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衣怒马少年郎》微微西兰

24、孤心上人——知了

　　温知危闻言，明显被吓了一跳。
　　刚那话也不过是脱口而出，对于萧衍他也不知心中到底作何想。
　　“殿下言重，不过是聊些趣事。”他垂眸答道，未曾沉溺在他那柔和的目光中。
　　萧衍见状，并未强求。
　　他迈步走到姬襄跟前，随即目光落在温知危的身上，“襄儿，那是孤的心上人，往后你要是在东宫觉得无聊，可以找他切磋切磋。”
　　直率坦荡的话让温知危一愣，猛地抬头错愕地看着萧衍，眸色晦暗不明。本以为周遭的人会觉得惊讶，可他们却丝毫没有任何的诧异，反而是一副理所应当。
　　温知危蓦地站起身，反驳道：“不是！嘶——”
　　不料想，大幅度的动作扯开伤口处，吃痛地叫了声。
　　洛砚南放下手中的奏折，皱着眉十分不悦，“给我回房去！”

　　听到此话，温知危立马耷拉着脑袋，敢怒不敢言。一旁的姬襄终归是禁不住笑了出来，弯着眸子看着温知危，心里觉得甚是有趣。
　　“祈安哥哥看上的人，自然是很好。”
　　姬襄见到温知危第一面，心中不禁感慨，眼前的男子长得好生俊俏，若是女子，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是男子也足矣迷倒众生。雌雄难辨，于他而言不知是好是坏。
　　莫不成太子萧衍果真是看上这副面容，还是说是随心而动？
　　他听到姬襄那番话，朝她拱手行礼，转身离去。实属是不愿在这多待下去，他只觉呼吸一窒，心口处隐隐作痛。在听到姬襄唤萧衍作“祈安哥哥”时，他便觉得不悦。心中那股潮气的汹涌，不知何时才能平定。

　　渐入夜色，烛光摇曳。
　　温知危躺于榻上，朦胧间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颊处。他猛地清醒，睁眸时便瞧见在他面前放大的那张俊雅的脸。
　　他蓦地一怔，目光微微往下扫去，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只剩下一件里衣。
　　犹豫再三，微滚动喉结，平静地看着伏在他身上的人下一步动作，继而抿唇不语。待听闻一声叹息，那人才堪堪起身。
　　“结疤了，快要好了。”萧衍指尖轻划过那道疤痕，眸色不知不觉暗了几分。
　　温知危连忙半坐起来，松开握住他的手腕，“殿下为何深夜在此？知了不慎惶恐。”
　　萧衍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脸颊，又帮他理一下衣襟，“我再不来，长安城中的醋明日都涨价了。”
　　醋涨价？
　　后知后觉，温知危算是意识到萧某人再说他吃醋。
　　他失笑地摇了摇头，抿唇不语。

　　萧衍见他的心事都写在脸上，指尖绕过他的发丝。月色朦胧之下隐约间能看到他有些窘迫的神色，细细一探，耳尖滚烫。白日明亮时，见到的不光是耳尖绯红，更有潋滟的眸光吧？
　　他嗤笑一声，倾身过去在他的耳边落下一吻，“睡吧，明日我唤你起。”轻柔的动作宛如羽翼扫过那般温柔，他的思绪却不由自主的飘散，内心的恐惧不断在迸发。
　　温知危不动声色地推开身上的人，“太子殿下，将来的你是天下共主，大衍的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不要来招惹我了，我担待不起。”
　　担待不起？
　　听到这四个字，萧衍禁不住大笑。似有些愠怒那般，在他的脸上重重捏了一把，“萧衍是大衍的帝王，但是萧祈安是小知了的人。无论是萧衍也好，萧祈安也罢，我一直都是你的。”
　　一直都是你的？
　　自古最无情的莫过于帝王家，能相信的又有几分？

　　温知危冷呵一声，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他抬眸，抚上萧衍的脸颊，微弯着眸子，浅浅一笑，“殿下，我是安乐侯府的小侯爷，是男子，不是房间传闻的那个雌雄难辨，有时候会被人误认为女子的人，这辈子注定是无法为你繁衍子嗣。”
　　繁衍子嗣？
　　萧衍握住他的指尖，依恋那般在脸颊处细细摩挲，“要说繁衍子嗣，应由我来。同为男子，知了当个快乐的小侯爷，我的小知了就好，其余的不必担心。”
　　温知危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他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唇始终哑口无声。犹豫半晌，才看看开口：“那太子妃？”
　　“江知没跟你说？”萧衍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处，禁不住轻轻抚摸他凌乱的长发，“襄儿与我们几个青梅竹马，心仪的是你的江知兄，不是我！”
　　他耐心地解释着，格外地小心翼翼，生怕怀中之人一个不高兴那般。
　　不知为何，温知危心中的波涛逐渐被抚平，在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平静柔和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是萧衍所为。

