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衣怒马少年郎》微微西兰

27、再次离去——边关

　　萧衍一句话，足以让赵溪闻提心吊胆。
　　很想置身之外的他，根本无路可逃。虽说早年已然脱离赵家的掌控，可如今却又不得不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
　　毕竟康乐侯府，还有他心心念念之人。
　　温知危今晚难得没被萧衍所缠着，悠哉地回到偏殿住处。瞧见坐于长廊下的赵溪闻，不由得一愣。
　　月色映射他的身影，依旧是那袭深紫色的衣裳，隐匿在夜色中，似有些无法分清到底是黑色还是紫色。
　　如同他此时的心境，晦暗不明。

　　逐步靠近，那人便已察觉到他的到来，“还不去休息，在这干嘛？”
　　温知危走过去，坐在他的身侧，不知不觉间，两人早已比肩，不似刚到宫中那会，两人身高相差巨大。
　　他抿唇一笑，“江知兄在想您的母亲？”
　　“嗯。”赵溪闻低低应了声，“若殿下派你去，留下那位老嬷嬷便好。”
　　派你去？
　　他叹了口气，随口答道：“不是派我，是殇！”
　　猛然间，他加重语气强调那个“殇”字。他只是温知危而已，从来都不是殇，至于殇，或许早已不存在这个世上。
　　闻言，赵溪闻抿唇不语。
　　他何曾不知温知危这话到底是何意，不过是不肯承认罢了。
　　不肯承认那人的离去。
　　入夜静寂静，夜色渐浓。早已进入初冬的大衍，刮过的风不竟有些锋利的端倪，掠过他们的脸颊时隐隐作痛，心也被刮得血肉模糊。

　　翌日。
　　长安城外擂鼓重击，号角长鸣。
　　萧衍替宋逾白理了理身上的衣襟，面色沉重，“言川此次前去，定要注意。待长安事务处理好，孤派人前去援助你，莫要怪孤。”
　　宋逾白点了点头。
　　他心中皆知，身为太子身边的那个立战功者，常年在外驻守，早已习惯。只不过瞧见赵溪闻不自觉流露出来的落寞，于心不忍。
　　本想同赵溪闻说几句，反倒是赵溪闻先开口：“此次前去，定要保全自身，长安有太子和我们，不必担心！”
　　坦然的一句话，让宋逾白悬着的那颗心彻底放下。
　　所幸，他的江知一直都懂他。
　　拓跋濬微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能在大衍过段消停日子，没料到这么快便要回去，定是少不了腥风血雨。
　　也不知此次回去，有没有归途。

　　“我说小拓跋，不要如此消极嘛，再怎么也是回家。”洛砚南笑着用折扇拍一下他的肩膀，口中还在继续嘱咐道：“待边境安定，你再回来时，我带你游历江南去。”
　　拓跋濬双眸顿时一亮，“果真？”
　　洛砚南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寒暄之下，众人离去。
　　策马扬鞭疾驰，剩下的也不过是那一骑绝尘。
　　萧衍眸色暗了几分，唇边露出一抹嘲讽。此次出征本该由萧寂镇守，奈何皇帝病重，都一蹶不振了还听信谗言。
　　那日萧寂回宫，便被皇帝收回兵权。没有明面上的言语，可他的一言一行早已暴露他内心的那股欲念。
　　萧寂一直都是无心争夺皇位，与他萧衍关系甚好，不料想屡次遭人忌惮。
　　回宫途中，温知危一言不发，坐于马上不似平日那般爱开玩笑，同他们一起说笑。面如死灰的模样让赵溪闻颇为嫌弃，踹了他一脚：
　　“我说，开心点，你师父又不是去死。”

　　温知危一个踉跄，回过头有些责怪地看着赵溪闻。
　　自打上次萧衍提过要让宋逾白教温知危的箭术，这两人便每日就在偏殿之院中练箭。磨炼时日不多，可他的箭术突飞猛进，甚至已到出师的地步。
　　温知危本就不差，差的是那点傲气罢了。
　　他叹了口气，回头望着城门外，轻声开口：“其实，我也想跟言川兄那般，上阵杀敌。”
　　“你在说啥？”赵溪闻侧耳过去，似是没听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
　　说罢，温知危便策马往前跑去。

　　在他离开之后，并未注意到立在原地的赵溪闻，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蓦地，赵溪闻看到身侧马车车窗的帘子被从里面挑开。见到里面的人他丝毫不惊讶，又像是有些得逞的模样。
　　“殿下，皇宫能困住我们几人，却困不住小知了。”
　　“孤……知道。”
　　温知危的梦，一直都是拾旧山河，朝天阙。
　　大衍江山也不过是百年的基业，却遭到外来敌国多次的打压。跟着□□打天下的麒麟阁十一功臣逐渐没落，重文轻武的朝廷，又有几人真正能抵抗外敌？
　　大衍的将领人才，在青年才俊中，也不过是出现萧寂和宋逾白两人罢了。
　　帝王的猜疑，不知害了多少人？

