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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听春楼。

      “赵二公子,怎得还未来人赎你啊?”

      赵在凌嗤笑一声:“你不敢向本公子动手。”

      “你!明明是二公子你输了那些银钱,怎得还不认账了?”

      赵在凌懒洋洋靠坐在椅子上,看着高悬的明月,掏了掏耳朵:“天色也不早了,何苦来哉。”

      “呸!若是再不来人,老子便找上府去!便是王府也没有这般道理!”

      “去去去,你只管去。”

      赵在凌:“看有谁理你们。”

      母亲终日不出,浑噩度日,大哥也没个正形,三弟更是没影,便是吵破了天,府中也没个管事的,他根本无惧。

      再说了,要不是这帮子人出老千,他哪能输那些钱,只是明白地晚了些。

      他打了个呵欠,谅他们也不敢真个拿他怎么办,下九流的人,怎么敢和官斗。

      “这小子!”

      一人凶狠地盯着他,颇为不满。

      几个人粗布麻衣,凶神恶煞,将赵在凌围在中央,他浑身值钱的首饰早已被搜刮下来,除了这身衣裳还好端端地穿着。

      有人低声问道:“老大,如果真没人来……”

      “这可是公子,大不了明日将他扒个干净丢在街上,看是谁丢脸。”

      “呸!”

      “……”

      常青安带着人匆匆赶来,她不过刚来便听见这话,霎时眉头直皱。

      “蹬蹬。”

      脚步声传来,一行人精神一振,不错眼地看着楼梯口:“是不是来人了?可得把人看紧了。”

      赵在凌一双眼睛要睁不睁地看着,到底是谁?总不能是那个妾室吧,她可上不得台面。难道是大哥酒醒了?

      春兰春菊率先上楼,挥开挡路的一群人。

      “夫人请。”

      常青安踏上楼,眼神一扫,便将这里一览无余,心下有数。她盯着赵在凌,眼神冰冷,压迫感十足。

      赵在凌瞪大眼,来来回回地看着她,惊疑不定:“母亲?”

      春兰搬来一张椅子,掏出手帕仔仔细细擦干净,服侍常青安坐下,又奉上干净的茶水,最后点上一柱浓浓的熏香,一通忙活,常青安总算能喘口气。

      “银子,我带来了。”

      春菊招招手,下人们扛着大箱子上来,脚步沉重,“咚”地一声闷响,箱子落地,这声音落在人的心上,令人为之一颤。

      春菊目不斜视地抬手打开箱子,里面是码地整整齐齐的千两,黄金。

      “嘶——!”

      匪气十足的下九流们倒吸一口凉气,为这金灿灿的黄金所迷,根本移不开眼。他们情不自禁走上前来,想要亲手摸摸看,这逼人的富贵是否为真。

      “哐——!”

      春菊重重合上箱子,遮去了那些灿光。

      “你!”

      还不待他们把话说我,常青安先发制人:“字据呢?”

      “娘。”

      赵在凌站起身,他皱着眉有些急切,想向她这边走来,却被赌徒们拦住了去路。

      “字据在此!”

      为首的一人脸上一道刀疤,目色狠厉,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条,白纸黑字,落款确为赵在凌。

      常青安颔首:“既如此,本夫人便兑成黄金。”

      赌徒们警惕地看着她,抓着赵在凌不放:“此言当真?”

      她微微一笑:“自然是真。”

      “母亲!”

      赵在凌喊她,正想说他们出老千,却被他们捂住了嘴。

      “你小子安分点!”

      刀疤脸威胁道,他走进了常青安,又从怀里摸出一把刀来。

      “!”

      “夫人小心!”

      楼中旁观者惊呼一声,春兰春菊护在常青安身前。

      “无妨。”

      常青安慢条斯理,她看着刀疤脸:“不过,我还有一提议。”

      “什么?”

      刀疤脸谨慎道:“你若是敢耍花样,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先杀你儿子。”

      “你可敢与本夫人赌上一局?”