　　“咳咳！”
　　过了约莫半个月，皇帝中风卧床一病不起。寝宫内，时不时发出几道轻咳声。
　　在一侧等候的大监连忙跑上前去，等候皇帝的吩咐。见他张唇，似有话要说，凑到跟前去倾听。
　　仔细听了一会儿，大监面色变得沉重起来，收到命令后他拱手行礼，对着一旁等待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匆忙走出去。
　　宫内夜色静寂，皎洁月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身影。阴暗的角落漆黑一片，触摸时深不见底。
　　吱呀——
　　厚重的宫门被从外面打开，淑良贵妃所住寝宫一片静寂。往日烛光通明，今时却是漆黑一片。
　　大监走近时，嗅到空气中一股萎靡的气味。他抬手掩在鼻息下，似在遮盖那腐朽的气息。
　　也不知是不是宫门打开的声音太大，听到些许脚步声走出。抬眸看去，一身素衣的淑良贵妃此时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小腹足矣能知月份。
　　她的神情落寞，空洞无光，如同那黑洞，深不见底。

　　见到来人是相识之人，冷笑一声，不自觉地伸手去抚摸她凸显的小腹，“大监是来杀我的？”
　　“娘娘，陛下说留你一命，但你腹中的孩儿，不能留！”大监语气还算客气，眸色平淡。
　　淑良贵妃失笑地摇了摇头，她觉得没有听到“野种”二字，已算是最大的恩赐。
　　“罢了，深宫寂静，望大监手下能干净些，腌臜事可勿要让外人听到。”淑良贵妃扶腰缓慢起身，碎发随风轻扬，耳边秋风“沙沙”作响。
　　大监点了点头，抬手一挥身后的人往前走去。淑良贵妃从容地站在原地，任由着面前的人给她递过来那碗汤药。
　　拿到手中，她整个人都是颤抖的，碗中的汤药更是不自觉地洒出。
　　刚要灌入口中，被不知从哪里射过来的一颗石子弹中，碗落至于地，瞬间碎裂成瓷片。淑良贵妃暗暗松了口气，似是要卸去浑身力气，瘫坐在身后的石凳上。
　　蓦地，她的面前落下两人，脸上带着狰狞的面具，皆是一身黑袍。身侧腰间带有一把佩剑，另一人则是棍棒。
　　大监微眯着眸子，“太子殿下手下的殇士，看来陛下的寝宫出现内奸了。”
　　凌霄闻言，面具下的面容浅笑，随即给身侧的温知危递了个眼色，转身便去安置淑良贵妃。
　　所拿佩剑之人正是温知危，凌霄拿的则是棍棒。

　　他的剑并未出鞘，眸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大监，略微沉吟片刻，他悠然道：“大监，我们来谈条件吧，要如何做才能帮我们一个忙？”
　　大监冷呵一声，抽出手中佩剑，刺了过去，“若你能打赢老奴，便帮你们一个忙。”
　　“望大监信守承诺！”
　　刹那，温知危左手抽出手中佩剑，剑鞘则是拿于右手。
　　双剑相碰，在静谧的黑夜中发出一道道“叮叮叮”的声音，刺耳的声音格外清晰。站于一侧的淑良贵妃皱了皱眉，见他招式利索，像是在哪里见过，微有些错愕。
　　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终是想起什么，开始有些担忧起来，脸上更多的是她懊悔的面色。
　　随着大监的一招一式，温知危招招抵挡。若不是他的伤口还会隐隐作痛，他定然是主动进攻。那时候应该还会有几分胜算。
　　现在看来，希望倒是有九成，对他足矣。

