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废墟推销金手指[无限]》云殊晏

4、第 4 章

　　【叮铃铃铃——】

　　整个空间中突然回荡起急促的铃声，同一时间，下面噼里啪啦的摔砸声也戛然而止，仿佛那个小怪物突然消失了。

　　据体感而言，从卡特开始寻找，到寻找时间结束，差不多过了十分钟——同时也是躲藏时间的两倍。

　　铃声结束，四周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寂静。

　　“姐姐——”拖长了的黏腻声线再次贴着她的耳朵响起，与上一次相比，这次的声音蕴含的恶意更加深重了。

　　“姐姐好厉害，第一局是你赢了呢——”他不甘不愿地说，但很快，他又想起高兴的事情，吸溜了一下口水：“不过没关系，没关系！接下来就是第二局了。”

　　“第二局，躲藏范围扩大到整个花园，卡特给姐姐三分钟的躲藏时间哦！”

　　话音落下，她的视野中再次出现了三分钟倒计时。
　　时间变短了。

　　叶星绮心中一凛，必须要加快速度。

　　她没有立即移动位置，尝试与屏幕对面的人沟通。

　　……

　　入夜后，空气中的寒气越来越重，单靠布料轻薄的衣裳和几根烛光暗淡的蜡烛显然是无法取暖的。

　　宁微萱跪坐在蒲团上，娇小的身躯瑟瑟发抖。

　　她其实不是一个遇事只会哭泣的人，毕竟母亲离开这么多年，如果她不够坚强，或许撑不到现在。

　　但再过几个月就是她的十五岁生辰，女孩及笄以后就可以正式相看人家，前两日宁微萱偷听到，继母打算把她许给一个五十多岁的外姓王做续弦。

　　就算不提年纪，这京城中的人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那外姓王喜好酗酒，上一位王妃就是在他喝醉后被活活打死的。

　　但宁微萱无能为力。

　　继母为她定下的亲事，只要父亲没意见，岂容她来反对？

　　在外头，她强撑着架子，扮演着贤德淑雅的侯府嫡长女。也只有在无人的角落里，想起伤心事，她才仿佛变回了小时候那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萱儿”。

　　正伤心时，冷清的没有一点人气的祠堂内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女声。

　　“——你想改变这一切吗？”

　　“谁！”

　　宁微萱猛地抬头，望向四周，方才流露出的那一点脆弱瞬间收了起来，再次变回了那个倔强的，哪怕在亲生父亲的厉声斥责下，也绝不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情的侯府嫡长女。

　　“不必找了，你看不见我的。”那声音飘渺不定，如同从高高的云端传来。

　　宁微萱确实没找到什么人影，一张紧绷着的小脸终于带上了几分惶然，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些神神鬼鬼的故事。

　　她极力告诉自己要冷静，努力回想那声音说的话，“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叶星绮看到屏幕里的小姑娘明明腿都在轻轻发抖，面上还强撑着镇定的模样，感到有一点好笑。

　　像一只害怕到瑟瑟发抖、靠炸毛来恐吓敌人的毛绒绒的小动物。

　　虽然宁微萱在古代已经快到可以嫁人的年龄了，但以现代人的眼光看，十四岁，还算个小孩子呢。

　　放在平时，在叶星绮眼里，小孩子和大人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没什么特殊的，也不可能在她这里得到什么特殊待遇。
　　但眼下，与下头那个一边嗷嗷叫一边发疯的猎奇玩意相比，不会对着她流口水、还能带给她好处的人类小姑娘显然可爱的多。

　　叶星绮用手指在屏幕上一点，随着手指的滑动，宁微萱的衣角也因无形的力量微微挪动了一下，因为动作太轻，没有被宁微萱察觉到。

　　又戳了戳别处，叶星绮发现她只能碰到顾客和对方身上的东西，周遭环境里的，不论怎么碰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她没有回答宁微萱的问题，再次问她：“你恨吗？”

　　“……”宁微萱沉默不语。
　　她恨吗？她当然恨！

　　她恨继母不等娘亲的丧期过去就迫不及待嫁进侯府，恨她霸占娘亲留下的嫁妆，恨父亲好赖不分偏信枕边风，恨一双弟妹的百般欺辱！
　　她怎么可能不恨！

　　但她不能恨。

　　似乎从她的沉默中读出来些什么，那声音又轻轻地笑起来：“你不敢恨，也不能恨，对不对？因为他们是你的父母长辈。”

