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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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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即将沉入西山,这偌大的紫禁城,被均匀地涂抹上了一层温暖的橘红。
榻上的许大儒甫一睁开眼,便瞧见了面向窗子、长身玉立的顾廷,略一沉吟,心底便明白了是眼前之人救了自己性命:“多谢小友搭救,只是老朽该说的话已然说完,余下的,便是发挥这残躯最后的作用了。”
“许老是想以自己的性命,唤起天底下读书人的愤懑,进而形成天下民愤的滔滔巨流,来逼当朝释放方家满门,是吗?”
许大儒有些讶异,旋即便释然地笑了:“是。”
原著中,方司钰同许大儒也有同样的一番对话。
当时的方司钰心底明白,倘若他当真任由许大儒这般去做,那么能救下方家满门的可能性将会高达九成之上,可即便如此,方司钰还是坚定地拒绝了,他道:“难道我方府满门的性命是性命,许老的性命便不是性命了吗?我不愿如此,我想父亲亦不会愿意如此!”
两人默然僵持了许久,最终还是许大儒先妥协:“是老朽我想左了。”
至此,许大儒便不再提及此事,只一门心思同方司钰在京城中周旋,想尽了一切办法,试图救下方家,可惜结果仍是无疾而终。
而今,同样是面对许大儒,顾易便照搬了下方司钰的话:“许老,我知您想救下方家,一如我。但是,难道方府满门的性命是性命,您的性命便不是性命了吗?”
闻言,许大儒周身一震。
顾易便接着说道:“我知您是想为国救下栋梁之才,可在我等心中,许老,您亦是国之栋梁啊!倘若此事必定有人要为之流血捐躯,不如,让我来?”
许大儒缓缓望向顾易,这才发觉眼前的青年似乎与他印象中的才俊都不相符:“你是?”
顾易回转过身,摘掉了脸上的手帕,露出了祸国殃民的一张脸来,笑道:“顾廷。”
在顾易转过脸的一瞬间,许大儒在脑海中对号入座了许多张脸,但没有任何一张会是眼前的这一张,不由流露出了些许惊诧:“怎会是你?”
顾易照搬了对方将军的那一套说辞,在他说时,许大儒的眼神便由疑惑渐渐转为敬佩,待到顾易讲到最后的时候,许大儒已是不能自抑地站起了身,感叹道:“真正的君子,就应当如你这般啊!任由旁人谤之、轻之、辱之,自坚守自己的本心,不曾更改。”
君子?顾易心中嗤笑,却没有反驳,只含笑不语。
“小友接下来打算如何做?若有需要老朽的地方,还请尽情差遣。”
“眼下,雍帝已然全权将处置方府的权利交由我手。我想布下一张网,对雍帝便宣称是为了骗得方将军手中的兵符,因而表面上佯装释放方府满门;实则,我想要以假乱真,趁机将后追捕方家的人换成我们的人,当真放走方府满门。”
“只是,这计划有几点实难完成。”
“其一:雍帝未必完全不留后手,释放方将军一人兴许可能,但要释放方府满门却未必容易。”
“其二:我在京城中并无实权,想要将追捕方家的人手更换成自己的人手,也并非一件易事。”
“其三······”
顾易还未说完,许大儒已经心领神会道:“其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小友你当真救了方府满门,想要带他们逃离京城也并不容易。更何况,你字字句句都在谈方府会遇到的危险,对于小友你自己将面临的危险却是只字不提啊!”
“倘若你当真放走了方府满门,无论那雍帝是否当真相信你是无意,只怕他都会杀你泄愤哪!”许大儒望向顾易的眼眸中透露着些许不忍,“用小友适才劝老朽的话,再劝回小友——难道小友你自己的性命,便不是性命了吗?”
顾易轻轻一笑:“我这条性命,本就是方家所救,已经多活了这许多时日,又有何惜?”
“老朽倒是不知道小友你与方家还有这缘分,若不冒昧,可否告知老朽这救命之恩是从何而来?”
