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番外·十年后的炙宴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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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止睁开眼睛。
窗外，浅蓝的天空尤镶嵌着粉红的底，天气晴朗，一望无云。
她爬起来，解下人族的睡衣，看了看衣柜里那些穿厌了的艳丽鲜亮的衣裙，有点审美疲劳，最后只拿了套普普通通的休闲服。
隆夜也醒了，起身揉乱她的头发，被触手打了一巴掌。他不介意，拨开触手，从背后抱住霜止，问：“今天去哪里？”
这是他复活后第十年的八月，这个月从月初到月末都属于魔族的炙宴节。
大多数工作单位都会在这一个月放假，让魔族去参与宴会。
不过这也是一些职业的旺季。
像舞者、歌手、名厨，会在这一个月大赚特赚。
霜止道：“我今年差不多把应该带你去的地方都走遍了。”
隆夜知道了她的意思：“那，今天我来选？”
霜止点头。
隆夜便道：“我想跟你在家里看看小说，看看电影，打打游戏。”
这并非霜止喜欢的。
但她还是道：“好。”
他的回答在她预料之中。
隆夜便洗了水果，摆上零食，坐到霜止身边，把小说、遥控器和游戏机手柄都放在她面前。
触手第一个选择卷起来的物体，是他。
接着便对桌上的东西挑挑拣拣。
隆夜觉得自己有些为难这只魔了：“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吧？反正你收到的请帖随便去哪里都可以了。”
霜止坚定道：“说好了留下来陪你的。”
隆夜抓起触手，用嘴唇轻轻碰了一下。
触手上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刺颤了颤，霜止抗议：“不许引诱我。”
隆夜笑了笑，颇为无所谓地躺进了她的触手丛里。
为了履行诺言，霜止最终还是卷起了手柄，动了动，最终将手柄塞进人形的手里。
顺带把另一个手柄卷给了隆夜。
附近宴会的乐曲声已经响了起来。
隆夜开大了游戏音量，阻止了霜止进一步分心。
如同他上次生前一样，霜止这些年带着他到处露脸宣誓主权。
他三千年前尚且有些不习惯不戴竹笠见人，如今却能够从霜止把他介绍给别人的过程里感受到一丝欢喜。
他喜欢霜止介绍时不断强调他的归属的样子。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秋阳魔侯的家眷。
就连他在仙门道书和整个魔族上的账号也不例外。仙门道书个性签名那一栏写的是“霜止的人”。整个魔族个性签名那一栏写的是“秋阳的人”。
写签名时，霜止拿着他的手机十分不满。
客剑剑尊这个称呼在世间流传的范围太广，所以他在仙门道书上的名字依旧是客剑。只有整个魔族这边，才依照他的身份证明，登记的是隆夜。
那时的霜止哼哼唧唧：“那边还把你当做剑尊。你到底是不是完全属于我了？”
隆夜正在帮她削尖叫水果的皮，削完切成小块，把失声水果喂给她：“我不会再去那边了。”
霜止也顺势问过他：“你对现在的仙门界域有什么看法？”
隆夜想了想，回答道：“三千年前我就是人族的客，三千年后也并不熟悉那里。复活之后，除了你，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跟我有关了。”
然后被触手缠住，魔族黏了上来：“你的道心是什么？你是血杀道，该不会是杀尽所有魔族吧？”
隆夜道：“起初是如此。后来便悟到，杀并非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平息争端，是为了从尸山血海间给无辜之人撑起一片天地。方才得以道心圆融。”
当时的霜止将他手上的盘子和果刀一道卷走，放在了茶几上。
而后触手一带，他整个人便陷进了沙发里。
邪恶的魔族使坏一番，等到他眼角嫣红，双眼水润，再凑到他耳边道：“客哥，客剑剑尊。”
隆夜每一根指头都是躲闪的姿态：“不要这么叫我。”
魔族不愿轻易放过他，又叫了几声，直到他的泪水大滴大滴落在沙发上，才小心为他擦干污迹。
