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一百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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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璐璐什么时候能醒来？”
“璐璐睡了好多天了……”
“喂，特拉男，璐璐怎么还不醒？”
……
“草帽当家的，能保持安静吗？”罗打断了路飞喋喋不休的问话，“你这样会影响病人休息。”
“路飞老弟，你也休息会儿吧，你身上的伤也很严重……”
“不要，我要等璐璐醒来……”
路飞固执地抓着床栏不肯松手，甚平叹了口气，沉默地退出病房，冷清的月光透过窗帘，仿佛雾霭笼罩的阴霾，病床上浑身缠满绷带的女孩面色苍白，长长的眼睫投落斑驳的阴影，薄唇因为失血而泛白，鲜红的血袋高挂在输液架上，茂菲滴管里一滴一滴坠落的血液自输液管一直连接到脚踝。
床旁桌上的心电监护仪上动态地显示波浪般的心电波动。
“璐璐……”路飞闷闷地叫唤了声，他攥紧手指，压抑着伸手摇醒女孩的冲动，就在几分钟前，特拉男对他说女孩的一切正常，很快就会醒来，可是女孩到现在还毫无动静，唇色苍白如纸，不停往她身体里输送的鲜红血液也没有让她的身体有丝毫气色，她真的会醒来吗？
路飞很想像往常一样乐观地扛着大块的肉，以为只要把那么多肉给她喂下去她就会精力充沛，就会恢复得健健康康。他很想让自己的想法再简单点，因为医生都说她会醒了，心电图没有发出报警，每一寸起伏波动都是她响亮的心声。
她会醒的，每个人都这么告诉他，特拉男、甚平、汉库克、红心海贼团和女儿国的每一个人都这么对他说，可是女孩一直没有醒，她再也不像从前那样纵容他，不会因为他难过而费尽心机地安慰他，不会因为他想见她而从睡梦中苏醒。是不是他太任性了，所以她不想遵守诺言，准备丢下他，像萨波一样，再也不肯醒来了？
“喂，草帽小子，拿出点精神来，她还没死呢，你哭丧个脸是在诅咒她吗？”房门被打开，黑发及肩的少女推着治疗车踱步走进房间，她拿起听诊器挂在脖子上，转眼轻瞄了下心电监护仪，“ST段没有抬高，也没有降低，身体基本上算稳定……”
“那她为什么还不醒？”路飞顺着少女的视线望向心电监护仪，他看得云里雾里，那串波动他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从来没有对自己的无知那样挫败过。
“受到的伤害太严重了，没有办法。”少女干练地戴起薄膜手套，挥了挥手让路飞让开点，“让开点位置，我要给她插胃管。”
“胃管？”
“就是为她吃饭的工具。”少女拿起棉签为病床上的女孩清洁鼻腔，隔着口罩发出的声音有些沉闷，“总不能让她一直靠输营养液维持生命……草帽小子，不用太担心，这丫头那么重的伤都挺过来了，还怕醒不了吗？”
“真的会醒？”
“当然。”少女将胃管拉直，比量出从前额发迹到胸骨角的一段长度后，她的声音显得漫不经心，却没来由得令路飞安定下来，郑重的安慰太过虚假，越是不在意的保证越具有信服力，少女的眉眼有那么一瞬间微微一弯，路飞瘪瘪嘴，发现自己被笑话了，他不得不扭头盯着病床上的女孩看，胃管插入鼻腔，长长的一段，一直插入胃，路飞看得揪心起来，没有办法通过嘴吃饭，连味道都尝不到，这是多么痛苦的事？
最最重要得是，这么细的管子，连肉沫都塞不进去啊>_<
“喂……你……你叫什么名字？”路飞想开口询问，但他发现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唯一确定地是，她是特拉男的同伴。
“阿特拉斯·塞琪。”固定好胃管，塞琪解下口罩，转身去泡营养米粉，嘴角却玩味地勾起，“怎么？对我有兴趣？”
