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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甘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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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对于寻常人家自然是十分珍贵,颜青璃自然不肯收下。
云皎便道:“你字写得好,只要每五日前来教教我,就当是我的拜师礼。”
她费了一番口舌,颜青璃又拗不过她,只好将那盒石蜂糖收下。
她知晓云皎说得不过是托词,只是想让她尝尝那糖,不过她思忖着也应该回礼,只是一时没想好回什么,便说自己下次再来看她。
云皎自然应了,又让含桃送她回府,等到颜青璃走了,窈娘方才回来收拾茶盏,她面上带着笑,“郡主待颜小娘子真好。”
云皎知道颜青璃年幼失怙,颜夫人一个寡妇面对族中那些人还能将颜青璃养大属实不易,便叹了一口气,“璃娘与颜夫人都过得不易,若是直接用钱财接济反而显得轻侮,倒不如送璃娘些好吃的好玩的,他们族中那些人知道她与我交好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这便是权势的好处了,就是自己身边的人也可借着这势,即便云皎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可有无权势完全是两种体验,饶是她也不禁想,怪不得祖母要做皇帝,一个垂帘听政的太后又哪里有一个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来得有趣?
“窈娘,你说为何那么多人想要做皇帝?”云皎问她。
窈娘收拾茶盏的手一顿,这是一个极其敏感的话题,即便她知道自己不该回答云皎,却还是回道:“自然是,因为权欲,可皇帝这个位置也不是人人可以坐上去的。”
窈娘或许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郡主你不适合那个位置,你太善良了,你会为身边所有人考虑,想尽办法保全他们,可是就算是再贤明的君主牺牲也无可避免。”她头一次没有使用敬词。
“这样啊。”云皎唇边溢出一丝苦笑,她如果是一个真正出生在这个地方的人或许会麻木吧,可是前十几年就算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也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窈娘望向她的眼中满是怜惜,云皎却道:“或许,当个仁善的公主,这会是所有人希望的。”
云皎却觉得胸口有些闷,她承认自己的天真与平庸,可又怎么会甘心呢?
她见过云月、云绮与颜青璃以后,不应该这样,她想。
“没关系的,郡主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婢子会支持您。”窈娘的手抚上云皎的肩头,她眼中溢满慈爱,十分纯粹。
云皎抱住她,“多谢你,窈娘。”柳氏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她觉得窈娘的怀抱比她的还温暖。
*
云皎养病一直养到冬至前几日,好在冬至日的朝会前病总算好了,今年番邦的人前来参加朝会,她自然不肯错过。
云绮同她一道躲在屏风后面观礼,只见十二队禁军与金吾卫排列整齐,每队都身着艳丽夺目、色彩各异的大氅,手中带刀,他们皆肩负着拱卫皇城的任务,如今这队伍是为了震慑那些番邦使臣。
果然,那些番邦使臣们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照着礼官传授的礼仪照做之后,亦步亦趋朝端坐明堂之上的圣人献礼。
圣人屹然不动,宝相庄严倒有几分像民间传说的弥勒佛,稍后自有礼部的官员接过礼物,又对他们的纳贡回以赠礼。
云皎看得入神,云绮便低声道:“往年倒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估计是因着回鹘那事。”
云皎不由得被勾起几分好奇心,只听云绮续道:“听说回鹘上月犯上作乱过一次,圣人已派魏王与骠骑大将军带兵前往镇压,估计今年的阵仗也是为了威慑那些旁的属国。”
云皎听见派魏王前去时,便知道这又是圣人一点私心了。
姊妹二人悄悄看着,献礼之后圣人又让人将那些使臣妥善安置,之后倒没什么趣味了,二人便离了明堂。
想到除夕的祭祀,云绮面上便有些愁眉苦脸,云皎瞧见她这样,忍不住问道:“阿姊这是怎么了?”
云绮叹道:“除夕那日祭祀,宗室们需得分食白水煮肉。”云皎知道此时的肉十分腥膻,白水煮肉自然是压不下去那股味道的,她心中倒有个计策,对云绮耳语一番。说得云绮直拊掌大笑,“还是你鬼点子多,只是这事需得悄悄的,否则教人发现了那些御史台的又要说嘴了。”
御史台的御史是让云绮都十分头疼的存在,他们最爱干得事情便是参他们这些宗室与朝中官员,自然是因为他们知道圣人不会杀他们,参得越狠反而他们越会得清名。
云皎吐了吐舌,显得有些俏皮,“那这事需得做的隐蔽些。”
“放心好了。”云绮似乎颇为胸有成竹。
*
武思桓独自一人站在上阳宫门前,梁王此次出行将武思训也带去了,至于自己的阿耶,恐怕是又称病到不知哪处教坊寻欢作乐去了。
他想的出神,倒没注意云绮与云皎朝他走过来,还是云绮率先开口,“二表兄怎么不进去?”
