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银那达珈

18、18

　　下午的相亲宴，许一冉带着一肚子的火过去。

　　还是那家西餐厅的料理店。

　　张娜在门口等到许一冉，见她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微微挑眉：“谁惹你了这又是？你是来相亲的，还是来干架的？”

　　许一冉道：“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来挑事的。你要帮我还是帮他？”

　　张娜：“……不至于吧？”
　　许一冉继续问：“帮我还是帮他？”
　　张娜：“……还用问，当然是帮你。”

　　两人走进包厢，尤华明已经等在那里。

　　他脸白生生的，穿着浅咖色打底羊毛衫和米白色的大衣，带了一副金丝边镶嵌的眼镜，这样的人笑眯眯坐在那，谁能知道是个禽兽不如、人面兽心的玩意儿。

　　看见许一冉两人进来，他还绅士起身帮忙拉开长椅。

　　抬头时眼神明显一亮。

　　“这位想必就是张娜，张小姐吧。”他声音温温柔柔，对着许一冉道。

　　许一冉木着张脸看他：“这位愚蠢的男士，你戴着副眼镜，应该有自己眼力不好这样的自知之明才对吧？相亲对象都找不到，是过来当钟摆的吗？”

　　尤华明脸一僵。

　　她身边张娜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得乐不可支。

　　“我是张娜。这是我朋友许一冉，她单纯善良不做作，所以嘴巴毒了点，希望你不要介意。”张娜看似帮忙解围，实则态度句句维护许一冉。

　　倒是“单纯善良不做作”的评价让许一冉在背后拧了一把张娜的腰，这评价说出口她不尴尬的吗？

　　尤华明僵硬挤了一个微笑，勉强维持着绅士的举动：“没事，两位坐吧。”

　　坐下后他努力忽略许一冉的存在，与张娜找话题聊天。

　　他们相互被介绍相亲，也是因为双方父母有间接的共同朋友关系，态度上不好闹太僵。
　　不过张娜并不怎么给情面，对尤华明抛过来的橄榄枝爱答不理，回话的内容也不咸不淡，能少说就少说。反而是与许一冉聊天搭话更多。

　　这场如坐针毡的饭局吃到一半，点的百香果柠檬汁终于到场就位。服务员要帮几人倒，许一冉接过她拿的不是很稳的果汁杯子，“我来倒吧。”她朝服务员眨眨眼。

　　“哦好、好的。”服务员先退出包间。

　　许一冉先帮张娜和自己的杯子倒好果汁，然后去倒尤华明的那杯。

　　果汁被许一冉倒得溢出来，洒出一大片在尤华明米白色的大衣下摆。

　　“你！”
　　“哦，不好意思，手滑了。”
　　许一冉将果汁壶放回桌上，她语气淡淡叫人听不出有多少歉意。

　　可若说是故意挑衅，尤华明也想不出他到底哪里得罪过她。
　　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我去洗手间洗一下。”

　　人走后，张娜一改刚才兴趣缺缺、没精打采的样子，开始盘问许一冉：“他怎么得罪我们一冉宝贝了？快都说出来，娜姐帮你出气。”

　　许一冉斜眼：“我觉得还是先注意一下你的筷子比较好。”
　　“筷子怎么了？”张娜顺手拿果汁抿了一口，她扬了扬，“难得你为我殷勤服务，我就勉强笑纳了哦。”

　　喝完放下，刚好碰到碗边的筷子，筷子掉到地上。

　　张娜：“……”

　　“咳咳，确实需要注意一下筷子。”她眨眨眼，换上一副恳求的星星眼，眼巴巴瞅着许一冉，“仙女，我这双纤纤玉手好像不是能干活拿筷子的手。”

　　许一冉：“……让开吧你。”
　　“谢谢哦，“张娜立马甜甜一笑，“一冉宝贝最好了。”

　　许一冉走出包厢，她以为这次不会在前台看到尤华明的身影，却没想到他还是在那里。正态度恶劣地和服务员吵架：“你走路不长眼吗？是不是故意撞过来的？”

　　“你们经理呢？叫你们经理来说话。这次饭菜怎么做那么难吃？”
　　“还有刚才为什么不帮忙把果汁倒完再走，让客人自己倒果汁亏你想得出来？弄脏我衣服，你来赔吗？”

　　“对不起客人……我们……”

　　他金丝边框的眼镜下，眼神暴躁又恼火。
　　将一晚上在包间受到的气，发泄在这个无辜的女服务员身上。
　　即使这一次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你好，”许一冉上前解围，对着服务员温和说道，“麻烦帮忙重新拿一副筷子。”
　　“好、好的！”女服务员强松一口气。