　　一个孝字大过天，哪怕长辈有千般万般的不好，宁微萱也不能表露半分，否则是要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如果叶星绮绑定的金手指交易系统的内置系统还在，它或许会提醒叶星绮，寻常和交易系统绑定的宿主在看到顾客后，往往要默默观察几天，确定了顾客的性格和喜好才会尝试沟通，如果被顾客厌恶警惕，不论是对于金手指的交易，还是对于之后要做的事，都有害无利。

　　但很显然，叶星绮并不了解这一点。

　　她所获得的“金手指交易系统”的内置系统，也就是智能ai，不知为何从一开始就不见踪影，因此也没人能够给她引导和提示。

　　于是叶星绮以一种非常莽的速度开口了：
　　“如果有一种方法，能让你再也不必被继母刁难，父亲责怪，不会被继母把控婚事，也不会被人谴责不孝……”

　　宁微萱猛地抬头，微微睁大了眼睛。

　　叶星绮：“只要你愿意，付出一点点、一点点的，微不足道的代价。”

　　叶星绮在说到“微不足道”的时候，特意将语调压得又低又轻，仿佛在向小姑娘证明——“真的只要一点点哦”。

　　但宁微萱完全没有体会到她的良苦用心。
　　她小脸苍白，眉头紧蹙：“抱歉，恕我拒绝。”
　　显然，叶星绮为她讲述的内容极具诱惑力，以至于她一字一句的拒绝显得极其艰难。

　　宁微萱曾听到过仆人们说的一些神神叨叨的故事，往往在故事里，想要获得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
　　什么献祭啊，几百个童男童女啊，心脏啊……

　　宁微萱：“我不能……不能因为一己之私，主动去害无辜的人。”

　　叶星绮：“？”

　　“……你在想什么，只是一些物质上的东西而已，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弄到吧？”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迷惑。

　　宁微萱：“……啊？”

　　重新经过沟通后，知道对方没有让她搞献祭的意思，宁微萱不由松了一口气：“那、那您想要什么呢？”
　　如果是财宝的话，作为嫡长女，她也不是一点都拿不出来……

　　叶星绮幽幽道：“你拿吃食来换即可，当然，我是指正常的食物，你们平时吃的那种。不是红烧小拇指、醋溜下巴肉什么的。”

　　毕竟她又不是什么食人族分族，汉尼拔在世。

　　叶星绮：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宁微萱没想到那些奇怪的联想会被当事人戳破，脸唰一下就红了，没忍住呛出一长串咳嗽声。

　　根据系统要求，叶星绮是需要向顾客介绍商品金手指的，但是这个名字她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幸好小姑娘阅历不够，完全被她画的大饼蛊惑住了心神，没有详细追问名字，轻易就同意了交易。

　　顾客决定好支付的报酬后，交易即可成立，叶星绮选中了仓库中的小光球，系统的提示框弹出。

　　［是否向顾客“宁微萱”出售金手指“孤儿模拟器”？］
　　［是/否］

　　宁微萱抬起头，一团明亮的光团凭空出现，缓缓降至她的面前，伸手轻轻一碰，光团立即融入她的身体里，消失不见了。

　　她惊奇地抬起自己的手看了又看，为这堪称神迹的一幕所震撼，口中的称呼也变得更加恭敬了。

　　“仙人，这是传说中的法宝吗？”宁微萱兴奋睁大眼睛，期待地问，“这法宝叫什么名字？”

　　叶星绮：“嗯……”这东西叫孤儿模拟器。
　　这是可以说的吗？
　　怕不是她前脚说了，后脚顾客就要退货加差评了吧。

　　“它会自己生效的，效果就是我方才说过的，更具体的，你可以自己摸索。”
　　叶星绮假装没听到，道：“等你准备好了报酬，直接在心中默念‘交易’即可。”

　　宁微萱没有纠结在名字的问题上，乖巧点头称是。

　　她现在被关在祠堂中，没办法去找什么吃食，总不能拿供桌上的祭品用来交易吧。

　　叶星绮要的不是一样两样的食物，而是按照一日三餐的标准长期供应。

　　宁微萱没有什么异议，在她看来，用普通的吃食交换神奇的法宝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但对于叶星绮来说，她所处的环境并非和平社会，而是一片废墟。没有稳定的食物来源，哪怕真的从怪物手下死里逃生，她过不了几天就会被活活饿死。
　　毕竟外头那废墟荒芜到连根草都不长呢。