　　“没料到殿下的手下竟是缩头乌龟，你就只会防御？”大监终是忍不住开口，竟觉得有些恼火。
　　这是在侮辱他？
　　温知危一愣，似又想到刚刚也不过是轻微抵挡，回想确实是有些侮辱人的趋势。
　　他勾唇轻笑，对他拱手行礼，“大监言重，是在下没考虑周到，不知大监答应我的事，是否能应允？”
　　大监冷呵一声，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去。
　　“看你有伤在身，下次再战！”悠然的声音不断远去，温知危松了口气。
　　继续下去，定是你死我活，及时收手，倒是能避免两败俱伤。
　　他转过身去，迈步走到淑良贵妃的面前，剑放入剑鞘，沉声道：“淑良贵妃因身体虚弱，血崩而死，往后便不再有淑良贵妃，有的只是温知莹。”
　　“温知莹”三字，让淑良贵妃浑身一僵。颤抖的指尖想要伸过去拿下温知危那狰狞的面具，却被身侧的凌霄阻止：
　　“温小姐，我家主上身份特殊，您手下留情！”
　　温知莹眼圈泛红，抬袖抹眼角的泪，“今夜多谢两位相救，只是我们现在身陷囫囵，又怎会如此轻易逃出诺大的皇宫呢？”
　　天下众多达官显贵想要进入的地方，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一个牢笼。那些冠在他们身上的称号，不过是枷锁，把他们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凌霄抿唇轻笑，“这得看温小姐是否愿意舍弃一些东西了。”
　　温知莹低声呢喃：“舍弃一些东西……”她抬眸看向站在距离她一尺远的温知危，热泪盈眶，唇角处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她目光落在依旧站立在那里的人身上，点了点头。

　　话音落下，凌霄对着温知危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几步，微微低头：“温小姐，我家主上说，得罪了。”
　　温知莹迷惑时，不远处的温知危迈步走来，伸手揽住她的腰间，又生怕会伤到她腹中的孩儿，稍微用轻了一点力气。
　　随即终身一跃，消失在黑夜中。
　　一夜之间，淑良贵妃的寝宫化为灰烬，正是凌霄一把火所烧。离开时瞥见躲在暗处转身离开的人，微微一愣。
　　凌霄嗤笑，跟上温知危的步伐便离去，耳边剩下的不过是皇宫内手脚慌乱的声音。
　　“走水了！”
　　“快来人啊！”
　　“救火！”
　　“……”

　　待到再次反应过来时，温知莹眸中闯入的不过是那片熟悉的地方。
　　脚下稳妥停在烛光摇曳的院中，亭子内还坐有两人，此时相谈甚欢。也不知在说些何事，时不时发出一道道轻笑。
　　听到动静，他们闻声寻去，见到温知莹和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张唇错愕，双眸瞪得圆润，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我家殿下说，安乐侯府若是不想参与朝廷纷争，被诛九族，就知趣些。”
　　说罢，温知危松开温知莹，想要转身离开。他的声音在面具之下，变得沉重几分，足矣让与他相识之人不知。
　　迈开几步，衣袖就被人扯住，视线往下看，竟是温知莹扯住他的衣袖，“今夜多谢，麻烦你帮我带个话给我的弟弟温知危，说姐姐不求他的原谅，只求他在宫中能平安喜乐。”
　　他身形一颤，脑海中不断地回荡温知莹口中的那句话。
　　平安喜乐——

　　面具之下，扬唇浅笑，点了点头再次闯入黑夜之中。
　　深夜静寂，凝重的夜色淡了几分。
　　安乐侯府此时祥和一片，安乐侯拍了拍温知莹的肩膀，不断地呢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为人父母者，心中想要的不过是子女平安喜乐吧？
　　深秋寂冷，寒风呼啸。
　　盛夏酷暑不知何时早已离去，唯有秋风瑟瑟，在夜中游行。

　　温知危在外换上凌霄拿来的衣袍，寻了一处便换上。回到东宫时，瞥见自己屋中烛光尚在，门窗上映照那人的身影。
　　望去时，轮廓明晰，五官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嘴中也不知在念叨什么，时不时还张唇，
　　温知危只觉呼吸一窒，站在院中许久都无法呼吸。
　　“我说小知了，色令智昏可不好。”
　　寻声望去，瞧见依靠在粱柱上的洛砚南，轻挥着折扇，唇边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温知危眉头一挑，“子让兄，平定王明日回京。”
　　蓦地，洛砚南手中那把折扇便停顿住，脸上的笑被他敛去，眸色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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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久违的四千字，争取下一章干到六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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