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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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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夫人坐着,寒夙寒昼两个站着。
颜夫人呷一口茶,看了一眼寒昼。
她心有忌惮。
虽说是一家人,可毕竟还是私密事,有些话长辈可以听,同辈是听不得的。
还是得为三郎考虑。
颜夫人定了心,咳了一声。
使女从颜夫人手里接走茶盏。
颜夫人看向自己儿子,道:“今日的事,算过去了,你回去吧。”
寒昼却不动,仿佛他没有听见。
颜夫人不禁皱眉。
他这是不想走。
为着什么?
罢了,不管了,他好容易低一回头,就顺了他的心,听了也就听了,只当是教子。
颜夫人又看向寒夙。
她仔细斟酌着话语。
斟酌良久,她终于开了口,却只是一句:
“三郎,你是怎么个打算?”
实在是不好开口。
寒夙心中虽有猜测,可是长辈问话,不能有失,他怕他会错意,于是就想着问清楚:“不知叔母问的是什么事?”
颜夫人就道:“我这个人,你是了解的,不是大事,我也不管你们……我只问你,你同姚氏那个……你外头的事,究竟是怎么个说法?”
寒夙低头不语。
颜夫人就有些生气了,“我是你的叔母,难道害你?你只要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与姚氏那个女客,你二人,究竟怎么一回事?我不过略有些风闻,内里什么事,我知道得也不清楚……你得给我说明白了,我才能知道怎么办。”
寒夙还是一言不发。
颜夫人想要发脾气,但是忍住了,还是好声好气,“你是我的从子,咱们是亲人,可兰姿也是我的甥女,我不能不顾着她……我不许自己的丈夫纳妾……那个女子不想求一人心?将心比心,我难道不拿旁人家的女孩不当人?你们要想纳妾,我是一定不许的!那女子和兰姿,你选一个吧!”
颜夫人讲完了话,只等寒夙的回答。
无论寒夙选哪一个,她都能接受,左右还没有同许氏过礼,没说定的事,妹妹一家不会为此怪她,要是说定了,还闹出这样的事来,才是真的得罪人呢!
可是寒夙却道:“我不知道。”
颜夫人这下真的生了气,她猛地站起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你不知道?”
面对责问,寒夙只是抿唇。
颜夫人厉声道:“你怎么能不知道!你要是真如传言所讲,同那女子心意相通欲成百岁之盟,那我便去许家,你同兰姿的事就作罢,若你还是属意兰姿,我也还到许家去,为你解释此事,只是此后你便同那女子断绝往来再不相见,免得许氏生怨。”
寒夙仍然是不说话,低着头面有愧色。
这时寒昼在一旁道:“阿兄只是不知要如何同父亲交代罢了。”
颜夫人听罢,目意询问寒夙。
寒夙还是不答。
但颜夫人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她逐渐缓和了神色,仿佛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
她笑着道:“竟是这样吗?倒费这许多周折!同他交代?交代什么?三郎不必忧心,叔母是最信你,那女子既得你的心爱,想必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我是只想你们几个开怀自在的,她只要合你的意,我就一定喜欢,你叔父那里,不必管他,你的心意才最重要……”
然而在寒夙心里,他的心意才不重要,至少比不得他的叔父重要。
他绝不能使他的叔父失望。
颜夫人仍旧说着,“我明日便去许家,此事便……”
寒夙这时候抬起了头,并且将身子站直了,他的目光坚定有力,他甚至打断了颜夫人的话。
“我不会再见她,叔母,我会去许氏赔罪。”
颜夫人怔住了。
半晌后她才发出自己的声音,“……三郎你讲什么?”
寒夙跪到了地上,面色沉静,他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叔母,我想娶的人是许家表妹,近来的事……是我的错,我已改悔了。”
颜夫人不能理解。
“可你明明……”她住了口,重新冷凝了脸色,她问寒夙:“那她怎么办呢?三郎,你怎么能做下这等事!”
寒夙又一次不说话了。
颜夫人道:“我给了你机会的,你既然选了,那就要对得起兰姿,那人你往后就再也不要见了!明日你随我到许氏去!”
颜夫人简直失望。
哪怕寒皙和离,她也不曾对寒皙失望,因为那是张叙的错,寒皙并没有错处。可是今日她是真的对寒夙失望了。
还是好孩子呢!
做下这样的事!简直没有担当!
辜负的真心要怎么偿还?
颜夫人心中烦躁不堪,可因为是寒夙,她讲不出来重话,更烦躁了。
没办法,她只得自己避出去。
看不见还少生些气。
一气走出许远,直走到湖边去。
凉风拂面,颜夫人慢慢冷静了下来。
三郎是个可怜孩子呐!
