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寄来明信片》夏不败

3、003

　　许昭很快又来了信息：【那要不一块？】

　　还没等闻清回答，许昭又发了一条过来：【反正就住同一层，方便得很，你也不用额外打车了。】

　　话里话外似乎都在说服她，闻清盯着信息，一时还做不了决定。

　　闻清：【我觉得，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许昭看到信息，一笑，手在键盘上打的飞快：【没事，到时候中国好邻居，你投我一票就成。】

　　他才不怕麻烦，他就怕不麻烦。

　　闻清被许昭这条信息逗笑，见他不觉得麻烦，干脆不再推辞，回了一个好，又跟许昭约定了时间。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校庆时间定在周六，闻清早早起床，收拾了自己一番。

　　和许昭定的时间是早上八点钟，她卡着时间出了门，却发现许昭正在门外等她。

　　“不是说好停车场见嘛，你怎么在这等着？”

　　“没事，在停车场也是等，都一样。”许昭边说着，边摁了电梯。

　　两人一块下到停车场，许昭给闻清开了副驾驶的门，让她上去坐。

　　街道在慢慢复苏，好在现在时间还早，路上不算堵车，许昭一路顺畅，没有半点停留地将车开到了北华大学。

　　校庆的氛围相当浓，到处有接待的学生，穿着红色的志愿者马甲，穿梭在校园各处。

　　许昭将车停好，和闻清一块走进去。

　　学校的各个地方都和记忆中的重合，只是现在再看，心境已经不同于当年，回忆漫上心头，闻清双手插兜，欣赏着校园的每一处风景。

　　刚走出一段路，许晞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唰的一下蹦到许昭和闻清面前。

　　但她的注意力没分半点给许昭，只对着闻清一个人感叹：“小闻姐，你今天好漂亮啊！”

　　不是许晞夸张，闻清今天穿了条白色的花苞连衣裙，在外套了件淡粉色与白色交织的宽大衬衫，两件衣服都特别衬她的气质，一眼看过去，脑海里只有温和沉静四个字可以形容她。

　　闻清突然被夸，还有点不好意思，礼貌地回复许晞：“你也很漂亮。”

　　“那是自然。”许晞得意地撩拨了下自己的头发，过去挽住闻清的手，和他们一块走。

　　“原来你也是北华的学生。”闻清道。

　　“对啊，”许晞点头，冲闻清乖巧一笑：“我也是在这里毕业的，所以小闻姐不仅是我哥的校友，还是我的校友。”

　　“不过你们都毕业了我才入校，可惜了，没见到大学版的小闻姐。”

　　她摇头晃脑，语气中甚是惋惜。

　　一路上，能看到不少以前毕业的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都谈笑风生。

　　闻清这一路走来，还没看到自己以前班上的同学。

　　三个人漫步到篮球场，许昭忽然提议：“要不我们往田径场走？”

　　“田径场？”许晞皱着鼻子回想了下，“那是不是有演讲啊？”

　　“演讲有什么好看的，无聊的很，还不如……”话还未落音，她忽然想到什么，跳到许昭旁边，喊道：“你要演讲？”

　　许昭脸上出现不可置否的微笑。

　　许晞更加兴奋了，绕着许昭跑一圈，道：“我就说你今天穿的这么正式呢，原来是有演讲啊，好家伙，瞒的这么深，我要是不知道没看着怎么办？”

　　许昭一把揪住乱窜的许晞：“还能让你看不着？”

　　随后，他放开许晞，看向闻清，“你呢，去吗？”

　　还没等闻清回答，许晞又跑到闻清旁边，拉起闻清的手，“当然去啦，是吧小闻姐？”

　　闻清笑着点点头。

　　虽是正式的演讲，但由于场地有限，听演讲的座位也是先到先得，许晞唯恐找不到好座位，走在路上的步子又大又急。

　　好在他们到达时，前排的位置还有好几个。

　　台上出现大家熟知的校长，掌声热烈响起，很快，田径场上鸦雀无声，只等待校长的讲话。

　　校长讲话的声音不疾不徐，沉稳有力：“首先欢迎各位前来参加北华大学百年校庆活动，北华百年，孕育出……”

