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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   江昭雪病了。

      自昨日国崩回到隔壁小屋,江昭雪就再没出过门,晚上或许可以说是在休息,可已经是第二日午时了,江昭雪仍旧没有动静。国崩捧着书卷,有些心神不宁,往日清早便能听见琴声,今日入耳的却只有风雪簌簌的声音。
      国崩放下手中的书卷,决定打着借书的名号去看看,尽管他并不知道江昭雪的卧房是哪间,但只要到了,总归能找到的。
      少年踏着积雪,走到了主屋门前,兴许是傀儡人尚未修好,院落内又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主屋的门紧闭,却并未落门闩,国崩抖了抖身上的雪,推开了门。
      “江昭雪,昨日还没看完书,我再来看看。”国崩说了一句,却未曾得到回应。
      国崩眉头微皱,紫色的眼眸打量了一圈,没有得出什么结论,便从楼梯上了二楼。入眼的是一台轮椅,以及躺在地上的不知死活的人。
      “江昭雪?”国崩快步走到江昭雪身边,男人的脸色少有的红润,国崩探手触及男人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令他瞬时收回了手。
      似乎是感受到有人来,江昭雪迷迷蒙蒙地掀开了眼皮,看到了少年的紫色双眸,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被一只手扶住。
      “国崩?你怎么来了……嘶……”江昭雪伸出一只手扶住了自己的脑袋,似乎是有些头疼。
      “我不过来,你死了都没人知道。”国崩语气生硬,却像是在责怪男人一样。
      江昭雪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身体传达给他的不适,反应了过来:“无碍的,应是昨日受了凉,可否请你扶我回……扶我到轮椅上?”
      江昭雪的神志似乎还有些不清醒,说话断断续续的。
      “若是没有我在,你就在这里躺着吗?然后病到死,等这里的村民找你问诊的时候,给你收尸?”国崩将江昭雪一个用力,抱了起来,放到了轮椅上,他个子不比江昭雪,因此被他掐着臂膀,拎到轮椅上时,江昭雪的脚还拖在地上,无知无觉。
      “你房间在哪,有药吗?你若是轻易死了,村民发现了岂不是要扣到我的头上?”国崩将毯子重新盖到他的腿上,一只手扶住他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推着轮椅,想要将他送回房间,可却不知道该怎么走。
      “死不了,你且安心。二楼只有一个房间,书房在外侧,里侧便是我的卧房,无需吃药,睡一觉便好了。今日你的衣服应当就送到了,若有人敲门,你去接了便是,我可能会睡的有些久,如果有村民来找我问诊,你不必理会……”江昭雪的话倒有些像是在交代遗言的意味,脑袋清醒了不少,只笑着,絮絮叨叨地嘱咐着。
      “闭嘴,吵死了,少说些话省点力气吧。”国崩打断了他的话,脚步平稳地推着轮椅找着江昭雪的屋子,男人闭上了嘴。
      进了里屋,国崩将江昭雪推到床榻边上,江昭雪使了些力气,试图将自己挪到床榻上,却一个脱力,又滑落到轮椅上。
      国崩头上似乎冒出了一个井字,抬手抄起男人的腿弯,却动作轻柔地将他放到了床榻上,顺手把鞋子脱了下来,放到一边,还不忘解释自己的行为:“动一下都费劲,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的。”
      狐裘被国崩动作粗暴地从江昭雪身下拽了出来,挂到了门口似乎是衣架的地方,碍事的轮椅被推到了床脚,再回头的时候,江昭雪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真是心大。

      国崩叹了口气,将被子给男人盖好,又出去打了盆凉水,用巾帕浸了水,叠好放在了江昭雪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令疑似昏睡中的男人不安地皱了皱眉,却没有醒来。
      国崩也说不准自己的心情,他有时候觉得,江昭雪有些可怜,他也不甚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今日尤甚,看到江昭雪像具尸体一样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曾经那个男人是否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他独自居住,生病时又该如何处理?
      敛着这样的心绪,国崩回到了他的小屋,准备将书卷带过去看,顺带暗自唾弃自己一下,堂堂愚人众执行官,竟然如此心软。
      国崩离开后,江昭雪悄悄睁开眼睛,旧伤揽着风寒一同袭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要绷不住往日的平静,不想被人知道,他咬着牙,耐心地等待少年的离开,少年走后,他抑制不住地将自己蜷缩起来,巾帕随着他的动作掉落到枕边。
      神志逐渐被疼痛侵蚀,他面朝里蜷缩着,颤抖着。血的腥气缓缓散开,他却是一点也闻不到了。
      国崩拎着书卷再次进入主屋,他没照顾过病人,便一路走,一路思索着该怎么对待江昭雪,踏上二楼,鼻尖却隐约萦绕着一股铁锈味,熟悉的味道刺激了国崩的感官,他扔下书,快步走进了江昭雪的屋子。
      红色,顺着被褥散开,被国崩一把掀开,他看见江昭雪胸前的浅色衣襟几乎都被血染红,他蜷缩着面朝床榻的里侧,似乎是因为他的到来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江昭雪?你怎么了?”国崩想拉开男人的衣襟,看看出血的源头,却被一只修长的,失尽了血色的手牢牢捏在空中。
      “滚。”颤抖的齿关中溢出了一个字眼,眼皮掀开了一条缝隙,国崩却从那眯缝的眼中看出了一点绿意。
      江昭雪微微松开了手,国崩也将手收了回去。紫色的眼眸盯着江昭雪的脸看了一会,转身离开了。
      他关上门,捡起了被他丢弃的书,心乱如麻地回到了他的小屋。

