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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   「你的愿望是什么?」

      危夏又一次想起了那里,她想起密密麻麻的参天的古树,抬起头来看不见天日的阴影。树群过于繁茂的枝叶将日光遮挡得严严实实,不知多久未曾被人踏足的山道,放眼望去,视线内只有延绵不绝的、无比浓郁的翠色。

      有人拉着她的手问她,我们真的一定要去那里么?

      可是危夏想不起来那人的脸,她也想不起来自己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心底里有个念头,驱使着她去往某个地方——仿佛那是她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你的愿望是什么?」

      有声音一直在询问她。危夏忽然想起来了,是为了实现某个愿望,所以她才要去那个地方。

      “我的愿望……”危夏喃喃着,她低头看到自己的双手浸满了血,她的身上也全是血。血从她的头顶往下流淌,粘稠而又腥热。她走过的地方全都是红色的。

      她知道自己要离开,她必须要出去,这里不是她应该存在的地方——生与死的概念,在这里变得模糊。但是无数双手却从血液里钻了出来,桎梏着她的手、脚、身体,试图将她留下来。

      足以刺破鼓膜的尖叫声钻进她的耳朵里,无数道声音重叠起来,它们哀嚎着、怒吼着……

      她的脖子被掐住了,她的脚也被拖住了。所以她只能在地上爬,就像是被打断了全身的骨头那样,她的眼泪混在血水里,可是逐渐干涸的血糊住了她的眼皮,让她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然而有一道声音,却穿过了漆黑深红的血,宛若神音。

      -

      解雨臣抱着危夏,他叫着她的名字,但她显然是做噩梦了,所以浑身都在发抖。她的身体早就已经被汗沁湿了,脸色宛若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那样惨白。

      从满是血腥与尖叫的梦境里醒来,危夏的手指无意识地痉挛着,那种被碾碎了骨头一样的疼痛在她的血肉之下颤抖。解雨臣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每一根手指。

      “只是梦而已,”解雨臣温声同她说着,他那用来唱戏的嗓子实在婉转,声线轻柔地安抚着她的情绪,他拍着危夏的背说,“没事的,别怕、别怕……”

      在满脑子嘈杂的声音里危夏睁开了眼睛,她转动了一下自己的眼珠子,视线逐渐聚焦,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来分辨抱着她的人是谁。解雨臣的脸在她脑海中的印象其实并不深,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男朋友。

      但她脑海中横贯着的却是“朋友”。朋友、朋友……从脑袋深处传来的刺痛让她将脸埋进了解雨臣怀里。解雨臣察觉到她又在哭了,她的泪水时常来得很突然,持续时间也不定,偶尔还伴随着胡言乱语。好在这些问题也都不算什么,并不会影响到那名为“恋情”的花朵。

      能够改变它的只有心。

      然而危夏的心是最容易动摇的,或许她曾经有可能去拥有一颗稳健的心,但那颗理应美丽的、闪烁着理性之光的心早已支离破碎。即使再次被拼凑起来,也不复昔日的光彩。

      所以她总是会感到害怕、心生动摇。她近乎急切地寻求着可以填满这颗心的东西,她将那理解为“爱”。

      不知根源,但在她如今的理解中,爱是伟大的、爱是万能的,如果拥有了爱,那便等同于拥有了一切。她的脑海中充斥着数不尽的光怪陆离的念头,令她竭尽全力去追求着她所认为的“爱”。

      解雨臣是理解不了她在想什么的,但他也在尽可能地满足她、陪伴她、安抚着她那颗并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

      从噩梦里挣脱出来的危夏试图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更加真实的爱。她抚摸着他的皮肤,温热的触感让她获得了短暂的平静,她趴在解雨臣的身上聆听着他的心跳。危夏想,她只喜欢活着的东西。

      只有活着的东西才是有价值的,死了的话就只是一堆无用的肉块罢了,活人的身体是有温度的,而死人连血都会变成冷的。冷的血和热的血完全不一样,危夏的脑海中闪烁着无数星子般空虚的念头。

      窗外月色稀疏,微风拂过树叶发出细碎的声响。然而危夏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她趴在解雨臣身上,手指抚摸着他的鼻梁,描摹着他的唇线。她亲吻着对方的脖子和下巴,感受着对方皮肉下的脉搏,那里面是汩汩流动的温热的血。