      “你若赢,这千两黄金全数赠予,若是本夫人好运气赢了,这张欠条便一笔勾销,如何?”

      刀疤脸死死地看着她,常青安泰然处之,她面色沉稳,身材纤弱,手无缚鸡之力,只要他轻轻一挥,就能让她血溅当场,他又看向那箱黄金,目光灼热。

      千两黄金!

      “夫人从前可曾玩过?”

      “未曾。”她扶了扶额,叹道:“总归是输,但难免要搏上一搏,或许本夫人今天运道不错。”

      “哈哈哈。”刀疤脸收起刀,拿过骰子:“夫人请。”

      “我并不会投骰子,不若你来。”

      “那夫人可要看仔细了!”

      刀疤脸合上盖子,将骰子放好,摇了起来,铛铛铛的声音响起,整座楼的人不自觉屏住呼吸看着那竹筒。

      “咚!”

      他将竹筒搁在桌子上,看向常青安:“夫人猜是大是小?”

      常青安凝眉,状若为难。

      “大?”

      她轻声道,刀疤脸手腕微动,但紧接着,常青安又说道:“还是小?”

      “夫人还是早些定夺为好。”

      “本夫人从未玩过,总得给我一些时间仔细思量。”

      赵在凌有心无力,眼神焦急,那骰子被做了手脚,刀疤脸会擅自改动点数,如何能猜的中?!母亲到底是宅于府院多年,又怎能知道其中蹊跷。

      母亲要是没来多好。

      “那么,我猜是小。”

      “哈哈哈哈。”刀疤脸放声大笑:“夫人且看,是……”

      竹筒揭开,上面赫然是小。

      “小?!”

      “怎么会——!”

      一时间满座哗然,不少人凑上前来想仔细瞧瞧那骰子,可那骰子确确实实为小,做不得假。

      刀疤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分明在骰子上做了手脚!

      “承让。”

      常青安:“本夫人今日运气不错。”

      “你动了手脚!”

      刀疤脸怒吼道,他快步走上前来,双眼充血,那可是千两黄金啊!

      常青安不紧不慢站起身:“本夫人从未玩过,又如何动手脚?”

      赵在凌拼命挣扎,大声喊道。

      “动手脚的人是你们!那骰子比寻常的更重一些!”

      “胡说!”

      刀疤脸冲到常青安近前,面目狞恶,他掏出刀,像常青安挥去。

      “嘭——!”

      常青安转身错开,一脚重重踹在他小腿关节上,刀疤脸猝不及防之下骨碌碌地滚下楼去,立于高楼上的常青安冷冷地俯视着他。

      她朝着刀疤脸扔下手里被做过手脚的骰子,骰子霎时爆开,银色的液体流淌开来,刀疤脸惊恐地睁着眼,不顾身上的疼痛,挣扎着要爬起来。

      但液体速度太快,眨眼便流到他身上,他一动不敢动,府内家丁趁此机会拿着木杖将他远远架住,不敢放松。

      常青安徐徐走下楼,说:“押送衙门。”

      “是。”

      赵在凌坠在她后面,偷偷瞥向她的背影,纤长柔弱,背却挺得笔直。

      这是他的生身母亲,赵府的当家主母。

      早在出发前,常青安已命人打探了消息,那骰子有问题,必然是掺了水银,如此才能随意控制大小,只需控制骰子重量即可。

      她趁着旁人被那一箱黄金吸引了注意力,调换了骰子,真正动了手脚的骰子早已由春菊悄悄收起,尤其是她特意带了一柱熏香,那熏香掺了致幻的曼陀罗。

      常青安拿湿帕子捂住口鼻,这帕子浸过冰水,寒意彻骨。

      “二公子请。”

      春兰取出帕子递给赵在凌,赵在凌接过帕子,抹了把脸,寒意浸入体肤,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常青安走入马车,赵在凌扶着车辕,正想上去,却被一只手按住,常青安半掀起轿帘,冷冷地看着他:“自己走回去。”

      “母亲!”