　　秋季的太阳温和，但是也有些刺眼，大家纷纷拿起座位上的宣传手册，挡住些些阳光。

　　讲话进行到一半，有志愿者找到许昭的位置，指引他去到后台。

　　许晞显得格外激动，目光追随着许昭，还不住地晃动着闻清。

　　台上讲话的人换了几波，日光最盛时，许昭上台。

　　他调试下眼前的话筒，低醇的声音从里缓缓传出：“各位领导、老师和校友们，大家上午好。我是北华大学商学院毕业生，华琛集团现任总裁——许昭。”

　　台下响起掌声，许晞的欢呼声比任何一个人都热烈，待掌声平息，许晞悄悄问闻清：“小闻姐，我哥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有没有在这演讲过？”

　　闻清回想了下，点头：“演讲过。”

　　“真的？”许晞惊喜反问，手里还举起了手机想要拍照，“那我哥还挺厉害的。”

　　她的话语里，满满透出对许昭的骄傲与崇拜，虽然演讲这种事对许昭来说微不足道，但在许晞心中，这就是很厉害的事情。

　　闻清笑笑，目光重新转回台上，许晞举着手机拍了两张，忍不住吐槽：“我这都是人头，不好拍。”

　　她将手机递给闻清，道：“小闻姐，你那边角度好，要不你帮我拍两张？”

　　闻清接过手机，应允：“行。”

　　闻清举起手机，稍稍放大，屏幕里，许昭和身后的红色背景相得益彰，大衣袖口折射出的光芒熠熠生辉，往那一站，自成一派的沉稳得体。

　　一瞬间，闻清有些许恍惚。

　　以前她在摄影社，专门负责给演讲的同学拍照，许昭便是其中一个。

　　如今场景重现，但时光流逝，不免让人感慨。

　　闻清迅速按下快门，连着给许昭拍了好几张，才把手机递给许晞。

　　许晞接过，一一欣赏，还不忘夸赞闻清：“果然是专业摄影师，随便拍的照片都这么好看。”

　　台上，许昭的演讲还在继续，台侧很多学弟学妹向他投去崇拜的眼神，闻清看着，不由得又想起了从前。

　　许昭在学校时，经常会接到这种演讲的任务，通常旁人都会紧张，在台下时还要将演讲稿复习几遍，唯独他，靠在墙上没个正形，还不忘叮嘱闻清：“把我拍帅点啊。”

　　闻清通常回一句：“看心情。”

　　可等他上了台，那种游刃有余的姿态，是多少人练习百遍千遍都无法得到的。

　　所以能不能拍帅，似乎永远都没法只看闻清的心情。

　　在闻清的印象中，能把这两种反差拿捏得特别好的，好像只有许昭一人。

　　她曾经评价许昭，是属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不仅色不变，还能开个玩笑的那种人，如今五年后再见，这种印象又被强化了。

　　许昭的演讲完毕，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台下响起掌声，他从台上下来，可还未走远两步，就被各位领导们拦住，在舞台一侧寒暄起来。

　　一直到活动结束，他才得以脱身。

　　许晞和闻清在原处等他，三人聚齐后，许晞说想去学生餐厅吃饭。

　　许昭和闻清自然都同意，只是还未走出两步，闻清的手机便来了电话。

　　一看，是昔日好友祝思谦打过来的。

　　闻清接起，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看见你了。”

　　闻清惊奇：“你在哪呢？”

　　“转身。”

　　闻清照做，果然在人群中看见一个身穿鹅黄色连衣裙的漂亮女孩。

　　祝思谦朝她飞奔过来，一把揽住闻清。

　　“你不是说不来嘛。”闻清惊喜万分。

　　“改变主意了。”祝思谦笑笑，她说完，看向许昭：“许总，好久不见呐。”

　　许昭点头：“确实好久不见。”

　　“这接下来的行程，闻清就得跟我走了，两位别介意啊，我们也很久没见了。”祝思谦笑着，边说边把闻清拉走，甚至还不忘和许昭挥手再见。

　　闻清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跟许昭许晞道：“那我就先走了。”

　　两人混在人群里，渐渐走远。

　　许晞张望着，问：“哥，刚刚那是谁啊？”

　　“闻清的好朋友。”许昭解释道。

　　“看上去性格很好哎，她做什么的？”

　　许昭扫一眼许晞，哼笑出声：“跟娱乐行业没关系。”

　　“哎你这人……”许晞无语。

　　祝思谦之前在国外出差，所以一直没能和闻清聚上，本来这次校庆也没说要来，但临时改变主意，还是赶来了。

　　“哎，我说，”祝思谦拉着闻清，八卦道：“你和许昭还有联系呢？”