之后，这只魔族便每天晚上卷着隆夜，触手滚着键盘，给仙门和魔族科普她的隆夜，当年的客剑剑尊到底是怎样的人。
隆夜埋在她的触手毯子里劝她早点休息：“我不在意别人如何评说。不用管他们改过的历史。”
霜止：“我在意。别人会说你是无名小卒，还会说你靠美色魅惑我。”
隆夜道：“本就是靠美色才能跟你在一起。”
霜止：“我见过你被烧成灰的样子。”
这句话杀伤力太大，不论霜止如何滚键盘他都没声音了。
只有网友们被她科普得心情复杂。
仙门道书点赞最高的评论：“堂堂剑尊竟然做了魔侯的禁脔，这简直奇耻大辱。换做是我，我已经自杀了。”
霜止正要挥舞触手怼回去，便看到下面已经有人怼了。
客剑剑尊：“你就是得不到嫉妒。”
霜止笑出了声。
被隆夜拍了拍触手：“小点声，夜深了，把邻居吵醒就不好了。”
整个魔族点赞最高的评论：“魔之中廷跟周围诸界的联系竟然是魔侯的禁脔斩断的，这是怎样的奇耻大辱！”
霜止觉得这才是正确的历史观，点了个赞，评论：“是吧是吧，我的人就是厉害。”
隆夜：“我觉得他可能没那个意思。”
霜止：“但是我有。他们不敢反驳的。”
隆夜亲了口她的触手。
然后便彻底陷进了她的触手毯子里，次日才被捞出来。
再往后，埋在触手毯子里过夜就成了他的日常。
二楼的卧室很少使用，里面的陈设基本上没有动过。
尽管如此，隆夜做清洁的时候常常把卧室的床单被套都换一遍。偶尔霜止也会有被他抱在怀里的需求，这时就不用太过麻烦，直接保持人形就可以了。
两人当初在魔侯殿便是如此相伴，如今只是住处换了，隆夜依旧明白，她喜欢被如何抱着。
从不越矩。
最多只会去吻她的脖子和耳后，然后被无处不在的触手按回去：“别闹。”
于是他便真的不动了。
主导权从来不在他这边。
他也并未真正在意过主导权，他只是很享受跟魔物共处的时光。
在家庭之外，这十年来他的变化非常大。
起初，他只是想好好在厂里干活，赚钱买霜止喜欢的东西。
然而霜止并不需要他这样奉献，把他拖回家里，问清楚他对现代有什么看法，给他报了个班，送他去了学校。
古时的剑尊沉浸在让人眼花缭乱的现代化知识里，毕业后，做了工程师。
因为是剑尊，他对大道的理解是其他人不能比的。他很轻易地做起了道法与现代化技术交融的项目，把技术往前更新了好几代。
他对旁人的态度仍然疏离。
这种疏离并非源于傲慢，而是一种不能融入人群的态度。
但旁人并不清楚，只把他当做高岭之花看待。
加上他曾经斩杀过魔尊，便更加让人生畏了。
同学、同事和下属对他的印象都是一尊雕像，没有温度，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在一天快要结束时，雕像才会活过来，出现面部表情，去买菜，去界政大楼接霜止回家。
有时候也会是霜止过来找他。
那时，雕像的表情就会柔软得让人担心他是否快化了。
两人一道去逛街、去餐厅吃饭。
秋阳界的工作氛围不像仙门那么卷，大多数人都过得比较轻松。
霜止则在她自己的领域里忙碌。
比如沉迷上网，比如开辟四区五区六区，再比如宣布秋阳界禁用那两个门派篡改过的历史课本和历史真题集，重新书写过三千年前的过往。
她跟渡风居合作，通过渡风居的几层工作者的努力，让许多在仙门界域无法过下去的人来到秋阳界，学着在不那么卷的界域里生活。
那两大门派敢怒不敢言，暗暗对散修们下了几次黑手，还一度对渡风居下手，威胁他们不能告诉霜止。
散装散修盟的三大组织毕竟是同气连枝的。
渡风居不能发声，莲心宗掌门便出面把事情告诉了霜止。
霜止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当天就去拆了那两大门派，当场斩了不少证据确凿的人，又把其中一些不那么确凿的带回秋阳界挂着。
还顺带将持天一道老祖的直系血脉揪了出来，要他们过心性测试。
便是仙门修行心性的时候，持天一道的心性都算不上好，更遑论如今早已不讲修心。
除了一个略有些呆的年轻人，其他人都葬身剑下。
面对如此凶残的场面，其他人什么都不敢问。
只能任凭霜止留下一句：“仇我报完了。”之后潇洒离去。
没人知道她报的是哪门子仇。
这俩门派元气大伤，超然的地位不保，余下的门人弟子忧愁，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恢复以往的声誉。
怎知屋漏偏逢连夜雨，次日，从网上得知了新闻的隆夜请了假，也到这俩门派里做客。
