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卷成话本女王》釉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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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翀耳边听到的是，极为爽利的甄莜美和好友秦松君的对话，脑海浮现，那日有些尴尬的一次相遇。
　　小施主来了癸水都不知道，居然让他碰巧碰上。

　　白惨惨的小脸，即便是用过黄粉都没遮住，故意画出来的两条粗眉，像爬了两条黑虫。
　　紧紧捂住的小肚子，将腰背完成小虾米。
　　那一刻，魏翀是有些触动的。

　　时隔几天再次在这里遇到，果真是缘分不浅。

　　案情记录他看过，知道这小施主叫甄莜美，家有父亲是七品官员，大哥也在兵马司当值，虽是末流宦官之家。却也不会缺衣少食。
　　看她模样，也不象是个吃过苦头的孩子，怎么就会写出那样的东西赚钱呢？
　　看她样子，好像并不是觉得好玩的玩票性质，倒像是一心想要依靠写话本赚大钱。
　　不然，也不会去找秦记印刷。
　　是因为家中出了什么事？

　　·
　　甄莜美哪里知道魏翀想法，她一门心思的找这书斋老板搭话，“你就是秦老板？”
　　“对，秦松君，小姐有何指教？”
　　甄莜美联想起城南那家老板也姓秦，“城南那家···？”
　　“对，也是小可的，你便是那一品斋曹林介绍的···？”
　　“对，便是我，我来谈合作，只是有一个要求，不知秦老板能否答应？”
　　好吧，既然是一个人，那便是活该她要和姓秦的合作，她毫不犹豫，抛出问题，做正式谈判。

　　秦松君第一次见到年纪这么小，还是姑娘来谈生意，见她胸有成竹，他自然也不敢怠慢，微顿一息，做个请的手势。
　　两人前后朝二楼而去。
　　兰叶抱紧包袱皮，随身跟上。

　　二楼也是整层楼都是摆满书的柜台，而且，在看书的人，因为有阔开的整面墙为大窗，阳光照进来，通透敞亮又温暖。
　　甄莜美快速扫视，感觉更满意，嘴角微勾中，跟着秦松君，走到墙角一间相邻的厢房内。
　　接过兰叶手里的包袱皮，朝她点头，麻溜进去。

　　这是一间书房，门口摆着两盆生机勃勃的绿萝，三面墙都是黄花梨的书柜，里面摆满各种书籍，而一面墙是巨大的同色博古架，摆放这种文具和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儿。

　　正对面的，便是一张可以容纳四人的巨幅书桌，摆着文房四宝。外加一盆枝干瘦弱的文竹，正对窗前，向阳而长。

　　秦松君看起来羸弱不堪，却也是个爽快人，他径直坐到上首，手指下方另一圈椅，“小姐请坐，咱们怎么谈？”

　　甄莜美也不忸怩，直接拿出自己的原书，每本书加附上一些新增页和插话页，“这是我写的两本样书，秦老板还是先看一看，是否能有资格，在贵坊印刷后寄卖？”

　　秦松君虽然是男人，可也是还未成亲，粗略翻了翻，耳朵和脖颈，瞬间砣红一片。
　　偷偷觑了下首的小姑娘一眼，见她一副凛然正气模样，他也只好佯装无意，继续低头浏览书页。

　　按照他的眼光和行业手段，小姑娘虽然年纪小，可这类不正经狗血话本子，写得倒还符合看官标准：情节狗血、描写真实，特别是那些不可言说部分，细节描写很具体，让人很有血脉偾张的想象空间，而主角互动时的情绪渲染也很到位。

　　她，一个还未成亲，甚至说连男人都没真正见识过几个的小姑娘，居然能够写出这样的故事？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不分男女。

　　“真是你写的？你拿什么做借鉴？”手指点上其中一张新增插图，尽管努力掩饰，却依然觉得还是有些难为情，因为那画的，就是两具赤果果，连片树叶都没遮挡的正面画。

　　“避火图，还有一些绝版的隐蔽书画册，这些世面上都能买到啊，我可没抄袭别人。”

　　言辞铮铮，甄莜美丝毫不为自己的某些行为而害羞。
　　写都写了，她怕什么？横竖只要不让家人和朋友知道就好。

　　“秦老板，我就一个要求：化名千万保密，还有该守的保密规则，秦老板要遵守。至于价格，咱们再来谈。”

