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阮舒然伸展了一下手臂，活动活动脖子。
随着他的动作，他的游戏角色“云卷云舒”也伸了个懒腰，晃晃脑袋。
“云卷云舒”此时的形象是一只黄色带斑点的小豹子，这是“猎豹”战斗形态。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全息游戏《世界》当中的一个副本区域，“死灵穹顶”。四面封闭的幽暗宫殿，散落着骸骨的道路，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浮着死灵的吟唱。
阮舒然用意识操纵着“云卷云舒”在阴影里潜行，悄然接近前方的守关boss。
猎物已经进入了他的攻击范围。阮舒然微微眯起眼睛，舌尖轻舔一下嘴角，享受着狩猎前夕的兴奋。
然后，出击。
片刻之后，副本里最后一个boss也倒在了“云卷云舒”脚下。
一面悬浮屏上跳出了系统消息：【玩家“云卷云舒”单人通关“死灵穹顶”副本成功，获得“孤胆英雄”成就。】
阮舒然挥手招出操作界面，一边退出游戏，一边开了麦：“那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大家晚安，明天再见哟~”
关闭直播间后，阮舒然摘下游戏头盔，搂着抱枕躺倒在懒人沙发上，刚才的精神劲一扫而空。他今天直播了六个小时，单刷了一个最高难度的英雄副本。长时间集中注意力的结果是，他现在头痛眼花，只想原地涅槃。
对于阮舒然，《世界》不仅仅是一个游戏，还是一份工作。
他是某平台的一个全职游戏主播。
四年前，全息网游《世界》亮相，惊艳了无数玩家的眼睛，刷新了大众对于“游戏”的认知，一时之间风头无双。
但是电子技术发展迅速，游戏的更迭也越来越快，一个月就是一个次世代。随着更多全息游戏层出不穷地问世，玩家被不断分流，《世界》的后续研发又没能及时跟上潮流，渐渐从大热成了小众。
阮舒然所在的这个直播平台，曾经凭借《世界》走红的主播们现在大多都转去了其它游戏专区，只剩下少数像阮舒然这样的真爱粉还在坚持。
然而，主播可以坚持，观众们的流失却是谁也阻挡不了的。
和所有《世界》主播一样，阮舒然的人气也下滑得厉害。平台方面已经含蓄地向他透露，假如他不能再提升一些人气，合约到期后将不再与他续约。
阮舒然把头埋在猫咪形状的抱枕里。他可太难了。
客厅的门一响，合租的室友回来了。
阮舒然犹豫了一下，考虑要不要出去跟对方打个招呼。
这个室友是前几天刚搬进来的，租的是那间带有独立卫浴的主卧室。阮舒然还没跟对方打过照面，那人总是很早就出门，晚上一回来就进到房间里闭门不出，阮舒然基本没有机会碰到对方。
还没考虑好，外面传来了卧室门关上的声音。
很好，今天也不用跟室友打招呼了。
明天再说吧。
阮舒然又倒回沙发里，扯了条毯子把自己裹起来。因为太疲惫，没一会儿就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阮舒然侧耳听了听，房间外面静悄悄的，那个神秘的合租人应该已经出门了。
阮舒然打开门，去公共卫生间洗漱。
途经客厅时，阮舒然瞥见桌子上放着两个打开的餐盒。走近一看，是一份皮蛋瘦肉粥和一份蜜汁叉烧包，旁边还有一张鹅黄色的便笺纸，写着一行字：早饭买多了，不嫌弃的话，请用。
这年头很少看到手写的字了，字迹工整漂亮，落款是“室友”。
阮舒然一阵感动。一份早饭不算什么，珍贵的是这举动背后的善意。自从多年前离开家独自讨生活以来，阮舒然很久都没有感受过这种来自身边的关怀了。
——今天对方回来以后，一定要主动去打个招呼，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阮舒然如此打定了主意。
带着这份感动吃完了室友留下的早饭，阮舒然心情愉悦，开始了今天的直播。
今天的观众数量比昨天还少，看来《世界》这个游戏的热度果然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与日俱减。
阮舒然打开了弹幕。直播平台的编辑跟他说过，硬核的技术主播早就不吃香了，想提升人气，重要的是娱乐性和话题度，增加与观众之间的互动。
游戏中，“云卷云舒”面前出现了一面透明的悬浮屏，滚动过一条条观众留言。