　　一风破初冬，一夜入寒冬。
　　寒风呼啸，肆意狂虐。
　　温知危坐在殿内，不禁裹紧身上的外袍。就算是烧有炭火，还是觉得有几分凉意。
　　自从陛下病重以来，萧衍每日操劳，毫无休沐可言，就连回东宫的日子都少之又少。
　　有人断言，皇帝怕是时日无多，定是撑不过今年除夕，现在萧衍的忙碌，也不过是一时的罢了。
　　一波未平又泛一波。
　　啪——
　　萧衍猛地把手中的奏折给丢在案几上，“这些文臣，整日就知道弹劾！若是嘴说出来都能办到，还需要那么多人力来干嘛？”
　　“真是糊涂至极！”
　　“……”

　　一声声的痛骂，让洛砚南都忍不住觉得好笑。他捡起那本被萧衍丢在案几上的奏折，打开一看，面露诧异。
　　边关救急，就因为朝廷拨款银两给宋逾白，就觉得会存有隐患？再翻阅其他，发现基本上都在诉说国库空虚，不适合此时拨款给边关，还说能节省则是节省。
　　说白了，这些蛀虫都不愿舍弃自己的那点油水。
　　温知危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胸腔起伏不定的萧衍，还有面色沉重的洛砚南。
　　他嗤笑一声，“殿下，平定王找你。”
　　“九叔？”萧衍闻言觉得有些困惑，萧寂这时候来找他干嘛？
　　还未等他开口问下去，门口就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他们寻声望去，萧寂此时逆光而来，身姿一如既往那般飒爽。
　　洛砚南冷呵一声，本想着借此避开，奈何被萧衍阻止，似是要让两人把心结揭开，不允他离开。
　　无奈之下，只好起身，给萧寂拱手行礼。

　　萧寂见此，唯有那么片刻失神，脑海中又回想起两人曾经的场景，伸出的双手默默地收回。
　　话到口中剩下的不过是生硬的两字，“免礼。”
　　“九叔今日怎有空过来？”
　　“本王过来，是想问你要个人。”萧寂坐在一侧，倒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道出心中之事。
　　要个人？
　　洛砚南手中的笔一顿，似又想起什么不禁自嘲。
　　萧衍叹了口气，“孤这里没有九叔想要的人！”
　　“我说祈安，不要那么小气。”
　　萧衍那话，摆明了就是东宫的人，他一个都不会让出去。无论是谁过来找他，他都不会给。
　　“九叔，孤这里没几个人，你要拿走，岂不是都没人了。”
　　闻言，萧寂也只是轻笑一声。随即一指温知危，“本王要他，祈安是给还是不给？”
　　砰——

　　洛砚南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裂，心中的那点期待消失殆尽。
　　“他是孤的人，不给！”毫无悬念，萧衍一口否决。
　　萧寂倒也不觉得尴尬，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小知了，要不要跟哥哥走？”
　　萧衍开口强调：“是九叔！”
　　温知危：“……”
　　两人的一言一行，不得不感慨有些无言以对。
　　萧寂见某人不肯放手，转而退求其次，目光落到洛砚南的身上，勾唇轻笑：“那……我要子让如何？”
　　蓦地，洛砚南只觉得呼吸一窒。

　　脑海中悉数破碎的回忆被那句“子让”给冲散，他拿着奏折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的那抹诧异逃不过萧衍的眼睛。
　　子让，子冉。
　　温知危心中细细斟酌，猛地想起来平定王萧寂的字是子冉。当年京中传闻两人同一日生辰，不过不同年罢了。被誉为“双子星”的他们，字都是姬太傅帮他们二人所取。
　　想必，两人之间的缘分并没那么简单。
　　他自顾自地给自己倒杯茶，轻抿一口，唇边抑制不住的笑出卖了他此时的心事。
　　“孤不给！”萧衍还是一口回绝。
　　“……”萧寂站起身，“本王不管，本王就要子让！”
　　说罢，他便走过去一把把人扛起，洛砚南都来不及反应，就被萧寂带出惊雨堂。
　　临走前萧寂还不忘朝着萧衍摆了摆手，“本王先走了，人我用完再还给你！”
　　萧衍：“……”
　　得，今日的奏折怕是看不完了。

　　“云锦，去把锦皓和江知找来。”萧衍十分无奈，手撑着额头，看起来倒是有点疲惫的神色。
　　云锦得令后，迈着小碎步离开。
　　温知危见到萧衍那副模样，不禁有些心疼。他走进去，伸手帮他揉了揉肩膀，“殿下歇一会儿。”
　　萧衍点了点头。
　　自从宋逾白离开长安后，他就没一日安心过。皇帝病重，所有事务都交由他一人处理，朝中文武官试不试吵得不可开交，实属让人觉得头疼。
　　待到赵溪闻和傅卿云来时，萧衍正闭眸小憩。
　　温知危对他们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不料想萧衍睁开了双眸，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说。
　　“锦皓，你觉得孤应如何从那些蛀虫手中，拿到银两给言川？”
　　傅卿云一怔，原来是为了此事发愁。

　　不到片刻，傅卿云眸光一闪，“殿下，两种法子，一是快速，二是慢磨。就看殿下想要哪种。”
　　“目前来看，要最快，待到边关一事安定，便是要慢的。”
　　大衍国库空虚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不过是皇帝不在意，任由着底下的人捞油水罢了。可到他这里，便是要悉数夺回。
　　傅卿云挑眉，“让啊殇抹脖子呗！”
　　温知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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