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冷的雨》允之

4、来到新家

　　“你，你，你……”夏安支吾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往上窜了下，依着床头，连环视房间的勇气也没有。这不是他的床，不是他的枕头，夏安紧紧的攥着柔软的被子，沉默了。
　　杨旭端着碗，好笑的看着床上的人这一系列局促的动作。尤其是看到夏安的手指绞着被子的时候，他的心，甘甜甘甜的。
　　“还记得我吧？”杨旭把碗放在柜子上，两手自动的回到腿上，正襟危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旭，你叫什么？”
　　“我？”夏安被问，无意识的抬头看了眼杨旭，又慌忙垂下头去，“你，你好，我是夏安。”

　　“我，我没带钱，谢谢你……”夏安尽量保持着冷静，话语却显得凌乱，“谢谢你，昨天给我地方住，我，我会付你钱的。”
　　“你有钱吗？”杨旭没想到他小东西回过神来就想着和自己撇清关系，没来由的觉得生气，语气也明显的冷了。
　　“我……我有钱的。”夏安想说钱在铁盒子里，有几百块呐，但是很快他就想起来那些钱被阿姨搜走了，还说他偷了钱。他本是个爱哭的男孩子，现在鼻子有点酸，面对着杨旭，他却不敢掉眼泪。
　　杨旭正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后悔，这时候听到夏安这句怯怯的回答更是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几遍。一激动，他伸出手就握住了那攥住了夏安的胳膊，来了一句：“你不介意就在这住下吧，至于钱，你可以慢慢还。”

　　杨旭在这一刻是感激的，夏安没有拒绝，也许他心里是想拒绝的，但是，只要他没说出来就什么都好了。
　　夏安有点楞，那双大手攥着他手腕的时候，他就恍惚了。杨旭说什么，他根本就没来得思考，也就没了回答。当他想起来拒绝，杨旭已经出了卧室的门。

　　苏言是早知道夏安的。这个小孩的经历他大致调查了一番。来自乡下，父亲在外打工认识了城里的一个女人，和他妈妈离了婚，自小跟着妈妈过的夏安，像个矛盾体，敏感却迟钝，脆弱却自强。他妈妈去世之后，他被再婚的父亲带到了市里，只是后妈梁淑芬也有个孩子，在读初三。本来家里负担已经有些重，多了夏安一张嘴，梁淑芬就不怎乐意了。加上夏安爸爸好赌，每次夫妻一吵架，梁淑芬就把怨气撒在了夏安身上。
　　一年的时间，夏安退了学，还每天去加油站和快餐店打两份工，添补家用。
　　苏言知道这些的时候，心里也难受。如果这是个陌生人，他也就不去理会，毕竟中国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他点了根烟，看着醉酒的杨旭再一次把车停在这个小巷子里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哥们儿再一次的恋爱了。

　　所以苏言在杨旭家看到夏安给他开门的时候并不奇怪，打起招呼倒像是老熟人了。倒是把夏安吓了一跳，犯了结巴的毛病：“你，你，你……”
　　“我，我，我，什么？”苏言看他那个样子，就想逗他。
　　“你……怎么和一个明星似的？”夏安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的问。
　　“苏言，别显摆了，再显摆马上从我家滚出去。”杨旭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没好气的声音从嗓子里冒出来。
　　“小安，这是苏言，我朋友。”杨旭简短的做了介绍，末了又加了一句，“当然，这还是当红的明星，maxim。”
　　苏言看着夏安长大的嘴巴，哈哈大笑，狭长的眼睛眯着，配上暗黄的头发，像一只得意的狐狸。“你是等着我给你剥鸡蛋，扔你嘴里去吗？哈哈！”
　　“苏言，”杨旭往沙发上一靠，皮笑肉不笑的冲苏言道，“你无聊现在可以滚了！”
　　苏言耳朵听着杨旭的话，眼睛看着夏安转身跑回房间的背影，笑的特别诡异。
　　“老大，你真的放下李程了？”
　　杨旭喝了几口酒，没有回答。一提到李程，他就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去年他借杨旭的钱投资输了个精光，前几日还给他打电话想让他帮着给找个工作。他见不得李程过的落魄，帮。杨旭是个聪明人，晓得这是个无底洞。可只要想想当年那么喜欢他，心还是软了。
　　杨旭喝着酒，心里纠结，面上还持有平时的冷然。不过苏言知道，此时的杨旭，眼睛睁着，却什么也看不见的。

　　“夏安！”恰在此时，苏言看到贴着樯露出来的一小撮黑亮的头发，不只是为了唤醒沉迷在自己世界的杨旭还是为了逗夏安，大叫了一声。
　　这一声，俩目的都达到了。夏安挪过来身体，恭恭敬敬的站在苏言前面，说：“您能给我签个名吗？我们加油站的丽丽姐可喜欢你了。”
　　看见苏言接过本子和笔，夏安的脸马上变得红扑扑的，有些害羞。“就写to:丽丽……”
　　“哈哈……”苏言看着夏安那样，忍不住抱着本子在沙发上滚了起来。
　　“你犯病了啊？！”杨旭本来就纠结的很烦，看着夏安脸红的要签名更烦，这下气有地儿撒了。
　　“好好好，夏安你就逗吧！”苏言刷刷签了个名，然后认真的问夏安：“那个丽丽喜欢我，你不喜欢啊？”
　　“签名不收钱吗？”夏安紧张的问，“我就给丽丽姐买一份吧，她经常请我吃雪糕。”
　　“噗~”苏言喷了。
　　这边杨旭的脸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