【主播小哥哥今天还不打算露脸吗？】
这是阮舒然直播间里出现频率最高的一条弹幕，差不多每天都会有人刷几次。不过他们要求露脸的不是阮舒然本人，而是他的游戏角色“云卷云舒”。
《世界》里，角色的脸是由AI扫描玩家面部之后生成的，玩家可以自行调整。通常来说，角色容貌与玩家本人的相似度在百分之六十左右。
“云卷云舒”的容貌和阮舒然完全一样，扫描后没有再进行任何调整。但阮舒然选择了“不显示角色脸部”，开启这个选项之后，角色的脸将会被一副面具遮挡。
之所以不露脸，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不太想。
阮舒然打着哈哈：“大家看我打游戏就好了嘛，露脸又不增加战斗力。”
弹幕继续刷：【想知道声音这么甜的小哥哥长什么样子。】
阮舒然笑着回道：“有想象的空间，才有神秘感呀。”
不知什么缘故，今天想让他露脸的弹幕特别多。
阮舒然觉得有点奇怪，“今天是怎么了，你们组团来的吗？”
弹幕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又继续滚动起来：
【老师没看到早上的新闻吗？《世界》两个月后就要停服了。】
【小哥哥，你再不露脸的话，以后可就没机会在《世界》里露脸了哦~】
……什么？？！
阮舒然差点以为，这是观众们跟他开的玩笑。
他今天确实没看新闻。往常的早晨，他都是一边刷网页，一边随便往嘴里塞几块饼干当早点。今天因为专心吃室友留给他的大餐，竟然错过了这么大一个噩耗。
官网上已经发出了公告，由于公司运营问题，《世界》将于两个月后关闭服务器。从即日起，停止客户端充值。给玩家造成不便，深感抱歉。
确认了这个消息千真万确，阮舒然关掉网页，叹气道：“这还真是晴天霹雳啊。”
尽管深受打击，但直播还要继续。阮舒然迅速平复了情绪，“既然现在是这样的情况，那我今天就露个脸吧，免得以后没有机会了。”
“云卷云舒”解除了猎豹战斗形态。黄色的小豹子恢复成了人形，是一个身材纤细的暗夜精灵，披着及腰的月白色长发，一身轻便的锁子甲，双手各持一把附了魔法的短刀，脸上戴着一副闪烁金属光泽的面具。
阮舒然打开操作界面，取消了“不显示角色脸部”这个选项。准备点下“确定”时，想了一想，又重新点出角色面板，把角色和自己本人的容貌相似度下调了百分之三十。
这算是露了个七分脸吧。
点击“确定”。
游戏中，“云卷云舒”脸上那副金属面具即刻消失。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弹幕马上就沸腾了起来。
【嗷嗷嗷！！！小哥哥这么好看的吗！】
【狼血沸腾！！】
有一些观众质疑，角色的容貌是不是被大幅调整过，可能与本人的相似度很低也说不定。
但多数观众不计较这么多。这么好看的脸，哪怕和本人的相似度只有十分之一，也足够让人激动了。
直播间里的气氛热闹了好一会儿，短暂地冲淡了停服带来的惊愕和伤感。
下播前，有弹幕问：【之后这段时间老师还会继续播《世界》吗？】
今天这停服的消息一出来，《世界》专区的主播当即就有一大半果断去播别的游戏了。
“我还会播的。”阮舒然向观众们作出承诺，“至少这两个月，我还会继续播《世界》，直到停服的那一天为止。至于以后怎么样，等以后再说吧。”
退出直播间和游戏，阮舒然搂着抱枕，对着空气发愣。
刚才表现得镇定又乐观，那是在观众们面前。
他不可能不慌张，不可能不发愁。
他是一个全职主播，《世界》就是他的生活来源，就是他的全世界。
突然之间，他的全世界只剩下两个月了。
以后可要怎么办呢？
他固然可以转去其它游戏专区，但他的观众基础一直都是建立在《世界》上的，这么一转，观众必然会流失很大一部分。平台本来就不太想跟他续约了，要是他的人气再经历一次下滑，怎么想前途都不是很光明的样子。
就这么一直发着愣呆坐了很久，直到听见主卧室传来的关门声，阮舒然才突然想起，他又忘了去跟对方打招呼了。
再怎么为前途担忧，也得去跟人家室友道个谢不是。
阮舒然收拾好心情，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走出房间，敲响了室友的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