　　叶星绮不怕宁微萱拿了金手指后耍诈不给报酬，交易一旦成立，系统自然会保障宿主收取到应得的报酬。

　　叶星绮断开了和对面的连接，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因为将废物全瑕金手指当成宝贝推销出去，不存在的良心正在隐隐作痛。

　　光屏上炸开几朵虚拟的烟花，系统的提示声在她听来如同天籁——

　　[恭喜您获得回馈技能“世上只有妈妈好·lv0”］

　　[世上只有妈妈好·lv0]
　　技能效果：当说出“你这个逆子”，目标将因想起自己去世的老母亲而痛哭流涕不可自拔，持续时间三分钟。

　　lv0代表该技能不可升级。

　　一股热流凭空出现在身体里，如同早已干涸龟裂的土地忽逢甘霖，舒服得她几乎要呻·吟出声。

　　“……啊。”她轻轻地发出一声感叹。

　　叶星绮眨了眨眼。
　　叶星绮嘴角疯狂上扬。
　　叶星绮立即将不存在的良心抛之脑后。

　　什么垃圾！什么全瑕！什么狗都不用！
　　这分明都是她的宝贝们啊！
　　她热切地注视着仓库里几个小光球，像是在看着她未来的技能之一。

　　系统继续播报。

　　[您成功售出金手指“孤儿模拟器”，请继续为顾客提供更好的服务吧！］

　　[目前顾客命运扭转点数为：0］

　　相应规则弹出——

　　金手指的售出并非终点，而是起点。
　　毕竟系统声称这一切是为了帮助顾客“解决困难，走上人生巅峰”，所以，只有当出售的金手指真正帮到了顾客，让顾客的生活走向好的方向，才算是真正合格了。

　　出售金手指，持有人会获得回馈技能，顾客的命运扭转度越高，获得的能量点和奖励越多。

　　命运扭转度满值为10，当达到5的时候，可以在顾客的世界中选择一位新的顾客，且不需要花费能量点。

　　而如果命运扭转度降为负数，代表金手指给顾客带来了糟糕的影响，技能将会被收回。

　　叶星绮看了一眼［孤儿模拟器］，陷入沉默。

　　希望这东西的效果真的能和她想的一样吧。

　　至于技能失效……现在能用就够了，失不失效的以后再说。

　　**

　　倒计时结束。

　　天色更加昏暗了，如果说第一局开始前的天空是笔触稚嫩的儿童涂鸦，现在的天空就像是被泼了一桶污水的涂鸦，所有颜料糊成一团，变成又脏又浊的颜色。

　　“咕嘟……咕嘟……”

　　“噗叽……噗叽……”

　　黑泥再一次聚集。

　　如果叶星绮能够看到，一定会发现，第二局的黑泥怪比上一局更接近她进入副本前看到的模样了，他不再像一滩真正的泥巴那样流淌蠕动，而是聚集起来，直立行走。

　　他的实力在“变强”。
　　或者说，副本规则对他的约束在减小。

　　黑泥怪所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一滩散发着恶臭的粘液。

　　“姐姐？姐姐～”
　　卡特一声轻一声重地来回呼唤着。

　　“姐姐～你在哪里呀～”
　　他游荡着，发出嘻嘻的笑声。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哒”，人耳几乎很难捕捉到，但黑泥怪动作猛地一顿，精准地抬头望向高处。

　　他黑泥构筑的体表突然咧开一个口子，像是一个笑容，越咧越大，“哎呀，原来藏在这里呀。”

　　他发出贪婪尖锐的大笑——
　　“姐姐，卡特发现你啦！”

　　黑泥怪瞬间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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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宁这么轻易就同意这笔交易，是因为她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少了，哪怕被宁安侯厌恶，她也是侯府的嫡长女，物质上是没有短缺的，“一日三餐提供食物”这个要求对她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侯府不可能多提供一人份的食物就被吃垮了。
对她来说最大的困难反而是怎么解释要两人份的饭菜，已经避人耳目把食物传递给女主，不过她院子里有自己的小厨房，也不是多大问题。
好比有人说要一块钱卖给你你现在最需要却得不到的东西，如果是真的，那你血赚，如果是假的，那你也只被骗了一块钱而已，没人会因为少了这一块钱就破产的。
对女主来说，虽然听起来得到的东西一点都不炫酷，但生活在末日后的废墟里，她完全不知道去哪找食物，一条永久性的没有任何条件限制的食物来源，对她来说非常珍贵且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