　　“一直有，只是联系的比较少，我是前阵子去谈工作，碰巧撞见他了。”闻清解释道。

　　“还有这种事？”祝思谦表示不可思议。

　　“还有更巧的呢，我和他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层楼。”

　　“真的？”祝思谦彻底震惊。

　　“嗯。”闻清点头，晃晃祝思谦的手臂，“不说这个了，咱们去学生餐厅吃饭吧。”

　　许久未回学校，这确实是个重温校园味道的好时机。

　　两人一块往学生餐厅走去，吃过饭后，又顺着校园的林荫小道散了会步，路上碰见以前几个老同学，大家商量着，准备去看看以前的老师。

　　原以为老师会不在，结果办公室的门正敞开，里面不知站了哪一届的学生，正围着老师。

　　她们这帮人进去，把办公室压榨得更拥挤，但老师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不住地介绍学生们都是哪个班的，让大家互相认识，一时间，即使不是同学，也在心中生出几分同窗情谊来。

　　把接下来几个老师那走一遍，也都是同样的局面，有人甚至在这拓展了不少人脉，一整个下午，办公区都回荡在欢声笑语。

　　从办公室出来，闻清本想着和祝思谦去趟学生管理中心，没想到她接了一个电话，是公司打来的，叫她现在回去一趟。

　　她一脸烦躁，看向闻清时又一脸歉意，闻清安慰她：“没事，我回来了以后聚的机会还少吗？”

　　祝思谦万分不情愿的“嗯”一声，和闻清再见。

　　她走了，闻清只好一个人去趟学生管理中心了。

　　以前划给摄影社的办公室，就在那栋楼。

　　夕阳西下，落霞挂在天边，让校园披上一层金黄，闻清一个人缓步走着，不时拍上几张照。

　　学生管理中心静悄悄的，偶尔有几个学生经过，看见闻清，居然还向她道声学姐好。

　　闻清笑着回应，然后按照自己的记忆上了三楼。

　　摄影社的位置并没有换动，门口还挂着原先那块牌子，只是门上的贴画，又褪去了一层颜色。

　　门关着，里面也没有声响，闻清只是敲了敲门，门就吱呀一声缓缓开了，她轻轻推开，猝不及防间和里面的人对上视线。

　　夕阳的余晖投射进房间，空气中的灰尘似乎都清晰可见，在上下沉浮的光影间，赫然站了个倚桌而立的许昭。

　　他手里拿了本相册，正偏头看她。

　　沉默一瞬，许昭先开口：“你也来这了？”

　　闻清松开把着门的手，走进来，“嗯，过来看看。”

　　“要不要看看相册，”许昭问，“这是刚刚在这的学弟给的，说是之前有台摄影机不用了，他们就把里面的照片洗了出来，我看了下，好像是你们之前拍的。”

　　“是吗？”闻清的兴趣立即被勾起，从许昭手里接过相册。

　　一张张照片看过去，还真是闻清他们当时拍下的，甚至里面有很多是闻清的作品，她看着，颇有些感慨。

　　刚刚离开的学弟重新走了进来，听说闻清是当时摄影社的成员，很是惊喜，还让她选几张自己以前的作品带走，当做留念。

　　闻清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收获，抽了几张，向学弟道谢。

　　时间已经不早，许昭和闻清离开摄影社，学校里的人散去一些，许昭看着前面的路，装作不经意问：“我们一起回去？”

　　闻清还沉浸在拿到照片的喜悦中，直接点头答应：“好啊。”

　　“那好，我给许晞打个电话。”

　　许晞很快接起电话，许昭问她是自己回去，还是需要他送。

　　“那当然是你送啦，今天是司机送我来的，我又没开车，”许晞答，接着她又道：“我在大门口呢，你们快过来。”

　　她早闻清和许晞一步抵达学校门口，只是不知道这两在干嘛，又不好意思打电话去问。

　　许晞一见闻清，跑上来挽住她的胳膊，嘴里还毫不客气地催她哥去开车，省的让她们在这一直等。

　　闻清笑笑，跟着她在树底下站定。

　　结果许昭把车开过来，许晞又在和别人热络地聊天，半个眼神都没往他这边来。

　　许昭靠在椅背上，不急，也不催。

　　今天下午的阳光正好，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黄昏。

　　也是这样的夕阳，也是这样的闻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