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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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
踉跄着踏过落满枯叶的阡陌小径，璐菲凝视着远处浓烈天光，在心里默默计算追逐的时间。
三个月，90天。
撩开垂落在眼前的蔓藤，璐菲亦趋亦步地跟上男孩窜动的步伐，阳光如铂金铺满森林尽头的小路，交纵的树根攀爬着苍绿的苔藓，男孩站在森林尽头的路口，抹了把额头的热汗，冲她露出欣喜的笑脸：“璐璐，我们终于穿过森林了！”
“是啊，第一次穿过森林呢。”璐菲跳过拢起于地表的一桩树根，愉快地蹦到男孩身边，追了艾斯三个月，路飞铁了心要追到艾斯，刮风下雨、毒蛇猛兽都未曾让他止步，璐菲在三个月里一再地想要询问他执着追逐艾斯的原因，但最后却还是没有问出口。路飞想做的事是不需要理由的，她早该知道。
站在男孩身旁凝视底下雾霭沉沉的边境之城，延绵的废弃垃圾覆着陈旧的苍苔，堆砌成座座斜棱状的山丘，再熟悉不过的景象。
不确定物资终点站——Gray terminal.
艾斯每天出门，果然是为了到Gray terminal吗？
璐菲歪头思索间，路飞已经跑进了Gray terminal，上蹿下跳地喊着艾斯的名字，璐菲幡然回神，急忙追去，Gray terminal的很多垃圾山都不牢固，稍有不慎就会踩空，路飞要是掉进坑里爬不出来就麻烦大了。
追着男孩跳上斜塌的老旧烟囱，男孩按着草帽激动得浑身发抖，璐菲好奇地凑近，男孩似乎察觉到她的到来，蓦地回过头，指着不远处的绿茵，嘴角高高扬起：“璐璐，你看，我没有跟丢艾斯！”
“那个人是……”璐菲顺着男孩的手势望去，一抹鲜红的背影恰巧消失在树林间，紧盯着追逐了三个月的男孩，璐菲只消一眼就认出了那道残影的身份。
是艾斯。
“璐璐，快跟上！”路飞兴奋地跃下烟囱，招手催促璐菲。
“等等，我马上来。”璐菲赶上男孩的脚步，小心沿着蜿蜒小路前进，这里是位于Gray terminal和哥尓付山之间的中间森林，幽静的树林间，一颗粗壮的古木上，一红一蓝两道幼小身影正愉快地畅谈，璐菲谨慎地冲男孩嘘声，“路飞，先别出声……”
“海贼船要多少钱才能买啊？”
“谁知道呢？几千万，几亿吧，还差得远呢！”
零散的对话在空中逸散，海贼两个字眼像一针兴奋剂，让路飞兴奋得忘乎所以，他不顾璐菲的阻拦，一头热地跑到树下，冲树上的两个男孩招手：“海贼船？你们要当海贼吗？我也一样呢！”
“糟了……！”树上的两个男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唤吓了一跳，他们默契地对视一眼，像收到攻击的信号，动作利索地爬下树，狂奔到路飞面前一拳将他揍倒，艾斯不知从哪儿拿出绳子，将路飞紧绑在树干上。
“你们要做什么啊？！”璐菲震惊地跑出躲藏的灌木丛，冲到路飞面前，张开手做出抵挡的姿势。
“做什么吗？当然是……”艾斯目光阴沉，背后阴风乍起，璐菲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冒出，她不由打了个寒噤，男孩唬人的腔调似乎在刹那间遥远如地狱的魔音，“当然是要杀了他。”
“你……你说什么？！杀了路飞？！！”璐菲惊地差点儿跳起来，“你怎么可以杀路飞？！”
“我为什么不可以？”艾斯不爽地啧声，他推了身旁的蓝衣男孩一把，“萨波，快把这两个烦人的小鬼给宰了。”
“你说什么啊？！就算要杀也是你动手啊！”萨波激动地瞪眼。
“我可从来没杀过人啊！”
“我也没杀过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出手啊！”
两个没杀过人的男孩争执不休，完全无视璐菲和路飞的存在，璐菲当机立断地转身去解绳索：“路飞，你别怕，我绝对不会让你被杀掉的！”
“你们以为你们逃得掉吗？！”听到动静的艾斯怒瞪着扯着绳索的璐菲，“快给我停手，否则先杀了你！”
“我才不会被没杀过人的小孩吓到。”璐菲扭头冲唬人的男孩吐舌头，“我才不怕你！”
