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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月牙形状的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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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椿留在了此山。
离开时,盛玄微再次叩了三个头,表不尽万千的感激,短暂的休息过后,她要继续开始征途了。
当她踏出灵寸山时,忽然灵气聚拢,再次形成了屏障,如之前的幻境一样。是杨椿自己这样做的。
再一抬头,山门的石壁上刻着的是一首诗,落款依旧是那幼稚的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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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泥枯木千山雪,此间已去一百年。
蝴蝶停壶邀酒喝,挥落人间雨似花。
香醉眠梦舞八千,作仙人剑起九天。
画地为牢不由己,春秋可记我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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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玄微低头默然,忽而轻声一笑,拔出斧头在石背后刻上字:
直破扶摇自由道,春秋会记他逍遥。
——
叶随风飞,似蝴蝶翩翩。
孙离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此刻站在山门外的只剩狂生痴和盛玄微两个人。萨瓦从一开始就昏迷了,但当时战况激烈,他可能自己逃走了。
狂生痴提醒道:“麻烦,下次顺便解决他吧。”
盛玄微挠了挠头:“他就一胆小鬼。”
狂生痴哼:“又怎样。”
盛玄微:“会费你狂生痴大人的力气。”
狂生痴想了想:“这倒是真的,好吧,你去解决。”
盛玄微:“……”
他伸了个懒腰,用手拂过额前碎发:“所以你之后想如何?”
“我…不知道。”
狂生痴用力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不用知道,因为你现在还是我的俘虏,更何况真相不还没有出来吗。”
盛玄微缓了缓:“是的,我还要换回身体!现在已经知道这个身体,也就是小疯子来自巫鬼门一族的了,真相就迈出一步了,我一定要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
“走吧。”狂生痴钻进了车子里:“和约定的一样,你给我好好养着灵和血,忘忧物一死,极恶道疯可要掀起浪潮了。”
盛玄微也跟着坐到后面,眼神热而决然道:“迟早全部得灭。”
狂生痴歪过头,唇角弧度上扬。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也这样想。”
——
青云观,竹叶纷飞。
洛君书坐在桌案前,抓住洛之朴的手腕,竖眉道:“之朴,你怎么了?”
洛之朴刚刚被拉出识海,懵然刹那后回过神,拱手道:“父亲,您回来了。”
“嗯,看你入定有一会儿了状态不太对,最近发生了什么?”洛君书收回手理了理衣袖。
“无甚。”
“哦?”洛君书抬眼:“那为何面色忽而泛红。”
一旁躲在门后偷听的葛景突然跳了出来,一把抓住洛君书,笑道:“哎呀师弟,之朴也是个气血方刚的男子,这种事情理解一下啦!”
然后冲洛之朴挤挤眼:“之朴啊,为师罚你抄一百篇清静经,不许再胡思乱想了啊,调整好心态。”
洛之朴虽不明白“这种事情”是何意思,但也顺着葛景的话照做:“之朴明白。”
于是葛景又拽过洛君书走了出去:“好了,不是要查记录吗,走走走,你怎么突然跑之朴房里了……”
洛君书这才甩甩袖子,叹气道:“师兄,你又在插科打诨了。”
这时竹亭外石门大声喊道:“老天师,了妄大师来了!”
葛景和洛君书对视一眼,了妄是空禅寺的住持,也是观天组织的一员。观天一般会在特殊地点开会,各门派私下是不经常来往的。
而了妄现在不顾身份这么迫切地赶到离空禅寺最近的青云观,定然是有什么重大变故。
大堂内,葛景,洛君书,了妄相对而坐。
这种事情属于机密,石门前来倒茶时,便见了妄枯白的眉须长至垂地,一身袈裟,不停地念经。
待他倒好茶立场后,葛景开口道:“了妄大师,出什么事了?”
了妄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双目无瞳:“老衲一直在负责中南部分区域的要事,对于莲花仙壁展开了研究,发现一年前那次破碎不是来自天灾,而是人为。”
葛景皱眉:“此事可不能轻易下定论。”
了妄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帕子打开,上面是莲花仙壁的碎片。
洛君书不以为然:“莲花仙壁分布东南西北等各个区域,中南部分由你负责,你有碎片有何异常?更何况之前开会各区域已经展示过相应碎片了,也没有不对。”
了妄垂目:“是展示过。可老衲眼盲看不见,你们也看不见吗?”
