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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惩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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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教室,路辰胳膊打着石膏,顾北扉脑袋缠着纱布。
二人像在对簿公堂,总感觉这时应该在他们面前摆两个牌子,一个原告,一个被告,多个法官顺带俩律师才对。
班上有所耳闻,早自习时顾北扉在讲台上带着全班早读,目光偶尔和路辰撞上,全班大气都不敢出。
顾北扉当真说到做到,至少没再往他桌洞塞牛奶了,路辰也不在自习时做大幅度的动作,只是上课仍旧不听。
班主任找到顾北扉谈话,他和路辰在网吧门口打架的事已经人尽皆知,校方本想惩罚顾北扉,后来知道顾北扉是家属,事情又在校外发生,虽然影响不好,总归是他们的家事。
“一定的惩罚还是要有的,以后注意点影响,还有路辰这小孩是怎么回事,他一向成绩很好,最近有人说他晚自习吃火锅还坐在桌子上这是真的吗?”班主任老刘推着眼镜,手指敲在桌面上。
“路辰是我管教无方,这小孩正叛逆期,我会好好跟他说的。”顾北扉说。
“好,他的惩罚你来定吧,逃课上网,上课不听课,哪一项罚起来都够呛,下周让他国旗下讲话。”
于是两个人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早课后,临近下课两分钟,顾北扉薄唇轻吐,喊了后面那人名字,“路辰。”
路辰一脸疑惑地抬头看他。
彼时早自习下课铃响,运动员进行曲响起,顾北扉把声音提高一个度,盖过音乐,清晰地滑进路辰耳蜗里。
“由于上周逃课上网,不好好上自习,罚你把最近学的一篇文言文抄十遍,明天给我。”
路辰瞪圆了眼睛看他,一早上没点他的名字,还以为顾北扉开窍了不再管他,没想到在这憋大的呢!
班里陆陆续续地出去排队做操,路辰烦躁地吐了口气,起身将校服外套猛地甩在肩膀上,快走几步胸膛抵着顾北扉将他拦在门口。
“你什么意思?”路辰眯着眼睛看他。
这小孩长了一副攻击性很强的模样,小时候不太明显,笑起来眼睛弯弯,长大后棱角愈发分明。
凶起来眉头紧锁,眉骨下方有一小片深邃的阴影,眼神中是藏不住的尖锐与戾气,顾北扉每次看到他这样,都觉得心脏钝痛。
“字面意思。”顾北扉语气淡漠,目光暗沉却不露怯。
怕误伤的人儿一哄而散,门口的队列快排到走廊另一头,几个看热闹的抻着脖子往教室后门看。
“不是他妈说了不管我吗?!”路辰压低声音,胳膊肘抵在顾北扉喉咙上“哐”地一声将他撞在教室门板上。
全班“喔”了一声,集体往后看。
顾北扉被他压得有些缺氧,却还是直视他的眼睛,“我没说完全不管你!”
路辰嗤笑一声,石膏抬起来拍在顾北扉的脸上,表情挑衅又戏谑,“跟我在这玩文字游戏呢?真有意思,顾学长。”
“路辰!干嘛呢?放手!”
正在班里同学盘算着要不要上去拉架时,老刘及时赶到,几乎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前几年路辰气血正盛的时候没少带着其他班同学出去打架,后来收了一帮小弟,从幼儿园到高中,暴力因子像是他基因自带的,真要拉架,没有几个敢出手的。
何可希“咳”了两下,路辰瞪着顾北扉松了手,老刘到跟前了。
“想造反?!”
老刘是个邻近退休的老太太,他们班主任兼数学老师,老人家头发花白,老花镜一推,却能将课讲得声情并茂。
路辰是她的课代表,成绩一直不错,没犯过大错,老刘也没严惩过他,两个人基本属于井水不犯河水。
“这是学校!你想干什么?!”老刘仰着脖子看他,怒气从眉眼间溢出来,眼角皱纹的纹路很深,“再打架滚回家去!”
路辰不吭声,老刘眼神示意,路辰归到队伍里去了。
早操结束,各班解散后勾肩搭背地回教室,路辰正烦着,被别班同学一撞,往前踉跄了半步。
“我听说了路哥,你跟你们班那个新来的狗腿子很不对付......呀!这手怎么了,你俩打进医院了吗?”
来人是七班的寇崇,路辰小团伙里自封的二当家,他搭着路辰的肩膀,带来一群人。
“看他不爽。”路辰随口道。
“手是他弄得?”陈健问,“哎,嫂子呢?”
头发突然被人从后面揪了一撮,陈健脑袋后仰,嗷嗷叫着,何可希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嫂子在这。”
“嗷嗷嗷~嫂子,疼~”
“哈哈哈......”
一群人笑闹着往教学楼走,只有路辰笑不出来。
“嫂子,老实告诉小弟,路哥最近到底怎么了?”
路辰走在最前面,听得一群人在身后叽叽咕咕,“最近...生活不和谐吗?嘿嘿嘿......”一群人奸笑着被何可希卷着校服打,“说什么呢!”
“那是因为什么?”
“辰儿因为打架被罚抄课文,十遍,明天交。”
“操!都这样了还罚抄课文,那孙子什么来头,找机会得治治他。”
快到七班门口,路辰瞳孔骤然一缩,转身厉声警告他们,“不许动他,我只说一次!”