“混蛋，就算你是女孩子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艾斯头冒青筋，举起水管作势要打，萨波急忙将他拉住。
“艾斯，别冲动啊！”
“别阻止我，萨波！”艾斯挣扎着要打，璐菲撇过脸，轻蔑地从鼻眼里哼气，藐视的神情让艾斯某根神经彻底崩断，“可恶，我一定要杀了你！”
“森林里有声音，是小孩子的声音！”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惊呼，萨波怔了怔，忙警惕地压低声音：“不好，有人来了！”
“可恶，先给这小子松绑吧，不赶快离开这里的话，财宝会被发现的……”艾斯拧起眉，不甘不愿地以大局为重。
“还不是要松绑，干嘛绑得那么紧？”扯着死结好一会儿也没解开绳子的璐菲恶声恶气地瞪着来帮忙的两人，萨波不由讪讪干笑。
“抱歉抱歉，一开始也没料到会有人过来。”
“你也是坏人。”璐菲哼哼着扭过头，不理会讨好的蓝衣男孩，绳索很快被解开，璐菲拉着路飞往草丛躲，从Gray terminal的方向走来四名成年男子，为首的男人握着钢刀面容阴沉，走在他旁边的三名削瘦男子手臂缠着绷带模样狼狈，中间森林鲜有人迹，四人的对话毫无阻隔地绕着林立树干飘入躲藏的几个孩子耳中。
“艾斯和萨博是这一带出了名的两个小鬼，从你们这抢走钱的是那个叫艾斯的小鬼，没错吧？”
“是的，真是太丢脸了，我一时大意……”
“真是个愚蠢的小鬼，竟敢抢我们海贼团的钱，这要是传到布鲁杰姆船长耳中的话，你我的小命都要保不住了。”
……
“糟了，那小混混是布鲁杰姆的搬运工吗？”听见对话的艾斯暗暗叫糟。
“小混混……你刚刚的钱就是抢他们的吗？！”萨波吃了一惊。
“竟然抢了最不该抢的钱……”艾斯紧皱着眉，按在地面的手因为紧张而嵌入泥地，萨波这时雪上加霜地低喃着拿着巨大钢刀的男人的传闻，布鲁杰姆的手下波尔舍米，是个公认的疯子，他会活活剥下战斗中失败者的头皮。
“剥下头皮啊……”路飞凑近璐菲，说起悄悄话，“好像是坏蛋的感觉呢。”
“嘘，路飞，那个家伙是坏蛋，所以你要乖乖的。”璐菲按着路飞探出头的脑袋往下压，生怕这个冲动的男孩会受牵连。
“可我才不怕坏蛋。”路飞不满地嘟起嘴，挣扎着要起身证明，璐菲咬牙不让他出头，不能总顺着他胡来，否则按路飞的性格，一定会出事的！
这里可没有第二个香克斯为路飞断臂。
草丛里的动静似乎引起波尔舍米的注意，波尔舍米伸手朝着草丛探来，璐菲慌乱地压着路飞的脑袋用力往下一按，一只大手轻而易举地握住她整个身子，将她从草丛里抓起。
“这小鬼是什么人？”波尔舍米皱起眉，盯着手心幼小的女孩，“Gray terminal除了艾斯和萨波，还有其他小鬼吗？”
“你抓得我痛死了，快放开我！”璐菲按着男人粗糙的虎口，拼命挣扎，半个身体都被人攥在手心，只要他再用力，她很可能就会被捏得骨折，天知道她有多讨厌被人攥在手心的感觉。
虎口被捶打着，波尔舍米却浑然不在意：“喂，小鬼，你认识艾斯和萨波吗？”
“当然认……”璐菲咂咂嘴，似乎想到了什么而急忙改口，“不认识！”
“一看就是认识的吧……”波尔舍米身旁的几个男人悄声嘀咕，波尔舍米将刀举到肩头，似乎因为找到了解决麻烦的源头而放缓了脸色，他又一次沉声发问。
“小鬼，今天艾斯他抢了我们的钱就逃掉了，你肯定知道钱藏在哪里吧？”
“我……”璐菲视线游移，无意间瞥过被两个男孩死死捂住嘴的路飞，她心一横，咬牙否认，“我不知道！”
太不会撒谎了！
波尔舍米瞪着女孩视死如归的表情，蓦地哼笑出声：“好吧好吧，不知道也没办法了……”
“你……你要做什么？”璐菲声音发颤，对危险的警觉让她神经紧绷，她扭着身体再次拼命挣扎。
“做什么？当然是做能让你想起来的事了，你就放心吧，我会让你好好回忆藏钱的地点……”波尔舍米嗤笑着攥紧手心的女孩走出中间森林，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某处草丛，戴着草帽的男孩终于挣脱桎梏，从隐蔽的草丛间跳出。
“可恶，我要去救璐璐！你们快放开我！”
好不容易挣开压制的路飞再次被两个男孩按倒，艾斯用力捂住男孩的嘴，焦躁地威胁：“快给我闭嘴！你想把波尔舍米那个疯子再引过来吗？！”
“唔唔……放……唔……开……”
“这小子吵死了，萨波，想办法把他的嘴堵住！”男孩呜咽着仍然剧烈地挣扎，艾斯心情更加烦躁，他骑在他身上，双手并用地捂住他的嘴，让他一个声都无法再发出来。
