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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马车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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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节,京城春雨绵绵,淅淅沥沥撒了满地,浸润了泛着白灰得青石板,一片叮啷叮咚。
常平侯府前,秦松对着秦烟叮嘱了一遍又一遍,这才依依不舍上值去了。他一边上马车,一边不厌其烦的再说一遍,“烟儿,尽力就好,实在过不了国子监,爹爹给你找个其他书院去也行的。”
秦烟杏眸微弯,有些腼腆的道:“爹爹放心,太子哥哥都说了,国子监的试题不难,我一定会过的。”
她执着伞,一身梅染的长裙柔顺垂下,因为今日天寒,她身上披了一件微薄的披风,俏生生的站在雨帘中,任由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了油纸伞上,为她的披风逐渐渡上了一层绒绒的如珍珠般的水珠,晶莹剔透。
秦松闻言笑了一声,笑声颇为爽朗,话语中满是鼓励,“爹爹相信你,我们烟儿肯定能进国子监的。”
“嗯,我会的。”
秦烟看着他上了马车,声音细微,就如同那绵绵细雨一样,随着马车的远去,车轱辘溅起满地晶莹水花时,话语也跟着同样消失在了淅淅沥沥雨声里。
沈文君看着长街淅淅沥沥的雨帘轻叹了一口气,“烟儿,我们该走了。”
今日考试日子是早就定好了的,只是没想到,昨晚半夜突然下起了大雨,直到天蒙亮都还未结束,眼下天空灰沉沉的,直压抑得人心慌。
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忧,秦烟对着她抿唇浅笑,“娘亲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沈文君见女儿乖巧,心下慰贴有余,又不免更加心疼,她伸手被风吹得落在她眼上的头发捋到她而后,看着她清澈温软的杏眸笑着,“娘知道烟儿的功课不错,我自是相信你的。”
“这些年来,你一直住在凌涧,路途遥远,爹爹和娘亲也因为京中之事牵绊着不能时时去看你,让烟儿受苦了。”
说罢,她便伸手把秦烟揽入自己的怀里,拍了拍她纤薄的背脊,“当初那么一丁点大的孩子,眼下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她眼中有些感伤,“这十年里,娘也没能参与进你的成长,眼下,也不能帮你进国子监。但,不管你能不能进国子监,娘都希望你能去书院,再多学一些有用的东西。”
“毕竟,自己会的,永远比握在别人手里好。”
“遇事不慌,心有谋划,比什么都强。”
秦烟乖巧点头,“娘亲,我都明白的。”
沈文君放开了她,看着她恬静软糯模样便是笑着,“好了,时辰快到了,咱们该去国子监了。”
“若是晚了,给夫子们留下不良的映像就不好了。”
“好。”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随着车夫长鞭一甩,一道清脆的鞭声便响彻长空,带起朦胧雨帘中串串水滴无言四处飞溅,随着马儿的四蹄动了起来,马车缓缓向朦胧的大雨中驶去...
一路上,马车驶得平稳,一点都不颠簸人。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凉风阵阵,马车内一片温暖。
沈文君早就命人在马车内点好了银丝碳,眼下,车厢内一片暖和,连秦烟披风上细微的水珠都逐渐消失不见,变得干燥而又温暖。
沈文君没什么好指点秦烟的,便与她说了一番有关国子监的事情。但往事已过,眼下太子作为代祭酒大肆整改了一番,国子监的规矩早就与之前大不相同了,是以,她也只是挑拣了一些她哥哥姐姐曾在国子监内发生的趣事说与她听。
“你大哥一起在国子监内读书的时候,经常忘记带午食,但偏偏,他又是个挑嘴的,宁饿着也不吃国子监里的堂食,刚开始时候,娘不知道,他也不说,一直饿着肚子回家,直到有一日,娘发现他没带午食,正欲给他送去的时候,烟儿,你猜娘看到了什么?”
秦烟眼中有些好奇:“娘看到了什么?”
沈文君拿着绣帕捂唇一笑,“娘看到,你大哥在一个小姑娘面前装得一副可怜,说自己是贫穷学子吃不起饭,那小姑娘也是性子纯善,见他装的可怜,便心软的把自己的午食分了一半给他。最开始的时候,娘还以为是你大哥看上了那小姑娘。”
“但后面我才知道,你大哥哪里是看上了人家小姑娘,而是馋人家的午食。”
“他天天跟在人家小姑娘屁股后面转,给人家做牛做马,就是为了一口吃的。”
秦烟听完,眼眸里满是惊讶,眉眼一弯下便是染上了笑意,“娘亲说的是真的吗?”