      危夏闭上了眼睛,她想起粘稠的血液盖在自己的眼睑上,她闭上了眼睛,然而刺耳的尖叫却止不住地钻进她的耳朵。这让她又开始头疼了,她试图用其他的声音来盖住这些尖叫。

      “你爱我么?”她又一次重复着这样的问题,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也不分对象。

      她的手指抓着解雨臣的手指,抚摸着对方修长的指节。解雨臣也由着她,说着她希望听到的那些话。

      听到有人对她说着爱之后,那些纠缠着她的声音果然被压过去了,危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她前言不搭后语地同解雨臣说话,也不管对方究竟会如何理解。

      然而在说话时,危夏却又不知怎的,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指上多出了一枚戒指——银色的、细细的圈戒。她怔愣着,不知道它是何时出现在自己手上的,她出神地盯着自己的手指,脑袋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解雨臣本来是想过买钻戒的,但是思来想去,总感觉钻石戴在她手上会出事,万一她划伤自己就糟糕了。所以挑来选去,还是素圈戒指最安全。

      危夏不记得戒指是什么时候被戴在自己手上的,自然更是想不起来解雨臣给她戴戒指的时候和她说过些什么话,不过想来应该是能够让她高兴的话。

      她发呆的时候,解雨臣就这样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盯着自己的手指。而后在某一刻,危夏忽然笑了起来,抬起脸凑过来亲他。

      危夏捧着他的脸,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解雨臣回应着她的吻,满心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他听到危夏对他说:“再告诉我一次吧。”

      “告诉你什么?”解雨臣问道。

      危夏轻声说着:“告诉我你爱我,告诉我,你会永远爱我。”

      解雨臣也笑了,他向危夏诉说着喜欢,诉说着爱,以及对他们之间的未来的幻想。危夏也很高兴,她想着爱是幸福的,爱能够给她带来快乐。她此刻很快乐,所以她绝对是爱着解雨臣的。

      “我觉得很幸福。”危夏喃喃自语般地说着。

      解雨臣抱着她,他向危夏许诺,会一直让她幸福。

      至于婚期,其实他早就开始和她家里商定了,不过危夏并未参与,她也不需要参与,只需要负责参加婚礼就行。对于他们之间的恋情,她家里自然是不会反对的,甚至可以说是乐见其成。所以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

      但是……轻易便得来的爱,往往也轻易就会失去。从一而终有时候很简单,可有时候又很困难。

      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时,危夏完全将解雨臣抛之脑后了。无数回忆涌入脑海,那张令她魂牵梦萦的脸上浮现出来的快乐与忧愁,再一次填补了她的心。

      或许她会忘记其他人的脸,可唯独这张脸永远刻印在她的记忆碎片里。所以每次他一出现,危夏总能第一时间想起他来。

      危夏从背后抱住了他,她的脸颊靠在对方的背上,语气很是欢喜地说:“你回来啦。”

      对方并未接话,但她已经开始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她说自己一直都很想他,同时抱怨着他丢下自己一个人跑掉。危夏自顾自地说着那些想要同他说的话,被她抱着的人则是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摩挲着她手指上的那枚银色戒指。

      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危夏完全没有去思考。她也没有意识到对方一直摸着那枚戒指是什么意思,因为她甚至都没有考虑解雨臣会是什么反应。危夏过分地自我,她冷酷地忽略他人的感受,只追求自身的满足。

      一直以来思念的人回来了,危夏心里自然是高兴的,所以她才会主动去抱他,才会和他说那么多话。但是发觉对方一直不出声,她又开始有些不大高兴了。危夏松开搂着他腰的手臂,她的手指也从对方手里抽了出来。

      危夏站在他身后问他,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又问:“你为什么不看我?”

      她看着这个背影的主人终于转过了身,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庞。虽然只是几年的时间,但俨然褪去了少年人那股青涩,远比实际年龄更加成熟的气质,反倒让他和危夏思念的那张脸更加相似的。

      但危夏看清这张脸时还是愣了一下,好在她没忘记对方的名字:“……黎簇。”

      黎簇的脸上看不出神色,他的神情是平淡的,眼神也不是危夏能读懂的。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危夏,对她说:“我回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并不是)
    又到了我最爱的古怪替身文学时间,说好的多次几次回头草,哐哐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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