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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老顽童和小古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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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她没听错吧?
盛玄微警惕道:“椿龄无尽的椿吗?”
“椿龄无尽,这个成语可真是好啊。”名为杨椿的老人忽然感慨道:“逢灵台草木如初,此方寸椿龄无尽,啧,这句诗作的怎么样?”
盛玄微仔细观察着老人的样貌,发现真的和杨椿长的颇为相似,却比杨椿要真实,鲜活。
“老爷爷,除了我你可看见其他人了?”
杨椿道:“只看见你一个了。”
盛玄微觉得奇怪至极,她摸爬着站了起来,低头看向自己依旧有灰尘的衣服,明显就是经过了战斗。
她又四处走动着尝试寻找了一番,那老人只是笑眯眯的,也没管她。
亭台。
长廊。
客房。
都一样,只是空无一人。
盛玄微停在了堂前,虽然空无一人,可每间屋子里至少都有一个木偶,位于主殿的是一个慈祥的木偶,看起来神色有些眼熟。
盛玄微回到了方寸湖,在周围找了一圈,拐过山石时眼睛陡然一亮。
一棵古木参天,高处是薄薄的青雾,让人乍一看以为是树叶繁堆,仔细凝望,雾还是雾,叶无叶。
这是一棵枯树,偏偏又高又大,半死中透露中无比大的生机。
那个老人端坐在树下,闭着眼睛任由风拂过他的白发。盛玄微走上前:“你真的叫杨椿。”
老人摸了摸下巴:“嘿,小娃娃你真是奇怪,我不叫杨椿谁叫杨椿,名字的事情还能有假。”
盛玄微在他旁边坐下了:“我之前遇见一个木偶,和人一样,他说他是奇木教教主杨椿。”
“哈啊?”老人瞬间吹胡子瞪眼了:“我知道了,是我给自己雕的木偶像,不知怎么弄丢了,原来有了自己的意识跑下了山,好啊好啊。还用我的名字,下山……好啊好啊,后来呢?”
盛玄微猜的也是这样:“他做尽坏事,最后死于忘忧物之手。”
老人疑惑:“忘忧物是什么?人吗?算了,这孽畜做尽坏事,死了便死了。小娃娃,我又做了首诗,你要不要听听?”
盛玄微不在意什么诗,心如死灰般坐在老人旁,梁二毛已经死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也猜出来了,只不过这个真杨椿好像不太清楚这里是灵虚幻境。
但她还是礼貌道:“我听听。”
杨椿很是高兴:“哈哈哈,好啊,好啊。
“万世浮沉人去尽,无名不散木尤奇。昔日枝叶不胜数,谁明离散为病骨。
说生好叫寻长生,笑死乃哭不得死。枯树非神何逢春,弗聊山外逍遥仙?”
他念的抑扬顿挫,小心翼翼期待着看向盛玄微:“怎么样?”
盛玄微:“前辈,这首联和尾联我在洞外见过。”
“啊啊,对,中间是我新加的,快说怎么样?”
盛玄微笑道:“很有故事,好。”
杨椿拍手:“嘿嘿,故事,好,当真是妙极了。”
清风吹过,呼吸都变得通畅了,这一句过后两人都没有说话,心照不宣感受着风。
是杨椿先开口道:“《逍遥游》中说,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真是自由啊。”
盛玄微不懂他的感慨,她靠在树上,道:“前辈,这莫非是传说中奇木教的奇木?”
杨椿回头皱眉:“嗯?是吗?是吧,不记得了。”
盛玄微:“它枯了。”
杨椿道:“是啊。师父师兄走之前还是枝繁叶茂的,他们一走,树就枯了。”
盛玄微试探道:“你不会枯木逢春吗?这种功法会让它重获新生焕然一新吧。”
“枯木逢春?”杨椿道:“没听说过。”
“?”盛玄微惊讶无语,外人都知道的,这位真的是奇木教的人吗?
杨椿眼中充满希翼,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过,师父说,等他们回来树叶就会重新长出来了。”
盛玄微顿了顿,眼中含着怜伤,支支吾吾道:“你师父师兄……”
杨椿转头,道:“小绿儿,你见过我师父师兄吗,我师父叫杨冥,瘦瘦的,矮矮的,大师兄叫杨忠,憨憨的,最喜欢我了,二师兄……”
“前辈,你师父师兄他们。”盛玄微执拗着,欲言又止。该怎么说,说他们已经死了,坟和尸骨还被杨家的后代忘忧物给毁了。
杨椿道:“我知道。”
盛玄微身体一滞,悲伤欲甚,抬手要安慰他,杨椿又笑的很灿烂:“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他们最喜欢我了!”
“……”盛玄微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她觉得说出真相只会让这个孤独的老人更难受,虽不知为何此山只剩他一人空守,也不知他师兄师父为何留他一人离去,但越多问只会越勾起那段黯然神伤的岁月。
经过之前的事,盛玄微寡言少语了许多。想到忘忧物的嘴脸,她心有不甘,最终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急切地问道:“前辈,你有没有什么厉害的功法或者书籍传授于我?我想变强,我想报仇,我想活下去!”
按照寻常的情节,误入这种地方,又是个老人,应该到了传授主角功法的时候了。
但杨椿迟迟没有那个意思,盛玄微也就不要脸的开口要了。
杨椿眼瞳睁大,双手捋了捋苍白的眉须,又惊又喜道:“小娃儿,你这是要拜我为师?”