自她回府后,在她的记忆里,大哥一直都是稳重而又严肃的,在她心里就如同父亲一般,乍然听见此事,她心中实在惊讶。
实在是没想到,大哥竟然还有这一面。
几乎是刹那间,她心中那个稳重威严的大哥形象摇摇欲坠,脑海里不断浮现的,是大哥为了一口吃的不断追在人家小姑娘身后讨好人家的样子,顿时,眼中满是好奇。
沈文君面容上也挂着笑容,“当然是真的。”
“不信你去问问你大嫂,问问当初她是怎么与你大哥相识的。”
秦烟恍然大悟,“原来娘亲说的是大哥与大嫂的故事。”
沈文君笑着,“是的,还有你二姐和你二姐夫也是在国子监内遇上的,就是你三哥和四哥在国子监读了那么几年的书,也没有遇上心仪的姑娘,不然,我铁定...”
哐当!
然而此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她的话语。
不知怎么回事,马车突然强烈的震动了一下,车厢瞬间东倒西歪了起来,放在桌上的茶杯咕噜噜的往旁滚落,霎时间便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咚响。
桌上的茶盏与茶壶相互碰撞发出了清脆的瓷器声。
秦烟身子不受控制得往前甩去,沈文君忙拉住她,一手抓紧车厢壁上的扶手后这才让她坐稳,没有摔倒。
这意外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等沈文君大发雷霆对外斥责的时候,就听一道颤巍的声音自车厢外传来,“夫人,小姐,马车坏了。”
经遇方才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秦烟吓得满脸惨白,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袖止不住的颤抖,眼眶泛红下便是氤氲出朦胧雾气。
沈文君忙好生安抚了她一番后这才自车厢内起身,掀开车帘走了出去,眉头紧皱。
“好好的,马车怎么会坏?”
此时的雨已经小了许多,只剩下还被风吹得打着飘得雨丝柔柔洒在地上,悄然无声的融入青石板上一个又一个小水坑里,漾起细微的水波后转瞬即逝。
沈文君撑了伞站在绵绵细雨中,看着那缺了一个轮子的马车眉头皱得极紧。
一旁的车夫满是惊惶的解释着,“夫人,方才,方才老奴驾驶马车的时候,见前面那块地有些不太平整,怕颠着车厢,便想着绕开那块地。但哪知,老奴才刚转马头,这车轮子它,它就一下子突然自己掉了,这,这老奴....”
说到这,车夫面上满是惶恐的神色,欲下跪请罪,“老奴有罪,还请夫人责罚。”
沈文君拧眉,摆了摆手,“罢了,此事实乃意外,与你无关,起来吧。”
“谢夫人恩典。”
随着车夫起身,秦烟也掀开了车厢前厚重的车帘走了出来,只是她的脸色还是有些白,眼中还带着一丝并未消失完全的惊惧之色。
马车坏了一个轮子,车厢便不稳了。
下马车时,秦烟身子摇晃不稳,沈文君忙扶住她,这才让她好生踩着脚蹬走了下来。
沈文罗叹气,“这能烧碳的马车府上一共就两辆,今日天寒,你爹驶走了一辆,剩下的这一辆被我们母女两用了,眼下这马车坏了,天上又还飘着雨,此地偏僻,又还没什么人路过,若是此时回去再取马车赶来,怕是要误了你考试的时辰了。”
说罢,她眉心满是忧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便又道:“也是怪娘,今日出门匆忙,想着人多事杂耽误时辰便也就没带上丫鬟,不然,此时让丫鬟跑回去取马车,脚程快些,指不定还能赶上。”
秦烟伸手抓住沈文君的衣袂轻摇了摇,望向她杏眼微弯着,满是安慰之意,“娘亲,没关系的,让冯叔现在回去取也是来得及的。”
说罢,她便转头看向车夫,对着他微颔首,“冯叔,麻烦你了!”