葛景捡起碎片,对着光仔细观察着,瞳孔骤然缩回,沉声道:“这碎片上有刃痕,切割竟然如自然碎裂一般。”
洛君书摸了摸,讶然:“果真。可就算再逼真,当时会议上众目之下怎么会发现不了?”
“有什么刃痕是长时间后才会展现的吗?”
了妄:“老衲也是这样想的。此利器非同寻常,必须要与灵相契合,才能无异样伪装破碎。”
葛景:“羊毛出在羊身上,如果那人也是用碎片炼的武器,就可以说的通了。”
了妄:“除了观天组织高层,有谁还会有碎片呢?”
洛君书喝了一口茶:“唉,这可难说,退职的老员工,还有可能是内鬼的员工。搜查方面太广了。”
了妄将佛珠拍在桌上:“老衲提议,让来自儒天下的组织内的人员去查查,他们儒生搜查信息广泛。但观天组织中,只有长官有各类人员的门派归属记录。”
观天组织分甲乙丙丁等级别的成员,来自不同门派合区地方,开会时通常戴着面具用假音。所以彼此很难辨别出门派归属,总成员相关信息名单皆在长官手中。
“那你就写封建议书给长官吧。”葛景道。
了妄顿了顿,有模有样盯着两人,悄声道:“你们两个人中,没有人是长官吗?”
长官从未露过真面,无人知其身份。但据说,长官就藏在组织人员中。
葛景推开他:“不管谁是长官,建议书都要写的。老家伙,咱也就是关系好能说说,别四处嚷嚷。”
了妄收回了好奇的脸,道:“好吧,之后看要不要开会吧,先这样,也许建议书不用公示,长官就把人发给我了。”
洛君书道:“唉,希望如此吧。”
一番议论结束,了妄便离开了。葛洛二人皆心事重重,担忧着世界的未来。
葛景道:“阿木灵在东区,此事在南区,距离有些远,应当不是他吧。”
洛君书却不是这样想的,他冷哼:“阿木灵手段复杂,谁能清楚。最好是别再出现像他一样的叛徒了,唉,不说这个了,我还是回去看之朴的任务记录吧。”
他正要离开,葛景却按住他的肩膀:“君书啊,师兄到现在还不知道之朴的母亲是谁,反正你年轻时俊的很,桃花泛滥的,哪个姑娘入你眼了?”
洛君书啧道:“都是过往了。”
“你只有之朴一个孩子吗?”
洛君书一顿:“问这个做什么?”
葛景摆摆手:“八卦一下啦,如果有两个就好了,之朴也不会这么孤单。”
洛君书背着手:“就算再多也不及一个洛之朴半分好。强者总是孤单的,师兄,你话多了。”
“好好好,你去吧。”葛景推开他:“看记录去吧。”
洛君书拱手行礼,然后走开了。
彼时石门凑到葛景旁边,见他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有些惘然,晃了晃手:“老天师。”
葛景回过神:“盛家村那次任务记录撤走了吗?”
“照您说的,撤走了。淡巴枯是在其他地方猎杀的。”石门低头道。
葛景点点头:“好,你当时说的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来着?”
石门:“盛玄微。”
——
溪水边,大雁飞过。
盛玄微和狂生痴本打算去巫鬼门调查的,走走停停迂回半个月,结果走错了路。
现在比原来离巫鬼门还要远。
秋天已经到了,溪水非常凉,这荒山野岭的,两人食物也不够了,盛玄微捕鱼的本领终于发挥出了作用,一下子插了两条鱼,用火烤了起来。
狂生痴喜阴凉处,此刻正在溪水深处中泡着。盛玄微就挑了旁边的一块高大石头靠着,边烤边和他聊天。
“哎,狂生痴,能和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狂生痴将衣服放在一边,入水:“不能。”
盛玄微听到他脱衣服的声音,问:“我知道你那绷带材料和元天袈裟一样了,你一定有个传奇的过往。”
“所以?”狂生痴手臂拂过水面,清凉的触感让他心情颇佳。
盛玄微:“所以你洗澡不脱绷带啊,因为有自净防腐功能。”
“……”
盛玄微:“哎,其实溪水这么凉,脱光了洗也可以吧。我感觉绷带一直束缚着会很难受的,人紧巴巴的。”
“你想偷看就直说。”狂生痴将头发悉数捋到后面,露出极致漂亮的眼睛。
“偷看?你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你的眼睛是挺好看的,说实话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狂生痴盯着上下浮动的水面,倒影也随之切割,他怔然望着,抚上脸庞,他也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哎呀我擦,火大了,一条鱼糊了。”
狂生痴:“……你别逼我在高兴的时候扇你。”
盛玄微一边把火缩小一边道:“糊的那条你吃吧,等等,你现在高兴?你怎么不笑出来?”
