在不平整的路上碰发出恼人的声响,她步子很快,肩背挺得笔直,及腰长发随风飘散,灰色毛呢外套松松垮垮。

      清瘦的骨架,苍白的脸色,还有泛红的眼睑,组合起来,令她看起来有种倔强的孱弱。

      路口红灯阻止了她的脚步。

      林岁安微喘着停在街边,寒冬深夜的冷空气挤进肺部,她难以抑制地弓腰咳嗽,动静很大,咳得头脑震颤,脖颈胀红,眼泪不受控地往外冒。

      即使已经平安活到了二十六岁,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可她还是一幅弱不禁风的模样。

      夏天不经热,冬天不受冷,春秋必会生场大病,稍微运动一下就喘不上气。
      胃又挑又脆弱,少吃一点就痛,多吃一点就吐,经常头晕,很容易累。

      拖着这具她自己都十分厌弃的身体,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了那么久。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了,可沈子宵和吴雨微还是轻而易举地就打碎了她一直背的壳。

      明明是他们做错了,可辩解的言语间都在拿她做前提。
      好累,她真的好累。

      等到缓过劲,林岁安视线里都是模糊的光影,她忽地颤声哽咽,不再强撑冷静,低声抽噎啜泣,抱着膝盖蹲在了繁华里。

      眼前车水马龙,身后行人匆匆。

      像只没人要的,孤独又无助的小动物。

      路过的人时不时朝瘦弱漂亮的姑娘投去探究的眼神。
      可没人会上前询问。

      她也不需要倾诉。
      新年伊始,不会有人想要听她的糟心事。

      林岁安将脸埋进臂弯,肩膀瑟缩,紧紧抱住自己。

      恍惚间,她想起多年前在滨宁的那个夏天。
      蝉鸣不止的夏夜晚风,裹挟着栀子的味道,吹进逼仄的出租屋。

      少年滚烫的身体贴上她,像苍茫雪地里唯一的热源,让她沉溺其中。
      他是个不擅长温柔的人,却会轻拍她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

      “安稳地睡吧。”
      “往后不会再让你惊醒了。”
      ……

      “滴滴——”
      急促的车喇叭声把林岁安从回忆里扯出。

      她猛地抬起头,信号灯还是红色,不知变换了几波。
      眼泪从尖俏的下巴滑落,林岁安怔怔地望着前方,发丝凌乱,胸膛起伏。

      明昼……
      要是你在的话,一定会帮我揍他的吧。

      这两个字从脑海里蹦出的刹那,林岁安呼吸急促了一下,她抿唇站起来,晕眩感令她闭了闭眼,良久才缓过神。

      她真的该好好睡一觉了。

      林岁安最后还是没有越过那条斑马线,她随手招了辆出租,想了想,报了自家小区附近的酒店。

      她了解沈子宵,接下来肯定会天天去她家楼下和工作室门口蹲她。
      为了能好好休息,那个家短时间是不能回了。

      幸好酒店还有剩余的空房,林岁安刷开房门,将行李和手机随意一扔,屏蔽所有消息,整个人摔进柔软的大床,她不堪疲惫,昏沉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第二天晌午,窗外天光刺眼,她难受地蜷起身体,将近一天没吃东西,胃抽抽发疼。
      她叫了餐食,等待期间用包里残存的巧克力恢复了点血糖。

      未接来电和各种消息挤满通讯栏,林岁安看在眼里,没有回。

      被沈子宵和吴雨微两个她最信任的人共同背叛,这事对她来说打击挺大的。
      即便这些年她的心硬惯了,但总归是肉做的。

      又被沈子宵那句戳心的话刺激,林岁安陷入一种厌世逃避的状态。
      遭到打击,人体是会自救的,那些细胞和器官会强迫你不得不停下。

      哪怕只是什么都不做,躺着不去想那些恶心的事。

      年底各式工作积压的疲惫排山倒海般将她压垮,林岁安昏昏沉沉躺了一天,直到夜幕渐浓,华灯初上,才悠悠转醒。

      她扒拉盘子里的残羹冷炙,一点滋味都没有,索性扔了叉子进浴室泡了将近半小时的热水澡。

      吹完头发,林岁安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人,长睫微动。
      难得平心静气地端详自己,她突然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明明比以前更漂亮,可就是感觉眉眼间,多了很多东西。
      林岁安一时间找不到准确的形容。
      非要说的话,是一种,游刃有余的冷漠?