      夜风料峭,赵在凌被扔在街上,他呆呆地看着远去的马车。

      常青安说走就走,半点不留情。

      回到赵府后,春兰解下厚重的披风,心疼道:“如今已是亥时了,夫人还是早些歇息。”

      “大公子和四小姐呢?”

      常青安并不顾及自己,且先处理好今日之事。

      “奴婢已经劝回院中歇下了。”

      常青安点头,又吩咐道:“去趟衙门,把那张字据收来。”

      “是。”

      她静静地端坐着,喝着热茶,弥漫的热气升腾而起,模糊了她的神情。

      “母亲!”

      赵在凌一路小跑回来,气喘吁吁,他瘫坐于椅子上,调整着呼吸,片刻后,他喘匀了气,小心开口唤道:“母亲。”

      “夫人,字据在此。”

      “哐——”

      常青安盖上茶盏,白瓷轻撞,赵在凌心口不由地一跳。

      “从今日起,你赵在凌,欠赵府千两白银。”

      她掷地有声地说着,丝毫不容置喙。

      赵在凌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他又腾地一下站起,急急说道:“母亲不是说好一笔勾销了吗?”

      “那是我同匪徒一笔勾销,而非你赵在凌。”

      常青安站起身,一字一句说道:“胸无点墨偏又自作聪明,实在愚不可及。”

      “母亲!”

      赵在凌想要辩解:“那是他们……”

      “千两黄金若分赵府,每人可得黄金几两?”

      常青安打断他的话,眼神冷冽,突然出了道题。

      “我……”

      赵在凌猝不及防下没能说出答案,他脑中飞速思考着,却又听常青安问道:

      “三枚骰子,若三面相同,则概率为几?”

      “鸡兔同笼,鸡头兔头共三十有五,鸡脚兔脚共四十有九,问,笼中鸡兔之数?”

      “……”

      赵在凌咬牙,他一个都答不上来。

      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无从下手。

      常青安逼至近前:“我赵府合计一百三十九人,每人可得金七两,。”

      “三枚骰子三面相同概率为三十六分之一。”

      “鸡兔同笼,鸡共有二十三只,兔共有十二只。”

      “赵在凌,实在愚蠢。”

      她站在明亮的大堂下,带着一身冷峭的风,眉眼间含着薄怒,那双狭长的眸子更是亮地惊人,灼人万分。

      赵在凌面上烧得慌,心口发烫,被她毫不留情地刺伤,戳开他薄弱的伪装,露出柔然脆弱的内里来,可是那被她划下的伤口,却是暖的。

      他艰难地动了动嘴:“母亲,我会还的。”

      今日他输掉的千两白银,无论如何,他都会还上,这是他的担当。

      “你拿什么还?”

      常青安不为所动,咄咄逼人。

      她今天就要彻底粉碎他那点自暴自弃,和那副虚张声势的皮囊。

      赵在凌:“……”

      他抬起头,头一次这样认真地看着她,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

      “我还!”

      “赵在凌。”

      常青安施施然坐下,饮了口茶。

      “你连府中合共多少人尚且不清楚,又如何明白千两白银的价值?”

      她一一清算着:“赵府养你十余年,吃穿用度,无一不精。”

      “你可知你一身金线绣袍服造价几何?”

      “你可知听春楼中一壶茶水一碟糕点成本几何?”

      “你又可知,白银千两,又够我赵府多少花用?”

      “又够城中百姓多少年嚼用?”

      “赵二公子!”

      常青安看着他:“明日之内,交上你的答卷。”

      赵在凌重重点头,而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他要让母亲再也无法说出这般话来!

      “你且等着。”

      眼见他走远了,常青安这才舒了口气,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感慨道:“倒有几分倔强。”

      春兰知机地上前替她揉着太阳穴,笑道:“二公子不服气呢,难为夫人您一片苦心。”

      常青安不置可否:“但愿吧。”

      只是天色都这么晚了,她掰着手指数了数,今日总共见了两个纨绔儿子,一个哭包女儿,那还有一个呢?

      她迟疑着询问:“三公子赵在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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