武思桓这才回过神,见是她姊妹二人,随口道:“时辰尚早。”
云绮倒没想到他是个惜字如金的性子,一时也不好开口,还是云皎递给他一个红纸折成的平安符道:“二表兄,这是平安符戴着可以辟邪。”
武思桓虽不明白云皎为何会给他这个,不过他还是接了,云绮与云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二人先进了上阳宫。
武思桓踏进上阳宫的门,坐在席间时把玩着那平安符,他甚至嗅了嗅上面的气息,很快便顿悟了。
宫人们很快端来中间那个巨鼎烹制的肉,每个臣子与宗室都能分到一部分,只是滋味实在是不怎么样,不过众人也只有逼着自己吃下去。
武思桓拿着匕首切肉,顺便将那平安符打开,趁人不注意时里面的粉末倾洒在肉上。
他面不改色将肉吃完,之后除夕祭祀方才结束,不过离开上阳宫他反而不急着出宫,站在观风殿前似是在赏景。
见云绮来了,他也只是淡淡看了对方一眼,并不说话。
云绮只好笑着道:“二表兄。”武思桓拿出藏在袖中那张纸,上面还沾着一点褐色粉末,“这主意不是你出的罢。”
云绮看着那上面还沾着的胡椒粉,上面还有几个小字,随口道:“是或不是有什么要紧呢?”
武思桓叹了一口气,“你和你妹妹还真是胆大妄为。”云绮也不知道他是感叹还是嘲讽,表面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上袖中的手已然攥紧。
“说罢,何事?”武思桓还以为是云绮或是云皎有求于他,云绮咬了咬唇,“二表兄可知道,圣人欲李武两家再结秦晋之好。”
武思桓总算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不过不是因为这消息,而是因为云绮怎么知道。云绮面上笑容不变,“只是不知道二表兄的意思......”
武思桓偏头远眺,语气淡漠,“我哪有什么意思,不过是看圣人的意思罢了。”从幼时起他的一切便是被安排好的,虽然也还算顺当,可他心中总有些郁郁不得志,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武思训,只因他是长兄便可以随军出征,又有谁知道他当文官前亦是弓马娴熟。
云绮自然能瞧出那淡漠神情下的一丝端倪,不过她并未揭穿只是道:“那二表兄可甘心?”
武思桓微微皱眉,明知道她所说的话已然是僭越之言,不过他到底不曾斥责只是道:“天寒地冻,二表妹还是回去罢。”
云绮其实也没对打动他抱有什么希望,“既然如此,二表兄也该注意别冻着了才是。”说完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
等到确认云绮已走远了,武思桓看着观风殿外的皑皑白雪,耳边萦绕着云绮方才的话语,不甘心么?自然是有的。
云绮一路离了观风殿,她与武思桓见面这事隐秘,身边也没带宫人,一路走回清思殿时,云皎已命宫人端来煮好的温润梨汤。
在观风殿时肺腑中吸入冷气,云绮喝了一盏梨汤方才觉得冻僵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云皎看得心疼,“魏王世子怎么可能被阿姊说动,何必白费力气?”
云绮搁了盏,无所谓般笑笑,“总要试试才知道,何况依我看他未必没有自己的心思,无非是筹码不够而已。”
云皎握住她被冻得通红的十指替她暖手,“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什么富贵没见过,魏王世子也不过是个见惯了富贵的,要他主动求赐婚他必定是心高气傲不肯同意的,不过我看圣人赐婚他倒也不会反对就是了。”
云绮倒是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武思桓的身份即便是从前传言武家能继承皇位时也是没有资格的,恐怕他也是早早熄了心思,如今更是大局已定,面对样样不如自己的兄长产生嫌隙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这说不定反而会成为对她们阿耶的助力。
挑拨武家的关系只是第一步,最好还是让他们自乱阵脚,云皎如此想着,毕竟圣人在时武家可无虞,可他们有些事情做的太狠太绝,反而结了些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