      她已经是个可以熟练面对纷杂世界的大人了,再也不是从前强装坚强镇定的小孩。
      她有钱,有朋友,在工作中实现了自我价值。

      可是为什么,还是无法从过往中释怀呢?

      沈子宵一句上头的刻薄便能轻松挑起。
      那些时不时汹涌的回忆,像一记闷棍,打在她感到轻松的时刻。
      警告她,你没有解脱。
      你并没有放下。

      昨晚蹲在街边想起那个名字时,林岁安自己都愣了愣。

      好久了,她刻意不去想他,可有的人就像藏在头发里的伤疤,努力不去在意,但不妨碍他存在。

      林岁安发了会呆,给自己化了个淡妆。

      她起身从包里掏出一个磨损严重的皮质卡包,打开抖了抖,掉落出一对泛着光泽的银色耳扣。
      耳扣小巧,上面有十字架浮雕,每只内侧分别刻着英文字母M和Z。

      林岁安摩挲着触感温润的耳扣,眸光黯淡,随后慢吞吞地给自己戴上。

      这趟去京州出差走得匆忙,她没带多少衣服,随意挑了件灰粉色的紧身吊带打底,套上白色的低领毛衣,下身一条紧身小脚牛仔裤,黑发绑成低马尾,衬得脖颈修长,锁骨明显,身形纤瘦。

      她给人的气质向来是清冷柔弱那一挂的,可耳垂上朋克风格的耳扣又帮她增添了几分叛逆,配上冷淡疏离的眉眼,让人想要亲近又不敢随意造次。

      林岁安披上厚重的毛呢外套,只带了手机和房卡,打算去找梁校。

      梁校也是和她在大学时就交好的朋友,前年从杂志社辞职,开了家清吧。

      林岁安的酒量可以用垃圾来形容,身体也不允许她畅饮,所以梁校特意为她调制了一款低酒精的鸡尾酒,非常对她口味,每回她心情不好都会去喝一杯,好让思绪不那么清醒。

      清吧名叫“坠浓”,地点在繁华的闹市区,门脸素雅,看起来像是家服装店,可里面却别有洞天,装潢是哥特暗黑的风格,所有吧台和桌椅清一色的沉黑,墙上和角落满是夸张大胆的壁画和装饰,都是梁校这么多年从世界各地海淘回来的藏品。

      林岁安一推门就瞧见了正在台上唱歌的梁校,这个点她果然在。

      女人一袭设计款的黑色吊带裙,长相温婉秀气,可一头金色短发,鼻钉唇环,还有满臂的零碎纹身,让她有种又纯又野的气质。

      “I don't wanna be you anymore……”

      她这会儿正唱着首颓靡的英文歌,很符合梁校还有酒吧的调性。

      对方也看见了她,女人皱了皱眉,站起身走过来。

      接过林岁安的外套,揽过她瘦薄的肩背,梁校将人带到卡座,连忙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我快急死了,打给沈子宵他没说两句就挂了,莫名其妙。”

      调酒师阿峦端来两杯柠檬水和几盘零嘴,梁校顺势嘱咐:“老样子。”
      阿峦点头离开。

      林岁安抬眸看向她:“沈子宵和吴雨微睡了,被我当场抓住。”
      语气平常,仿佛那个男朋友出轨闺蜜的大冤种不是她。

      空气凝滞半晌,梁校才从这句话里回过神,猛地锤了下桌子并暴喝出一声靠。

      这会儿店里客人还不算多,听到动静,坐散台的几个女生看了过来。

      林岁安抿了口柠檬水,按住她的手拍了拍。

      “两个贱人!”梁校气得胸膛起伏,“不行,我得去帮你出口气。”
      说罢提起桌上装饰用的铜质烛台就要往外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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