顾易想到先前方司钰在他面前演的那一番戏,眼中的笑意加深:“丙辰四年,年岁饥,当时我的家乡也遭遇百年难见的干旱。我一路乞讨,进京赶考,不巧饿晕在了路上,碰见了方家的二公子,他赠了一袋馒头给我。”
方司钰可能也未想到,他随口在顾易面前诌的事情,在当年却是确有其事。不过,并非是顾廷救了旁人,而是他救了顾廷。
只是有人被救了便心怀感激,一心想着报恩;而像顾廷这样的毒蛇被救了后,却是心生怨恨——那般有权势的人家,若当真想要救他,随手赐下些什么便足够他此生衣食无忧,却偏偏只给了他一袋馒头······
为此,才有了后来的顾廷在方家一案上的推泼助澜。
许大儒听完后也是唏嘘不已,默默颔首:“若蒙小友不弃,老朽我愿上门拜访旧友,去完成这第二件难事。”
顾易并不客气:“如此,便拜托许老了。只是另有一事······”
“小友但说无妨。”
“今日跟在我身旁的那位公子,其实是方家的二公子,方司钰。”不等许大儒为方府还有逃脱在外的血脉而高兴时,顾易便接着说道,“我希望我为方府所做的这一切,许老可以为我保守秘密。”
“此话何解?”
“雍帝想要找到的那块兵符,其实就在方二公子的身上。倘若他知道我为方家所做的一切,以他正直的性子,我怕他未必能依照我的计划行事,倘若他在任何一个环节为了救我而暴露,那么我们将前功尽弃。因而,让他不明真相地厌恶着我,憎恨着我,这一切才是最好的。”
听完顾易的这一番话,许大儒望向他的眼神,几乎可以媲美望着那佛堂上的佛祖了。
顾易的这一番话说得极有技巧。一方面,他抬高了自己的形象,给自己树立了知恩图报、顾全大局的形象,另一方面,也是提前在许大儒的心中给方司钰留下了遇事冲动、不堪大用的印象。
许大儒望着顾易:“待到事成后,若方二公子知道小友的这番良苦用心,定会十分感动。”
顾易却又拒绝了,致力于塑造自己的“圣父”形象:“待到事成后,还请许大儒也不要告知他。”
“这又是为何?”
“像他这般正直的人,知道后只怕会心怀对我的愧疚,那也并非我的所愿。不若让他就这般厌恶着我,这样,即便是我死了,他想到我,也只余痛快,而不会伤怀。”
顾易话说得好听极了,几乎听得许大儒留下热泪。
但其实顾易当真是这般想的吗?并不是!
方司钰是一个正直的好人,许颂之又如何不是?只要许颂之是一个好人,他便不可能坐视自己为了方府满门赴死而无动于衷。因此,无论此刻他如何去劝许颂之不要将这件事情告知方司钰,在最终的危急关头,许颂之一定还是会说的。
到那个时候,对自己误解了顾廷的巨大的悔意,以及对于顾廷救了方府满门的感激之情都会成灭顶之势,足够淹没方司钰。
这之后,只要顾易从这件事情当中活下来了,那么方家就会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许大儒并不知道顾易的心思,他为顾易思虑之周全、心思之缜密而深深折服:“小友你放心,我定然不会将此事告知方二公子。”
顾易粲然一笑,色若春花:“如此,便谢过许老。”
两人话说到这里,门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顾易心知是方司钰来了,用手帕遮住了脸,从窗户跳了出去。
方司钰轻扣了扣门,待到许大儒的“进来”声响起后,才进去。
方司钰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后,见室内只有许大儒一人,便有些意外:“许老,为何不见救你之人?”
许大儒朝着窗口看了一眼,后道:“他不欲透露姓名。但是他让我转告你,他已想到办法来救方府了。只是需要······”
“需要什么?”方司钰的思绪一下子从适才那个人身上,转移到了许大儒的话上。
许大儒将顾廷的计划隐去了部分,告知了方司钰,接着道:“眼下,我需要去拜会我的那些老友,不动声色地将几日后追捕方府满门的人手换成我们的人。此外,还需要方二公子你带上一批人手,负责接应方将军他们。”
“这自是不成问题。只是这计划有最重要的一环,该如何瞒过顾廷那个奸臣呢?那人可有透露?”
方司钰没有发觉,在他提及顾廷那个奸臣时,许大儒的欲言又止。
片刻后,许大儒只能说道:“那人说,方二公子你眼下正跟在那奸臣的身边,只需要你帮着遮掩一二,其余的事宜,皆由他来。”
在还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之前,方司钰的心底已经涌起淡淡的感激:“无论此事成与不成,都请许老替我向那人转达我的感激之意。”
如此,想要救方家的人手,此番才算是汇集到了一起。
顾易:干啥啥不行,忽悠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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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