盛玄微立即拱手:“若前辈不吝赐教,我愿终生奉为徒之孝!”
杨椿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我还没有收过徒弟,收徒弟的流程是什么来着,嘶,不记得了,那我自己来定吧。”
盛玄微道谢还未说出口,杨椿便跳着去准备东西了,她心中有些激动,果真“坠入山崖寻得功法”是必经之路啊!
然后杨椿端着棋盘高高兴兴走了过来,摆好桌子,将黑白子各放一边,道:“第一条,陪我下棋。”
盛玄微:“……前辈,我不会下围棋。”
“那你会下什么棋?”
“呃,五子棋。”
“那是什么棋?”杨椿歪头搓手随即笑道:“不管了不管了,就五子棋,你教我下。”
盛玄微有些汗颜,这拜师的程序还真是独特,而且怎么现在成了徒弟教师父东西。
树叶被风吹的轻晃,白云在天空中荡漾,吹来又吹去,时间仿佛停止了,可又在流动着。
夕阳西下,这外界有的东西,灵虚幻境里应有尽有。暮色苍茫,暖光斜照在两人的脸庞,落得一盘金光,杨椿玩的很开心,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好,好,这局我又赢了,再来再来!”
盛玄微有些烦躁,这才是第一条,后面还有第二条第三条呢,就已经耽搁了这么久,她道:“前辈,玩够了吧,天都黑了。”
杨椿戳她的脸,正视她的眼睛:“你很急吗?”
盛玄微一愣,急?说不急吧她又想快快学到本领复仇,说急吧她又知道复仇不在于一时。
“似急不急。”她说了个笼统的概念。
“静心静心,戒骄戒躁,古人云:青山不厌三杯酒,长日惟消一局棋。”
杨椿又补了一句:“总会应有尽有的。这样吧,你赢我十把,第一条就结束咯。”
盛玄微缄默无声,良久,她吸了口气,认真地下起了五子棋,这杨椿果真是高手,是在借棋指导她呢。
五把后,盛玄微赢了五把。
杨椿把棋盘一歇:“不玩了。”
盛玄微无奈:“前辈,还有五把呢。”
“不玩了不玩了,睡觉。”杨椿手舞足蹈在原地转圈:“不想就是不想。”
还让她不急,自己却急了,盛玄微一瞬间怀疑起他是否在教自己大道理,追问道:“那第二条呢?”
“第二条就是睡觉。”杨椿背着手,摇摇晃晃地从屋子里搬了两张竹席床,摆在了树下,星空下。
盛玄微挠了挠头:“睡觉能睡出什么大道理?”
“做事情哪需要那么多大道理,睡觉就是睡觉,你黑眼圈都那么重了,还不睡觉?”杨椿兀自躺在了竹席上,盖上了毯子:“困了就睡,饿了就吃,若有道理,这才是道理。”
盛玄微乖巧地爬上了竹席,平躺下,确实轻松了许多,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觉了。
刚闭上眼,杨椿就打起了呼噜。
盛玄微:“……”
睡这么快?好吧,她本来就神经衰弱入眠困难,现在更加睡不着了,想了想,盛玄微还是掏出了安神香。
“咳咳咳!什么东西这么呛?”杨椿眯眼爬了起来,跳起把香掐死。
盛玄微解释:“这是安神香?”
杨椿瘪着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盯着她,就是不说话。
盛玄微妥协:“好吧,不点了。”
睡不着就睡不着吧。
杨椿说:“我被你搞的睡不着了,我不管,你,讲故事哄我睡觉!”
盛玄微直言不讳:“哈啊?”
杨椿干脆在席子上打滚:“我要听我要听故事。”
怎么如此幼稚?
盛玄微被他吵的烦心:“好好好。”
“从前有一个卖小火柴的女孩…”
杨椿:“换一个。”
“呃,有三只小猪……”
杨椿再次:“换!”
盛玄微“喂”道:“我才讲第一句。”
杨椿道:“一听就不好听,讲你的故事呗。”
“我没什么故事,童话故事都不好听,我的故事就更不好听了。”
“说说说说说说说说说………”杨椿不停地念叨着,盛玄微再次妥协了:“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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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一个幸福的女孩,她健健康康,阳光开朗;她还有个哥哥,哥哥聪明又善良。
她们家很有钱,女孩用着最好的书包,穿着最漂亮的裙子,哥哥还送她最喜欢的小狗。
她看到很大的世界,有着很多的朋友,长大后,她开了一家甜品铺,有吃不完的糖果和蛋糕。
她的一生明明朗朗,她的未来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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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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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小绿儿,我是盛玄微,我不够聪明也不够漂亮,我没有钱也不太健康。
但我想着,我可以让自己变好的,我会找到失踪多年的双胞胎哥哥,我会赚很多钱养很多小狗,我会开一家甜品铺。
我会有朋友,他们会和父母一起陪着我,到时候,我给他们每个人做草莓蛋糕。我的未来会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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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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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一声!
盛玄微的头被杨椿猛地敲了一下,大叫:“你干嘛?”
正在抒情呢!
“嗯,没成功?”杨椿又在她脖颈后一击猛捶,盛玄微两眼一瞪,头脑一昏,晕了过去。
杨椿替她盖好被服。
“哔哔赖赖,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