　　“替人保密，是为商原则，这些，小姐不提，我们铺子也会遵守，你大可放心，你的化名，只有我知道。”

　　甄莜美最担心的事有保障，她开始进行下一列更详细的谈判，“我曾经和城南一品斋的曹老板谈过，不超过五万字，一两银子买原书，以后加印的话，按照二八分成，你负责印刷上柜面，我每本收两成，你赚八成。”

　　见他没反对，甄莜美继续道，“五万字到十万字，三两银子买原书，如果另外配插话，一幅画页，半两银子。您要知道，画画比写字可难多，绝对对得起你给的多余银子。
　　我的画工，你可以看一下，不比世面上那些大画工的差。
　　至于还有其他业务项，咱们后续再来谈。
　　当然，只要你付银子，我可以画更多的东西给你。······”

　　秦松君耳边听她说，心内却在暗暗吃惊：眼前这小姑娘，可真不容小觑。
　　文笔娴熟老辣，画工更是流畅逼真，假以时日，绝对是个话本大师。

　　听她这番构思，想必她还有其他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

　　他并未还价，直接让小窦子去叫专门写文书的先生来。

　　甄莜美紧箍的肩膀，稍稍松缓。

　　等到先生写完契约，双方签字，秦松君交给兰叶第一笔定金稿款：一共十两。

　　每本书先印二十本，看销路再后续印刷。

　　而每一本，按照甄莜美要求，她都需要在印刷好的书上，盖上自己专门设计的印戳。

　　而那印戳，上面有她书写的特殊字符编号。

　　一来，有自己印戳和编号的书，表示是正版，二来也是防止合作方有诈，偷偷多印销售后却不给她分成。

　　这一手，秦松君始料未及，他再次对这化名奇怪的甄小姐，由衷佩服。

　　更让他掉下巴的还在后面：双方约定，如若这两本书在两月内能卖完，那么第三本书的原书价格，便要上涨一倍。
　　印刷分成却不便，仍是二八成。

　　秦松君在两个时辰内，对甄莜美这种有的放矢的想法，更是佩服到五体投地。

　　是个能写能画的，也是个会做生意的。

　　两人各喝一口碰盏茶，算是真正开始彼此的正式合作关系。

　　·
　　魏翀来九重阁，是在等太子魏晏。
　　难得出来体验生活，自然要融入底层。贡院学子多，在店铺逛逛，可以了解当下世俗风情，了解学子苦楚，是体验的第一步。
　　等到午饭时，便带他出城去，看看村落里的百姓，是在吃什么。

　　太子不喜欢他，他也知道，为了不逼得太狠，他也在尝试保持一定距离，今日带侄儿出来，既是为了让他体验生活，同时也是加强情感。

　　他在院子里悠闲喝茶，深秋难得有阳光，照在所剩无几的枯枝上，落在窗棂下，便成了几条粗细不等，枝杈零落的小小阴影。
　　望向几片飘落的树叶，正在晃悠悠的往下落，墙边有野猫爬墙，叽喵乱叫。
　　这种难得的悠闲，自从下山后，好像都是很久以前的事。

　　山中无大事，一晃春到秋。而山下，繁杂冗长，毫无空闲。
　　两种迥然不同的境界，他好像在慢慢适应转换。
　　只是，太过忙乱时，偶尔仍会有想要逃回庙里的念头。

　　手指轻抚胸前佛珠，心念空荡荡中，眼角掠过从窗棂透过的楼梯：一双海棠色绣花鞋，一条同色百褶裙，顺着楼梯，款款而下。

　　比起假扮的小厮，还是这样的小施主，更顺眼些。
　　猝然收回目光，他朝她招手，慈爱无比，“小施主，过来坐，喝茶。”

　　身子弱，还逞强，巴心巴肝想写话本子赚钱，还毫无底线和羞耻。
　　本该遭唾弃，可想到那日她晕倒在街府的凄惨场景，唾弃最终变成嗟叹。
　　还真可怜，她大哥在跟前当值，有空还是要过问一番。

　　上次买回去的话本，魏翀并无多少时间看，可他也翻看过前几页，大概知道里面的内容，剖有深意的眼神，投射过来。
　　收敛慈爱，魏翀正色对她，“小施主，可否听法家一言？”