他表情认真严肃,扑面而来的戾气谁看了都笑不下去,几个人一僵,气氛有点难堪,纷纷打着哈哈把路辰交给何可希,不欢而散。
接下来一整天路辰都闷着头不说话,低头算题,几乎不碰文科,何可希几次尝试想问他跟顾北扉到底什么关系,没能问出口。
放学铃响,班长进班时喊了一声,“路辰,去办公室。”
“不去。”书包甩在肩上,路辰出门。
“哎......”班长将他拦在门口,“必须去,顾学长让我亲自带你去。”
“操!”路辰骂了一声,“你就这么听他的话?”
傍晚夕阳穿过窗玻璃,落在桌面上,为纸张与书本镀上一层绒绒的金边。
办公室空了大半,顾北扉坐着的位置刚好擦过夕阳的边,一缕金色的光束打在他锁骨的位置,那里细润白嫩,骨骼上凸,微微泛着红,再往下的皮肤包裹在纯棉布料里。
顾北扉喜欢穿浅色的衣服,正式一点简约的白衬衫,随意一点干净的白t,但不管穿什么都与他温文尔雅的气质不冲突,大半是因为他的样貌本就生得柔和。
班长把人带到,朝顾北扉微微颔首,一溜烟跑了,办公室门口只剩下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站没站相倚在门框上半抱着胳膊看他,脸上的笑容若有若无。
顾北扉坐在位上与他对视,表情可以用奇怪来形容。
其实路辰内心真实想法是:小妖精又他妈勾引我。
一个直男,生得五大三粗不好吗,络腮胡子长一把,声音粗得像杠铃,路辰一辈子孝敬他,喊他爹都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见他白得透光的锁骨就想上去咬一口,路辰不自觉地磨了磨牙,几乎是无意识的动作。
“路辰!”
顾北扉实在没忍住喊了他一声,刚刚飞逝的几秒里,他有一种路辰想吃了他的奇怪想法。
倒不是那种恨之入骨,磨牙吮血地吃,路辰虽然说着讨厌他,顾北扉一直都觉得是他叛逆心理作祟,两人从小一块长大,相依为命不过如此,恨更谈不上。
那是哪一种吃,就是感觉路辰想要单纯地啃一啃他,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顾北扉不知道,他只知道路辰的目光太过露骨,如果不打断他,会产生更加糟糕奇怪的想法。
“嗯?”路辰回神,吞咽了一下口水走近他。
顾北扉今天没有穿正装,一身简单的夏季休闲服,头发没有梳上去,黑而柔软地贴在额角的纱布上,他的眼球是极深的黑色,显得皮肤愈发白皙。
所以不能怪路辰感情变质,这种极品哥哥守在家里,让他出了门怎么谈恋爱?
顾北扉拿了本语文书扔给他,“今天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走,我陪你。”
刚刚一切莫名其妙的幻想都付之一炬,路辰又换上那张棺材脸。
“抄吧!”顾北扉说,拿了本语文本,一支笔扔给他,示意他找个位坐。
路辰拉开顾北扉对面的办公椅落座,满脸不爽,“我就想不通了!你......”
“嘘......”顾北扉伸手放在唇边示意自己在工作,落下去的手指无缝衔接地敲在键盘上,全程没有抬头看路辰。
“我不抄!”路辰把书一推。
办公室的老师逐渐走干净,教学楼里喧嚣的气氛也静默下来,最后一抹夕阳被天边云层吞没,世界安静下来。
路辰趴在桌子上玩手机,听得对面椅子一声响,顾北扉站了起来。
“可以走了?”路辰起身抻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拿起书包往背上一扔,跟着顾北扉走到办公室门口,那人身形一顿,将门关上了。
路辰:“?”
接着咔嚓一声落锁,钥匙在指尖勾了一圈,收进裤子口袋里。
“我说了,你今天不抄完不能走。”顾北扉说。
“......操!”路辰抓了抓头发,半天憋出一个脏字。
“不许骂人。”顾北扉说。
“这不许!那不许!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顾北扉?我说了不想让你管我,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你能不能放过我!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路辰抓着头发,眼眶发红地盯着顾北扉,情绪失控起来音量不免有些上升,在顾北扉看来就像一只歇斯底里的困兽,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束缚。
想要逃离,冲他嘶吼,好像只有没了他,他才会重新痛快起来,甚至说出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这种话。
这让顾北扉无法接受。
心脏猛烈跳动挤压着身上的痛觉神经,顾北扉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他压着路辰的音量,突兀地将自己这几个月的心情宣之于口。
“我就是不允许!你想跟我断绝关系?再也不要见到我?我告诉你路辰,不可能!是你要做我弟弟的!既然跟了我,就别想走了!我必须管你,你也别想反抗!”
“你一天是我弟弟,到死都是我弟弟,我们一辈子都分不开!!!”
路辰愣住了,顾北扉被情绪带着走的时候不多,但今天路辰的话刺伤了他,加上这段时间郁结于心,有些话该不该说一股脑都说了。
他们一起长大的这些年,凭什么路辰一个人就要斩断两个人的关系。
路辰不在家的这三个月,顾北扉夜夜失眠,他想不通路辰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们从前不是挺好的吗?
唯有心脏的绞痛,拉扯着神经,时刻提醒他不能没有路辰。
无论路辰以什么样的身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都必须和他羁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