“艾斯，这么做真的好吗？那孩子会被严刑拷问吧……”萨波犹豫地拿出胶带，将男孩的嘴贴住，紧接着拿绳子将他捆起来。
“啰嗦死了，我们现在应该趁那小鬼还没招供，赶紧把钱藏起来，否则……”艾斯抿起嘴唇，甩开脑海无端冒出的女孩被打得鲜血淋漓的凄惨模样，强硬地狠下心，“否则不仅这次偷来的钱，连我们五年来收集的财宝都要被抢走！”
“真是麻烦……艾斯，你去转移财宝，我……”萨波咬着拇指思忖道，“我去找波尔舍米拷问那丫头的地点探查情况。”
“呜呜……”被绑成毛毛虫的路飞呜呜叫着在萨波脚边滚来滚去。
艾斯脑门冒十字，瞪着滚得浑身是草屑的男孩：“你要滚到什么时候啊，都成绿毛虫了！”
“呜呜……”路飞停止滚动，波状似的扭着身体泪眼汪汪。
萨波黑线地扶额：“艾斯，这小子就交给你来看着，我去找波尔舍米……”
“呜呜呜呜呜呜……”路飞蹭到萨波脚边星星眼，强烈暗示要跟着去。
“不行，你去肯定出事故。”萨波严肃地拒绝，他指着路飞再次说，“艾斯，这小子就交给你看管了，我去探查情况，你赶紧转移财宝。”
“嗯。”艾斯点点头，逮着路飞往树上爬，他用余光瞥了眼离开中间森林的蓝衣男孩，眼底透出几分古怪，萨波不会是打算单枪匹马去救那女孩吧……不可能吧……
艾斯立刻否定这个想法，他将手心扭来扭去的男孩甩上树干，又拿出一根绳子将他捆在树枝上后，才放心地打开暗门，将一摞摞的钱币金块珍珠项链捞出来，耳畔是男孩呜呜的叫声，艾斯恼火地瞪他一眼，低叫闭嘴，但男孩非但不停，反而呜呜叫得更起劲，艾斯拧起眉毛直磨牙，抱起一箱子的财宝跳下树，专心寻找新的藏宝地点。
丝绒般的阳光在繁茂的中间森林铺陈开展，一脚踏上脆薄的枯叶，鞋底吱嘎的破裂声像生命泯灭前的最后一声嘶吼，抱着一箱财宝的艾斯眉毛拧得更紧，他发泄地踢飞脚下的石子，窜进一处隐蔽的角落，将手里的财宝埋好，他退开几步观察了一番，见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他才转身回去再搬剩余的财宝。
“呜呜……”
一回到隐藏财宝的树干上，耳边就传来男孩呜呜的叫声，艾斯恼火地吼道：“吵死了，你有完没完？！”
“……”男孩被吼得震住，他止住了声，眼泪却没来由得啪嗒啪嗒往下掉。
艾斯烦躁地抓头，他大步跨到男孩面前，撕开他嘴上的胶布，凶狠地瞪他：“真是够了，你究竟想怎么样？！”
“璐璐……璐璐被坏人抓走了……”路飞抿着嘴忍住低哑的哭腔，眼泪却流得更凶，“我想去救她，她不是橡皮人，被打的话会流血会很痛的……”
“喂，像你这么弱的家伙，根本打不过波尔舍米吧。”艾斯故意提醒他的劣势。
“就算打不过也要去救她！”路飞激动地叫起来。
“你是傻瓜吗？为了别人去送命。”艾斯撇过脸，压抑着心里的躁动，他真想切开这小子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否则他永远也理解不了他的想法，真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平白无故地在被他侮辱后还执着地追他三个月？为什么他明明怕得浑身发抖还哭着要去救那个女孩？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没脑子的白痴！
“我才不是去送命，我是要去救璐璐！”路飞瞪着艾斯，“每次我有危险璐璐都会挡在我面前，她有危险的时候我怎么可以丢下她？！而且……而且……璐璐被抓走都是我的关系……”
路飞说到这，不由自主地耷拉下脑袋，似乎对自己的冲动感到懊恼极了，艾斯啧了声，伸手去解他的绳子：“嘁，真是麻烦的小鬼，要去救她的话，就自己去，我不会帮你的。”
“艾斯，你果然是好人！”绳子被解开，路飞感激地双眼发亮，全然忘记是谁将他绑起来，他纵身跳下树，一头热地冲出中间森林，艾斯凝视着跑远的男孩，忍不住嘀咕起来。
“这家伙不会迷路吧？可恶，我关心这种事做什么，管他会不会迷路……”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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