　　甄莜美面对他时，总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连抬头，她都不敢正眼瞧他。
　　捏紧手里的帕子，全然没有和秦松君谈合作时的凛然在怀，却规整恭敬道，“王爷有话请讲，民女洗耳恭听便是。”

　　“你们甄家法家查过，你父兄为官正直，不攀炎附势，为人也算清贵。上次去一品斋，你假扮后晕倒，是我救了你。而你那本书的买家，便是我。”
　　甄莜美猝然抬头，眼睛不再闪躲，直勾勾盯他，“那白胡子老头···”

　　“正是法家假扮，我是去查案子，那曹老板，已经下狱等审，所以······”

　　“···那书，那书···”甄莜美不是害怕，她只是觉得猝然被人知道，有些难为情罢了。见他这般笃定，她也不想解释。
　　横竖，是个意外而已。
　　“小施主无需害怕，法家并未将它公之于众，仍然在我手上。
　　偷瞥眼垂眸收胸的人，他尽量让语气更柔和一些，“我只是想奉劝小施主一句：还是不要写那样的东西才是，对你姑娘家的名声不好。”

　　甄莜美讨厌这样的论调：写了话本子就是名声不好？
　　那男人们也看也写，怎么就没有名声不好这一说？

　　分明是歧视女孩子，拿龌龊心思，猥琐眼光来一刀子定义。
　　她不是好姑娘，只是基于她一门心思想赚钱，心思庸俗而已。
　　这和真正的名声，哪有联系？
　　她没偷，也没抢，更没做其他不要脸的事，怎么就名声不好？

　　“王爷，···”甄莜美用帕子把耳朵擦了擦，倏忽站起，“我父兄是我父兄，他们为官，该遵守的规则便要遵守，我一个后宅小女子，想做什么，官府也要管？人家都能写，也能看，我怎地就不行？难道只是因为我是姑娘家，便要畏手畏脚？

　　如果官府明令禁止，我甄莜美便收手不写，王爷，您能完全代替官府么？”

　　捻起裙摆，小脸阴沉，对正在和小窦子偷偷说话的人道，“兰叶，咱们走！这有人看不惯我，我便不留下讨嫌。”

　　魏翀没料到，自己一番好意劝诫，竟然会让她成了被嘬的掉毛公鸡。

　　对着下楼来的好友，他幽幽叹气，“松君，法家是不是做错了？不该对她说教？”

　　秦松君轻啜茶，并未直接回答好友的话，拿起刚刚到手的原书仔细翻看，“你瞧，这小姑娘很有才，长此以往，以后定能成话本子大家。”

　　好友这么一说，魏翀顿悟：没谁对谁错，只是立场不同，看待的角度不同而已。

　　两人慢慢喝，有人过来。

　　一袭墨红锦袍，外披大氅，一顶白玉冠，一张青涩，和魏翀差不多的眉眼，身后还有四个身材魁梧的侍卫。

　　“见过太子殿下。”忙乱放下书稿，秦松君正欲行礼，被魏晏抬手拦下。

　　“在外勿要多礼，秦老板看的是什么？”不等回来，手臂伸来，书稿已经在手。

　　边翻看边好奇，“这谁写的？新收的么?这画工···真不错，还有这字，隶楷体，写的居然比孤还好。”

　　秦松君和魏翀对视哑笑，刚才怎地没收起来？居然被太子发现？

　　不过，也无所谓，这样的话本子，世面上多的是，只要不妨碍学业，看看也无妨。

　　“你猜···”

　　“中年猥琐男秀才？老年愤世嫉俗老秀才？青年不得志小秀才？还有一种：家道变故的青楼老妈妈？青楼小姐姐？”

　　魏晏的眉眼和魏翀实在是相像的厉害，都是眼尾上扬的丹凤眼，只是因为他年轻，在外走动的多，又是个活跃性子，肤色比魏翀反而更黑一些。
　　显见，他对话本子并无兴趣，只是对写者更好奇。

　　见秦松君全部摇头，他更好奇，“到底谁？这是谁写的？老··衲··一··柱···擎···天，哎呀，化名，都不正经，肯定是个惯常浪荡子，有有不少女人。”

　　魏翀忍了半天，实在听不下去，和秦松君告辞，带领几名侍卫，朝城外而去。

作者有话说

　　写的很差啊~~~啊~~~~
收藏太少，我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