她终究不忍,想着回去说几句宽慰的话,正要转身,却忽然给人扯了一下,她被吓到,一声惊呼破口而出。
她惊慌着去看,却是寒昼。
“做什么!”
颜夫人出声质问。
“这话该我来问,母亲到水里是想做什么?”
颜夫人这才察觉,原来已经离水这样近了!
颜夫人后怕极了,不住地抚胸口。
同时也欣慰,到底是亲生的。
脸上终于又有了笑意。
但是随即又想起那个非亲的。
颜夫人叹了一口气。
亲生的没那么多顾虑,颜夫人也就直言不讳。
“四郎,以后莫要同三郎学,真有了心爱的人,千万要一心一意地待她……倘若是你做下这等事……我是一定会教训你的。”
寒昼没应声。
颜夫人没管他,只是自顾地叹气。
她沿着湖走,寒昼亦步亦趋地跟着。
好一会儿后,颜夫人终于收拾好了心绪,便想着回去。
三郎肯定还在那儿跪着呢!
三郎……
其实一直是好孩子的。
比她生的这个好太多了。
她难免怨怪,“你不该跟着我出来的,你应当留下,好歹是个陪伴……”
寒昼道:“他正难受呢,留他一个人的好。”
“正是因为他难受,你才应当陪着他呢!他只一个人,你一定要待他亲近……”
寒昼嗤笑了一声,冷声道:“就是因为你们都这样,他才会有今日的痛苦。”
颜夫人一时没听懂,问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寒昼却不肯说了。
“没什么。”
颜夫人忽然想起另一桩事来,问寒昼:“那个人,你可见过?”
寒昼略点了点头,道:“见过。”
颜夫人又追问,“如何?你觉得她如何?”
寒昼答:“应当很好吧,阿姊很喜欢她。”
“清微?”颜夫人皱起眉头,“怎么清微也认识?”
寒昼就说,“你请人看花那天,她也来了的。”
颜夫人了然,随即又怅然了,“你阿姊也喜欢的人,那必然是很好的了,如今却闹这样的事,可怎么办好……”
颜夫人领人到许宅去。
寒夙诚恳地认了错,并且立了誓。
许韧的父母,一直真诚地劝慰。
只要寒夙知道了自己的错,那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少年人的荒唐。
不是已经迷途知返?
许韧却不认同。
她哭了一整晚,第二天顶着一双肿眼找到了寒晳。
“表姊,你带我去找她!”
许韧真心爱着寒夙。
她没法同自己的父母一样轻易地原谅他。
她一定要一个说法。
可是她又不敢同寒夙闹。
她怕寒夙为此对她生厌。
她只能去找另一个人。
她必须要发泄她的怒火。
她胜了吗?
她留住她想要的人,当然是她胜了。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许韧自己清楚,她早就输了。
而且输得彻底。
但是最终又是她胜了。
什么感觉呢?
简直怄死了她。
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个人?
她一定要见到她!
寒晳当然不肯给她牵线。
她劝许韧:“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何必再提?”
许韧却坚持,“我就是要提!我过不去!不要我见她,我就一直过不去!”
寒晳还是劝,“真的不必……”
“我们才是亲姊妹!表姊你竟向着外人吗?”
许韧狠狠地擦掉了眼泪。
寒晳仍旧不为所动。
许韧服了软,摇着寒晳的手,求道:“表姊,就带我去见她吧,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我只是想瞧一瞧她长什么样子,我知道是我输了……叫我见她一面,也好叫我死个明白……不然我这辈子怎么安生?表姊……”
又是一阵摇撼。
寒晳心软了。
“那你要答应我,到了不许闹事,能做到吗?”
许韧啜泣着,点了点头。
姚宅里,钟浴正荡秋千。
一棵古树,开着满枝雪白的花,浩浩荡荡,秋千就搭在最粗壮的横枝上,荡起来时摇落纷扬的白色花瓣,就像下雪。
看到这树的第一眼,钟浴就想着要一架秋千。
她说要,姚颂就给她。
陪她玩的人也是姚颂。
她站在秋千上,姚颂推她的脊背。
墙内是她的欢笑。
她大笑着想要更高。
姚颂却不推她了。
她回过头嗔怪地看他,头抵在绳索上。
姚颂问她:“你和他真不再见了?”
钟浴点点头。
姚颂又问:“那你难过么?”
钟浴还是点头。
“你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姚颂觉得诧异,“这么轻易就放手了?不是很喜欢?”
“已经这样了,不放手还能怎么样呢?喜欢就一定能得到吗?我是什么很有地位权势的人吗?我这一生得不到的东西实在太多……”
她叹一口气,道:“你还是快推我。”
她等了一会儿,姚颂却不动弹。
“怎么了?”
说着,她也转过头看过去。
姚颂这时候道:“你的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