狂生痴:“吵死了,和你说话一点意思都没有。”
盛玄微像没听见他说的话,兀自朝山谷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山谷传来回音,响亮清脆空旷。
盛玄微笑的咯咯响:“哈哈,真好玩,你说什么?”
狂生痴扶额:“我说,跟你说话真没意思。”
谁知盛玄微的注意力又被其他事情分散了,指着天空道:“哎你看,那个大雁的屁股好大啊!哈哈!”
“你!”狂生痴忍无可忍,抬起头话音戛然而止。
还真挺大的。
盛玄微反应过来:“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我这次认真听。”
狂生痴眼瞳的亮光收回,默默解开绷带,道:“神经病,好好烤你的鱼,烟都飘过来了。”
“不香吗?”
“臭死了。”
“挺香啊。”
“臭死了。”
“你鼻子堵了。”
啪!绷带飞过来打了一下她的头,盛玄微气急败坏:“你搞偷袭?”
“别过来,我绷带脱了。”狂生痴觉得气她还算好玩。
“啊?你在骗我吧,算了算了。”盛玄微显然不会相信他会在这种时刻拆绷带。
她专心烤起了自己的鱼,控制着火的大小,狂生痴说的没错,她就是神经兮兮的,烤着烤着,她一会儿把火变大,一会儿缩小,一张一收间都能感觉到莫名的笑点。
“嘿嘿。”盛玄微自言自语:“再大一点,大,小,大,小。”
狂生痴全当她在犯病,懒得理她,却在这叽叽喳喳的声音中觉得安心无比,他泡在水里,从未如此放松过。
忽然,轰的一声,盛玄微又叫了起来,似乎是她火的力度没控制好一下烧到了自己的衣服,狂生痴还未来得及叫她安静,她就跳了起来噗通摔到了水里。
“蠢货你搞什么!”狂生痴应激反应站了起来,恰好盛玄微从水里钻了出来,将他看了个光。
狂生痴:“……”
盛玄微却揉了揉眼睛,想再看仔细一点。狂生痴用手呼了水过去:“还看?”
他起身召唤绷带,刹那间绷带缠住了他的身体,像衣服一样贴合。一跃而起落在了地面,将黑袍套上。
狂生痴穿好衣服后转身,见盛玄微似乎呆在了水里,讽笑道:“怎么?看到什么移不开眼睛了?”
盛玄微神情确实变了,从严肃而庄重,又变得慌张而喜悦,跌跌撞撞从水利爬了出来,结巴道:“你屁股!”
狂生痴推开她的头:“警告你别乱说话啊。”
盛玄微抱住他的腿:“你,你屁股上怎么,怎么有个疤!”
听到这话,狂生痴眼色一冷,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关你屁事。”
盛玄微追了上来:“是从小就有的吗?”
“关你屁事!”
盛玄微抓住他的手,嗓音颤抖:“请一定要告诉我!”
狂生痴的屁股上,有一块月牙形状的疤痕,或者说胎记。
听到她这不对劲的语气,狂生痴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回过头道:“这个疤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很重要!你被阿木灵捡走时是几岁!”
狂生痴若有所悟:“不记得,四五六七岁,谁在乎。”
盛玄微:“我在乎!你不记得过去了吗?”
狂生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谁,在,乎。”
盛玄微:“我在……”
“你在乎有个屁用。”狂生痴冷不防道。
盛玄微吞了口口水,认真道:“有用的,如果有事情,我们一起解决,你那个月牙形状的疤,是从小就有的吗?”
狂生痴垂下了头,碎发在额前随风飘荡,看不见眼睛。
他似乎想了很久,讽刺一笑,吸气喝道:“哦,是啊,一直有啊。如何?”
盛玄微眼泪激动到流出,抓住他的手臂,一时间说不出来话:“你,我,你是……你可能不信,但是……如果,是真的,你。”
“你是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