　　尤华明一把将服务员的胳膊扯住：“谁准你走？我们的事情还没完。”
　　服务员表情懦懦，她不敢挣扎也没敢开口。

　　是许一冉一巴掌将尤华明的手拍开，她道：“果汁是我倒的，又不是她，你朝她发什么脾气。”

　　许一冉接二连三给他找茬，尤华明索性也不再装模作样：“我和你朋友相亲，你一个蹭饭的全程逼逼叨叨是不是有病？果汁倒我衣服上，没点歉意就算了，还好意思来说我？”

　　许一冉冷笑：“是谁上来眼瘸，盯着我色迷迷地喊张小姐？多大年纪了还好意思穿嫩装小年轻，还不允许别人说你吗？”

　　“在包厢时候还人模人样，出去就对着小姑娘开始狂吠。这礼貌修养，还想宵想我朋友，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嘴毒长舌妇，你以为你有人要吗？”尤华明气道。

　　“当然有。”许一冉指着靠门口站着的陈几默：“我男朋友看到了吗？比你帅、比你高、还比年轻。当然，你是一团烂泥和谁比都是比不过的。”

　　陈几默吞了一口烟，将火光暗灭。
　　他携着门外冷冽的寒风，带着一身凉气走到许一冉身边。

　　“你怎么和他在一起？”他问道。
　　他高尤华明半个头，低头看向尤华明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坨垃圾。

　　上午去完黄一婷家，许一冉约他晚上在这家餐厅门口碰面，说是来找一个女孩。可他过来时看到的是她和尤华明站在一起。

　　“你和这个男人一起吃饭？”陈几默拧眉，又问了一遍。

　　他语气很严肃，听上去像是质问。
　　许一冉知道原因：两人上午才一起去黄一婷家里，他们最清楚尤华明是什么样的人。

　　可这一点，尤华明并不知道。
　　在他眼里，陈几默更像是发现女友疑似出轨的男友，但从他进来起冷冷斜视过来的目光中就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他穿着上档次的黑色风衣，头发发色和项链等配饰却花里胡哨，这打扮很像是个在社会上混的，尤其是他偶尔望过来时眼神中冷冽的凶厉感，尤华明不敢招惹。

　　“你、你们很好！”
　　他今晚受了一肚子的气，竟是包厢也不打算回了，丢下这句话后就气势汹汹地摔门而去。

　　等尤华明背影消失，许一冉对陈几默解释：“这是我朋友今晚的相亲对象。”
　　陈几默沉默一会：“那她有点倒霉。”
　　许一冉弯唇，笑了笑：“我也觉得。”

　　“你说要见的那个女孩呢？”陈几默问。
　　“不知道。”许一冉扫视一圈，却没看见那个圆脸短发、脸颊还带些婴儿肥的女孩。

　　上一次明明是在这时候，她出来轻轻拉了她的衣角。

　　知道是张娜相亲对象是尤华明后，许一冉还是选择过来，只因为在这里她遇到了三个女孩中的另一个，苗初初。
　　罗芝芝已经去世，她生前的日记本中用词隐晦、语焉不详，即使交给警方也只能作为辅助调查的间接线索。于是，许一冉想到了她。

　　这个曾在西餐厅与她有一面之缘，又是最早跟随在尤华明身边的女孩。
　　她想和苗初初谈谈，这也是在张娜邀请她时她立马答应的原因。

　　“她长什么样子？”陈几默没有在大厅找人，他的目光放向了玻璃窗外。
　　许一冉没有注意，她道：“她穿着蓝白色的校服，还是个学生。”

　　在周末穿校服的姑娘很少，如果苗初初出现她应该很快就能注意到她。

　　后背的衣角被轻轻拉动，许一冉回头，看到的却不是苗初初，是刚才那个服务员。
　　她拿了筷子过来，对着许一冉微笑：“客人你的筷子，还有……谢谢。”

　　“尤华明上车了。”陈几默突然说。
　　“什么？“
　　许一冉才接过筷子，她还没反应过来陈几默话里的意思。

　　陈几默道：“你说的那个女孩，她也在车上。”

　　许一冉一怔，急忙也朝窗外望去。

　　外面天色暗沉，厚重的积云凝成一团正不断地往下压。刚撒过水的柏油路上，一辆白色的小轿车从眼前飞驰而过。

　　车窗是半开的。

　　坐在驾驶位的是那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穿着米白色大衣的男人。他的身边，杵在副驾驶座上的是一个正缩着身子的女孩。

　　女孩小小的一只，她靠在窗边，好像要将整个身体都挂在窗户上。
　　她微抬着头，眼神朝着西餐厅的方向，眼底的茫然和空洞让人光是对视都会觉得心疼。

　　这像是一颗不小心落在沙地上的雏菊种子，发芽后绽放出漂亮洁白的花瓣，可因为缺水，深埋在地底下的根系却在一点一点枯萎。

　　她身上，蓝白色的十三中校服分外让人觉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