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相见欢 共黄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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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兴国三年七夕之夜，李煜的一名旧部下出现在我的面前，说李煜想见我。
我饰作宫娥，随他一起潜入了皇宫。
当我看到煜时，他正命伶人演奏《虞美人》。
我扑进他的怀里哭的畅快淋漓。他还是那般温和，眉眼间满是笑意：“月儿，你还是这么爱哭，当心哭坏了眼睛。”
我凝神注视着他，几年不见，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只是眉宇间的俊逸一如当年。
煜递给我一张纸，写有他新作的《虞美人》。我接过后只看了一眼，泪水便无可抑止的流下。
好悲伤的词句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悲伤？失去国家的对于他来说这么重要么？
我决定赌赌看，我想知道在他心中我和江山，孰轻孰重！
“煜。”
“嗯？”
“我是宋人。”
“我知道。”
我惊讶的抬起头，他笑了。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你会告诉我。这说明你心里有我。我用江山换红颜倾心，值得。”
“你太单纯了，月儿。你对你乡音的掩饰太拙劣，也不懂的改变自己的北方习俗。还有就是你从小养尊处优潜移默化下的贵气，你觉得穷苦出身的婢女会有机会拥有么？”
“我虽然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但我还是爱上你了。月儿，我不怪你覆了我的江山，恰恰相反，我很感激你的出现。你记不记得我曾给你讲的楚霸王和虞姬的故事？英雄和美人的故事只是旧日的传说，旧日的神话。总会有英雄末路的时候，到时千夫所指的便是他身边的美人。所以我认为‘与子偕老’比‘双双殉情’更能体现我爱的深刻。月儿，暴虎冯河的不是英雄。即使被人称颂，也只是一时，而非一世。真正的英雄顶天立地，虽终是难过美人关，却决不会令心爱的女人为他哭泣，奉献，牺牲。”
“我本就无意成王，月儿。所以我感谢你使我放下了江山社稷的重担。我曾说我常被人所欺，指的就是这些不自由的军国大政。我一直想摆脱这一切，即使只有一瞬也好。我现在生活得很安逸，虽不自由，却也不辛苦。”
“月儿，为我唱首歌好不好？我好久没听过你唱的歌了。”
我呆滞的点了点头，心中五味陈杂。不过，只要知道他爱我，就够了吧？
起身，抬手，跳舞。轻移莲步，微启朱唇，用歌声用舞蹈，诠释他这一生的幸与不幸。他并非不爱他的江山，只是最终在江山和我中，他选择了我。
不说是因为怜惜，因为爱。怜惜我的身不由己，爱我至枉顾家国。
我何其有幸。
一曲终了，我仍沉浸其中。直至李煜命他的部下带着我快走，才留意到渐渐逼近的嘈杂。
旧事轮回：我拉住他的衣襟说要走一起走，他摇摇头将我的手挣开，对我说：“月儿，我爱你。”
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眼，我反复的咀嚼着这句话，被人渐渐带离他的身边。
恍惚间，我听到李煜说：“...三年...”
共黄泉
第二天，我得到了李煜的死讯。
七月初七，他的生辰，亦是忌日。
为什么老天这么狠毒，刚得到便又让我失去。而这次的失去，竟是天人永隔。
我决定不哭，也没有冲动的立即随他而去。百姓们只求能在这乱世中苟活，决不会为他戴孝。我不能让他的灵位这么冷清，我要为他守孝三年。
我专心的做了书生三年的妻，以还我对他的愧疚和亏欠。
第三年七夕将近时，我开始频繁的弹琴，反反复复的弹奏那曲《虞美人》。在琴弦第七次断裂时，书生告诉我，他没有多余的钱为我换弦了。
于是我不再弹琴。
七夕那天的黄昏，我抱着那架浸满我鲜血的琴偷偷溜出门，把耳环典当后请匠人换好了弦。
我走出城，来到郊外的小河前坐下，用李煜送我的那支步摇划破双腕，微笑着聆听血液流动的声音。头一阵昏沉，我强打起精神开始弹琴，口中吟唱出我这一生仅作的一首词——《虞美人》：
前尘往事一朝了，何日花更好？冷眼旁观天下事，缘是昨非今是始知晓。
把酒桑麻淡天下，美人江山好。倾尽骨血乞苍生，但求君王平安白头老。
伤口一次次因过于投入的弹奏而裂开，我渐渐失去力气，仆倒在地。恍惚中看着那于腕中溢出的液体逦迤一地，美不胜收。
煜，我来找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相见欢 共黄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