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格尼尼随想曲》津波望

4、帕格尼尼随想曲

　　此时正值圣诞假期，不论哪个学院，学生该走的早已不见人影，本就是大学城的剑桥显得比往日要冷清。

　　但这与鸦/片馆无关。

　　赫尔薇尔自从听闻了父亲贾斯汀?洛克哈特的死讯之后便常年混迹于剑桥郡如点点繁星一般散布的鸦/片馆中，向那些沉溺在药物作用的顾客们打听当地几大货源的消息。

　　“您又来了，赫尔曼先生。”走进门内不出几秒，一个半倚着沙发的男人眯缝着眼，熟稔地抬起手，朝她的方向挥了挥。对方没看见跟在她身后的夏洛克，于是口无遮拦地说，今天也是要叫莫嘉娜来陪您聊聊吗，还是说要找伊莎贝拉？随后吸了口烟斗，露出恍惚而又愉悦的神情。

　　莫嘉娜?阿迪科特（Morgana?Addict）是这里的老板娘。

　　没有理会这个男人的问话，赫尔薇尔压低了声音向身后的夏洛克?福尔摩斯解释道，同时警告对方不要碰这里任何可以进嘴的东西。“她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尤其是男人。”借着丈夫生意的福，因为误食鸦/片最终上瘾的人不在少数，而她又常常会以低廉的价格将货物卖给他们以达到控制的目的。至于她是如何得知此事——她的警惕性从未降低哪怕一丝一毫，当初也险些中招，要不是有个在店里工作的年轻姑娘伊莎贝拉提醒，恐怕她如今也深受折磨。

　　话音刚落，一个体态丰腴，一袭鹅黄长裙的美丽女人提着裙摆走到伪装成男性的赫尔薇尔面前，海蓝的眼瞳流转着波光，擦了口红的嘴唇里吐出情人之间才会讲述的话语：“您是来见我的吗，厄尔曼先生？”

　　“叫我洛克哈特。”夏洛克听见不着痕迹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在一瞬便冷下声音。

　　“您知道我不喜欢那个名字。”

　　“是的，所以，叫我洛克哈特。”她再一次重复，“您总是要显得同我足够亲密，亲爱的莫嘉娜夫人，我都已经以您所愿叫您的名了。”

　　没等莫嘉娜应声，就听见从她从未成功得手于是心心念念的“厄尔曼先生”身后传出一个声音：“法国人，还是法国裔？”

　　夏洛克?福尔摩斯没有等着别人保护他的兴趣，更不要说两人之间相识实际上不过一周半，对于普通人来说无论怎样都不足以托付太多的信任。他并非不相信洛克哈特?赫尔曼，只是不乐意自己被摆放在受到庇护的那一方——这样的感受实在过于陌生了。他站到莫嘉娜跟前，上下打量着对方，随即很快意识到她也是如此。

　　片刻后，夏洛克眯起眼，语气笃定地说，法国人，甚至是巴黎本地人，丈夫曾经是剑桥悉尼?苏塞克斯学院的学生，如今以贩卖鸦/片为生，丈夫不在店里是因为他今天要去私会情人，而你，女巫夫人——蔚蓝如海的双眼环视四周，依次落在那些年轻却沉溺在药物作用当中的青年男子们身上，学着赫尔薇尔当初的模样揣摩着莫嘉娜的心理——你在欣赏你的战利品，那些自愿或被迫拜倒在你手中鸦/片底下的裙下臣。

　　莫嘉娜?阿迪科特轻快地笑了笑，再一次仔细地瞧了瞧夏洛克，又很快退远一步走向赫尔薇尔。

　　“真是遗憾，这位小先生，在得到厄尔曼之前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

　　“哈——荣幸之至。”他半点都不觉得遗憾，也不觉得荣幸，夏洛克?福尔摩斯只觉得他的室友被这样的女人盯上实在有点可怜，“想要得到洛克哈特还是先把你的口音掰过来吧。”

　　“好了，莫嘉娜夫人，趁着我目前还不打算对你的生意发表什么意见或是付诸什么行动，行行好，把伊莎贝拉叫来和我谈谈。”

　　充当服务员在鸦/片馆内不停走动的伊莎贝拉比总是待在后屋里的莫嘉娜要更了解店里发生的事情，有关理查德的相关内容，她甚至可能是第一目击者。赫尔薇尔对莫嘉娜简单概括了一下前因后果，当然隐去了部分尚未公开的信息，譬如置理查德于死地的根本原因，譬如失窃的已经躺在加勒特胡同233号地窖里的半截前臂。伊莎贝拉是个胆小的女孩，如果描述得太过详细恐怕会吓到她，尽管在为莫嘉娜工作的这段日子里她大概也没少见那些被鸦/片掏空了肉/体的客人们，还有因为支付不起毒/资而药瘾发作横死街头水沟里的家伙。

　　“您确定要找她说这种事情吗，厄尔曼先生，我的小伊莎可听不得如此恐怖的故事，更何况她根本就不像是瞒得住事情的人。”莫嘉娜这样说着，还是把在厨房里帮忙的年轻女孩叫了出来，同时让对方捎带上一碟牛角面包。

　　赫尔薇尔神色莫名地看向以往那个总是轻声细语的少女，用只有她和夏洛克能够听见的音量说，谁知道呢。

　　正如猜测，伊莎贝拉的神色在听见找她的人是赫尔曼先生之后就变得难看起来，找不到半点以往遇见对方时的愉悦。“莫嘉娜夫人，看来我们需要到隐蔽的地方去谈。”赫尔薇尔这样说着，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伊莎贝拉身上。

　　两人离去之后，店内除了夏洛克?福尔摩斯和莫嘉娜?阿迪科特之外再没有神志清醒的人。他仍记得室友在最初时的警告，谢绝了对方递来的面包，随后像是刚刚想起什么，问她，为什么你不愿意叫洛克哈特的名？

　　“因为那是‘洛克哈特’。”莫嘉娜在夏洛克惊讶的目光中咬了口牛角面包，“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说过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

　　所以她根本不屑于往面包里加料。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完心情之后继续先前的问题。

　　“洛克哈特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随即夏洛克?福尔摩斯就被女人睨了一眼：我以为你会比我更了解，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上帝感恩，这就是英国佬。

　　这话听得夏洛克额头青筋直跳，他就是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兴趣，也没打算了解，招谁惹谁了吗？反正还有福尔摩斯家的长子顶在前面，不管怎样都轮不到他这个次子操心。

　　他并非对洛克哈特家族毫无了解，毕竟福尔摩斯和洛克哈特也算得上是世交，只是到了这一代就少了很多来往。

　　“如果你在我们这一行做得够久，你就必然会听说过那个人的名字。”莫嘉娜看在对方是赫尔薇尔同伴的份上和这位年轻人多说了几句，“不管是怎样只手遮天的毒/枭，在察觉到对方的行迹时只会选择避其锋芒。”

　　谁让那个男人实在像条疯狗，又像是没有了牢笼束缚的恶魔，行事作风宛如雷霆，半点不给以此牟利的贵族和皇室成员们留下颜面。

　　贾斯汀?洛克哈特（Justin?Lockhe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