“插着管子，璐璐会不会很难受？”路飞像是没注意到少女的调侃，仍旧可怜巴巴地盯着病床上的女孩，好像以后不能吃肉的人是他一样。
“总会有点别扭。”塞琪拿起50ml的打针筒，针□□连接胃管，回拉活塞检查是否插到胃部，“草帽小子，好好看着，以后由你来给她鼻饲……就是喂她吃饭，一次不能超过200ml，也就是抽满这个针筒四回，不能超出了，否则会给她的胃造成负担。”
“咦？！这么少璐璐会饿死的！”路飞一脸吃惊，那么点东西，连他的牙缝不够塞。
“因为她是病人。”塞琪似乎有些想笑，可是看着少年认真的模样，她不知怎得又笑不出来，这个少年从始至终注视得都是病床上的女孩，好像他的双眼再也容不下别的人。
没想到草帽小子看起来傻傻的，竟也懂得如何去爱。
和他们的船长完全不同……
距离顶上战争结束已经好几天了，他们亲爱的船长大人头脑发热地跑去战场救人，战争的结局是以海军的胜利飞向全世界，可是除了参战的人，没有人知道那场残酷的战争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结尾。
一个海贼新人，竟真揍倒了海军大将，哪怕他当时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她依旧能听见他嘴里低声的叫唤，手术中途她一度以为这个少年会从床上蹦起来，毕竟这个少年没有经过麻醉就立刻进行手术了。
塞琪离开房间后，似乎又隐隐听见了少年的嘀咕声，离开前她用手电筒检查过女孩的双眼，对光反射敏感，这是病人只是处于浅度昏迷的特征，如果可能，周围的人说话的声音都能传入她的耳中。
事实上璐菲确实听见了耳畔的低诉声，一下一下像锤子一样敲在她心口上，璐菲费力地想睁开双眼，但眼皮重如千斤，压迫着她的泪腺，连眼眶都酸涩得像泼了辣椒水。
“璐璐，你睡了四天了……”
“少吃了二十顿饭，一定饿坏了，醒了以后我把肉都给你吃……”
“我们救出艾斯了，不过艾斯不在这里，你醒了，我带你去看他……”
“我把打伤你的海军揍倒了，我给你出气了……”
“我把爷爷也揍了，下次见到爷爷，爷爷会不会揍我？”
“揍就揍吧，反正不揍璐璐就行，要是爷爷也想揍你，我帮你挡着好不好？”
“所以你不要害怕，以后有危险都帮你挡着……”
“璐璐，只要你醒来，我把肉都给你吃……”
“我带你去找大伙……”
“我带你去冒险……”
“我把草帽也给你……”
路飞闷闷地戳着女孩苍白的脸颊，小心翼翼的动作带着却带着分明的不甘心，女孩的脸颊那样苍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路飞神差鬼使地俯身吻上女孩的嘴唇，冰凉的温度透过唇瓣，路飞忽然难过起来，记忆里女孩的嘴唇从来那么冷过，连理智都要被冰冻住。
“璐璐，你身上好冰……”
“璐璐，你一定会醒来吧，我们约好要一直一起的……”
“璐璐，你醒来的话……我们结婚好不好？你不是同伴，不是家人，是我一个人的新娘……”
“香吉士总骂我白痴，求婚都那么随便……”
“只要你醒来的话，我把我的坏习惯都改掉……”
只要你醒来的话，我可以不要肉、不要草帽，我可以为了你长大，再也不任性……
夜色如同融化的酒，窗棂外的月色投下寂寞的光，掌心被轻轻握着，少年均匀的呼吸声在耳畔一下一下响起。
璐菲睁开双眼，积压的眼泪像冲破匣门的洪水，她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想哭过，世界上时时刻刻都有比你意想中还要难以想象的事情发生，就像艾斯被抓，就像有一天她能挡在艾斯和路飞面前，用她的生命去保护他们。
知道萨波死亡的消息后，他们对着大海大喊着要变强变得更强更强。
这不是童年时的逞强，是他们用生命的力量去呐喊，记忆里最后一抹剪影是一片蓝色，是天空、大海的颜色，是自由、梦想和爱的颜色，是那个男孩用生命来教会他们的坚强。