      *

      江昭雪做了个梦,梦里有一棵桃花树,他坐在树下抚琴,一个女子在不远处作画,一个男子在他不远处伴着琴声舞剑。
      他的腿可以站立,那是他自八岁起就再也没有体会过的感觉。他有些激动,挣扎着想向前走,却摔了一跤。
      他从轮椅上掉了下来,或许是因为身体太过疲惫,他看书看得睡着了,做了个美梦,却摔下了轮椅。他想向往日一样将自己扔回轮椅上,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感觉有些冷,他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再次睡了过去。
      他是被陌生的气息唤醒的,是他前些日子捡回来的人偶,那个异世界的少年,他说自己已经五百多岁了,但在江昭雪的眼中,他还是个孩子。少年将他送回了屋里,放到床上,还给他打了凉水,用巾帕降温。
      原来是受了风寒,发热了,怪不得感觉到冷。
      他的身体每日都在痛着,时间久了,也就慢慢习惯了,只是每月初,胸口的剑伤必然发作一回,剑气搅弄无法愈合的皮肉,让往日里被封在体内的鲜血争先恐后地流出来,其余的剑气在他体内流窜,让本已经习惯的痛感加剧,让他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
      江昭雪不想让国崩看见他软弱无助的模样,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那般软弱无助的模样,于是,在真正的疼痛发作以前,他装作睡着了的模样,等待少年离开。
      少年在将巾帕放到他的额头上后,便离开了。剧痛席卷而来,江昭雪再也绷不住平静的面孔,蜷缩了起来,不再压抑的疼痛让他几乎要痛呼出声,但他只是咬着牙关,感受体温一点一点地流逝,如同往日一般。
      国崩却回来了,他看到了江昭雪狼狈的模样,却被江昭雪厉声赶走。
      终究是不同的,他养了个人,或许他的尸骨不会就这样烂在这里,或许会有人给他收尸,或许还会立一块碑……可是他死不了,只能承受着这些,悄无声息地活着……
      疼痛的感觉渐渐淡了,江昭雪不知道这次过了多久,但他太累了,放松了身体,又睡了过去。

      *

      送衣服的人果然在今天来了,天色将尽的时候,雪停了,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敲了三下,便推开门,将东西放在了门口,没有多说什么,就走了,国崩走到门口,顺着未关的大门向外看,却连个人影都不曾见到,便把门关上了。
      说起来,这门昨日不是被那紫衣服的家伙一脚踢飞了吗?什么时候修好的……
      国崩捡起放在雪地中的东西,是一个包裹,上面夹了一个纸条,国崩抽出纸条,上书:“许诺给国崩的衣物,不知衣物到的时候我是否在家,便附了纸条,让国崩知道这是你的东西,可别找我给我看这纸条,我也会害羞的嘛,试试合不合身。”
      国崩捏紧纸条,将包裹拿进了屋内,拆开后,一件一件地取出来,动作有些笨拙地穿上,白色的里衣,黑色中衣,外衣则是以白色为主体,肩膀处深蓝色的花纹延伸到袖口,袖口处是浅蓝色的绣花。衣摆是黑色渐变,有暗紫色的绣花,靴子是很普通的黑色,一切都很合身,让国崩不由得怀疑江昭雪偷偷量过。
      想到江昭雪,国崩脑海里便浮现出了江昭雪胸口渗血,蜷缩成一团,往日里苍白的脸颊带着红晕,微睁的双眸中是满满地倔强,以及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驱赶。
      包裹中还有一件毛茸茸的斗篷,是和江昭雪的狐裘如出一辙的洁白,国崩将斗篷举起来抖了抖,随手扔到床榻上,心中掩盖不住的烦闷让他不由自主地踏出门,想去看看那个男人的情况,可想到男人的驱赶,国崩便有些咬牙切齿。
      “谁会关心你。”这样说着,他便坐到窗前,捡起了那本被他摔过一次的《大陆通史》,用火折子点亮了烛台,就这么看了一夜的书。

  • 作者有话要说:  唉……没有评论……有评论了!嘿嘿,有人喜欢,我好开心,被一脚踹进坑的朋友,是被苏憨憨踹进来的吗?没伤到吧,苏憨憨,快给小可爱道歉!
    苏憨憨:冤枉啊,天知道我只是踹了老江的门,这不走时候还给他把门安上了嘛
    云卷:嗯?
    苏憨憨(滑跪):对不起,我错了
    云卷:这才对嘛,要懂礼貌,是吧,老江
    江昭雪(面无表情):……我很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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