他道：“来晚了。这段时日过得太好，我差点都忘了，你们差点逼死霜止。”
俩门派余下的弟子看了看他们剩下的那点人，有点想劝隆夜搞清楚究竟是谁逼死谁。
隆夜道：“她宽宏大量，只寻偷袭我的那一脉报仇。她做了那么多，却被你们这些门派围攻至沉睡。我若是坐视不理，谁又来替她伸张正义？当年围攻过她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了。选一个吧，就地解散宗门，还是被我报复。”
这些从前辈染血的手上接过门派的弟子们当场怂了，选了解散宗门。
他们只以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他们的修为，哪怕不做古老门派的弟子，生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隆夜道：“好。”
而后爽快地废了他们修为，放他们下山。
自此，两大凌驾在仙门上空的阴影，总算传承断绝。
回到秋阳界之前，还跟渡风居之主打了招呼，说：“这些人都是仙门鄙视弱小风气的受益者，如今他们定然愿意自食其力。”
渡风居之主秒懂：“散修盟盟主做事，自然有您的道理。我们当然不会干涉。”
摆明了会在他们落难时袖手旁观。
隆夜见时间差不多了，回了秋阳界，去了菜场，又捎了两杯奶茶，如同平时一样去等霜止下班。
霜止看到他就开始笑：“我从来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隆夜把奶茶吸管插好，递给她，道：“我也是。”
所以，两人都忘掉了曾经带给他们不快的人，直到对方再度蹦出来，才想起还有仇没有寻。
“今天吃什么？”
“我买了鱼，还有农场那边弄出来的新东西，一种会慢慢变成肉块的水。想做给你尝尝。”
那一天，对于两人来说都是寻常日子。
他们聊着普普通通的日常，回了家。
隆夜握着手柄，数着他们走过的日子，心里十分安定。
隔壁，炙宴节的歌舞声已经大到了游戏声无法遮掩住的程度。
除了卷着他的触手，其他触手上的刺都烦躁不安跳动着，偏生霜止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人形的双手姿态优雅，好似并未受到影响。
他又开口了：“出去玩吧。”
“啊？”霜止惊了一下，“不，我才没有动心。”
隆夜道：“是我想要出去。”
满触手的刺舒爽得顺了。
霜止立即将手柄放在沙发上：“我陪你去！你这么好看，万一他们沉溺你的美色怎么办。”
隆夜无视了这只魔物满口胡言，起身，拉着她的触手往门口走。
霜止：“放开我！我先去楼上换身衣服化个妆！”
恍然之间，他回想起隔世之前，他在魔侯殿里过的第一个秋阳。
他说：“这一天跟我遇到你的那天一模一样，分明是深秋，气候却这么温暖。”
彼时的秋阳魔侯正在换衣服，梳妆打扮：“没错。这一天可不是年年都有的。这是魔族常历的十大节日之一，叫做秋阳。有这个节日在，今年云层上就不会结冰。魔族管云层结冰那日叫做长寒。这两个节日都没有固定日期。而且，有可能这一界过的是秋阳，那一界便过着长寒。”
还是客剑的他道：“难怪你的魔族名字是这个……怪我不清楚，给你取了个不伦不类的名字。”
被魔族抓着锁链拖过去，亲了一口。
她道：“秋阳这个名字在魔族一抓一大把，霜止却只是我的。我更喜欢霜止。何况，这是你给我起的名字。”
客剑心底最后一丝不安便在这一日融化殆尽。
秋阳魔侯要他穿上新买的衣袍，摘了他的脚环，牵起他的手，带着他沿着魔侯殿外纵横交错的大道小道一路绕。
离魔侯殿远了，她才走到摆摊算卦的老婆婆面前，掏钱：“算姻缘。”
老婆婆说了一连串吉祥话，最后道：“这是生死相守，不离不弃的卦象。你好福气，好福气。”
那一日，霜止笑得十分开心，与他一同沿着这条满是人间烟火的大道闲逛。
她道：“走走走，你陪我去玩。”
啪，关门声从二楼传来。
隆夜抬头，看到等不及的魔族卷着楼梯扶手滑了下来，扑进他怀里。
霜止道：“走吧走吧，我陪你。”
隆夜笑了：“好，你陪我。”
推门，两人走入了喧嚣的世间。
作者有话说第52章 番外·十年后的炙宴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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