定下的约定，就一定要遵守。这是他们无声的默契，可是璐菲从来没想过，她以为只是建在这约定上的爱，也会成为这样盛大的感动。
璐菲张了张嘴，却没有办法出声，因为插着胃管而无法开口。可是当她想转头瞧瞧这个少年时，少年却像感应到一般，睁开眼，干哑地叫唤：“璐璐……你是不是醒了？”
璐菲吓得连忙闭上眼，少年却执拗地盯着她：“璐璐，你一定醒了，你把眼睛睁开好不好？”
“……”
“璐璐，你不要害怕啦，没有人会伤害你，你把眼睛睁开啦……”
“……”
“璐璐……”路飞鼓起腮帮子，闷闷地瞅着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女孩，她醒了，她一定醒了，路飞坚持地想着。
“璐璐，你在害怕什么？告诉我啦，我帮你解决……”
“不睁开就不睁开，下次醒来一定要告诉我……”路飞疲惫地耷拉下眼皮，又睡着了，这一醒仿佛只是梦一场。
璐菲抿起嘴唇，眼眶酸涩。她究竟在怕什么？
害怕她以为少年的呓语是真实的告白时，到头来却只是一场梦？害怕她固执地认为那些低低的诉说只是梦境时，却没想到都是真实的诺言？或者是害怕少年会真的为了她而改变自己？不不不，蒙其·D·路飞应该比谁都自由，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脚步，可是谁能告诉她，这些无关紧要的害怕为什么会让她成为一个胆小鬼，连睁开眼与少年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月色沉沉如醉，路飞拧着眉毛睡得十分不安稳，心口像有无数只蚂蚁爬过，他明明白白地看见女孩流出的眼泪，可是他假装没看见，因为璐璐不喜欢别人看见她的软弱。
可是璐璐为什么不肯见他？璐璐讨厌他了？
还是说他的诺言太轻，他的想法太傻太笨，不知道女孩真正想要得是什么？
又或者是他能力不够，让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挡在他面前，因为他而伤心、因为他而受伤、因为他差点丢失性命？
“璐璐……我很想你，你把眼睛睁开吧。”路飞沮丧地睁开眼，伸手戳戳女孩的脸颊，他从来没有那样烦恼过，天大的事也不能阻碍他睡觉，可是现在他真的睡不着，不见到女孩醒来，他绝对不罢休。
璐菲拗不过少年那句想念，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了，少年唇边泛出大大的弧度，眉眼一弯，还是笑得那么灿烂，像一袭阳光，刺痛璐菲的双眼。
“我就知道璐璐醒了！璐璐真过分，居然装睡！”路飞嘻嘻笑着，他想伸手抱抱女孩，可是碍于她一身的伤，又忍住了，他戳戳女孩的脸颊，想表达一下他守了那么久的喜悦，可是又觉得不够，他不由俯身亲了亲女孩的嘴唇，才说，“璐璐，我好高兴！”
“……”璐菲张了张嘴，没法出声，可是眉眼却软了下来，像播散的天边雾霭，对上少年黑曜石般的双眼时，一切都霎那明朗起来。蒙其·D·璐菲果然做不了胆小鬼，只要是这个少年的要求，天大的事都敢去担当，怎么敢做胆小鬼？
只是如果她不是很爱很爱蒙其·D·路飞的话，就不敢那么勇敢了吧……
敢去抵挡海军大将的攻击，敢那么坚定地对少年撒谎她一点事也没有，敢和死亡对抗拼死也要活下来……
因为约好了，要一直一起。
现在蒙其·D·璐菲也敢做下宣言，要赶上蒙其·D·路飞的脚步，和他并肩成长。
直到很强很强，没有人能打败她。
璐菲闭了闭眼，认真地盯着少年，用口型说：“路飞，我回来了。”
遵守约定，第一个，见到你。
以后，也要一直陪着你。
再不分开。
作者有话说
第119章 一百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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