车夫忙退了一步,满是诚惶诚恐的对她行了一礼,“小姐折煞老奴了,老奴这就回去取马车。劳烦夫人和小姐在此稍候老奴。”
沈文君摆手,“去吧,抓紧时辰,脚程快点。”
“是。”
车夫应了一声后便是跑入了绵绵的细雨中,踩得满地水花四溅,随着清脆的踩水声不断在长街回响后逐渐远去消失,沈文君无声叹了一声,与秦烟撑着伞,站在寂静而又空无一人的长街上等待车夫回来。
此地离常平侯府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一来一回脚程再快也不是那么一会儿就回来了,沈文君等得心焦,秦烟原本镇定的面容也逐渐染上了一丝着急。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久,沈文君还未等到车夫回来,眼中怒气越来越盛之时,一辆低调而又不失奢华的马车缓缓向此行来,辘辘的马车声响彻整条寂静长街。
秦烟抬眸望去,眼中满是欣喜,随着马车一点一点逐渐逼近,那朦胧细雨中驾着马车的人的容貌也逐渐清晰,待她看清楚那人的容貌时眼中欣喜霎时间消失,瞬间低下了眼眸,眸中满是失落。
她轻扯了扯沈文君的袖子,小声道:“娘亲,不是我们府里的马车。”
沈文君拧眉,低头与秦烟小声说着,“这马车好像是用上好的铁梨木制成的,上面雕刻的花纹也是极为精巧,也不知是京城哪位人家出行,与我们相不相识,若是相识,不知能否拜托他捎我们一程,把我们送去国子监。”
秦烟犹豫着,“娘亲,这会不会太麻烦人....”
就在她话还未说完之时,那路过的马车却忽然停在了两人身边,随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挑开车帘,一道温润而泽,熟悉的声音自上方响起,“舅母,烟妹妹!”
此话就犹如久旱甘霖,瞬间解了两人的燃眉之急。秦烟满是惊喜的抬头,“太子哥哥。”
“太子殿下。”沈文君也有些惊讶。
陆重道:“舅母和烟妹妹的马车是坏了吗?”
说罢,他便笑着,“眼下国子监入学考试的时辰快到了,烟妹妹再等马车怕是要来不及了,不如乘孤的马车一道去国子监?”
“只是,孤的马车有些小,只容得下还坐一人了。”
身为代祭酒,他自然知晓今日是入学考试的日子,再看到两人面容焦急的站在坏了的马车旁,并不难猜到是发生了何事。
秦烟闻言,侧首看向了沈文君,面容犹豫纠结,“娘亲....”
沈文君忙笑着把她牵至马车旁,“去吧,娘随后就来。”
“好...”
此时时辰已晚,秦烟也怕误了国子监的入学考试,便也只好一人上了马车,挑开车帘小心走进车厢,看着那望向她眼中满是笑意的眼眸便是微低头屈身一礼,“太子哥哥。”
陆重抬手,“烟妹妹客气了。”
“请坐。”
“谢太子哥哥。”
秦烟坐在了他的对面,微低下头,双手放置于膝上,满是局促不安的捏着裙角,似是有些紧张。
抬眼看去,只看得见她纤细的脖颈和乌发间清雅的绒花,柔弱又娇怯。此番形象,倒叫陆重想起了她那日哭得梨花带泪时怀中抱着的“喵喵”叫的小奶猫。
也不知是宠物似其主人,还是主人似其宠物了。
陆重眼中满是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
他拿起身前方桌上的茶壶为她轻倒了一杯茶水,杯中热气瞬间氤氲上升。
他轻轻搁置在了她身前,话语慢条斯理,“今日天寒,孤看烟妹妹方才似是在雨中等了许久,喝口热茶去去寒。”
“谢太子哥哥。”
秦烟抿着下唇,双手捧起了身前的茶杯,柔嫩的指尖端着茶檐,仪态端庄但又十分小心的饮了一口,看得陆重又是笑了一声。
“孤很可怕吗?”
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马车瞬间动了起来,悠悠向前驶去。秦烟忙摇头,“太子哥哥不可怕。”
“那你为何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孤?”
作者有话要说: 秦烟:太子哥哥,今天的我们可以拥有收藏吗?
陆重淡笑,伸手轻敲了敲她的头,整日想着收藏,国子监的考试过了吗?
秦烟:╯?╰还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