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鹅》宋樊姑娘

14、第 14 章

　　晚秋时分，又有人说看到鹿了，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人们都确信是之前那只鹿，而且这只鹿跑了起来，人们注意到，所有梅树的花都开了，紫红色的花比冬日里开的更艳上十分。是风，把鹿身上的梅花吹上了树。

　　闻只觉得不详，虽然每个人都认为是吉兆。鹅镇的人们已经沉浸在极端的狂热之中，任何的事物都会让他们在追求香鹅的财富中获得寄托。

　　“不祥的只有你家那株桃树，这花，是吉祥！”人们这样说。

　　双头鹅跟着澜一路去了南方。闻这么想的，他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解释双头鹅的离去，他有时回忆起来，会觉得双头鹅的眼神和澜一样，可能是因为都不会说话的缘故。

　　半年过后，双头鹅回来了，从它们的眼神中，闻有一种比失落更真实的预感，澜死了，所以双头鹅才回来的。

　　可是澜死在哪里呢？闻抱着双头鹅，想听听澜让它们传递的信话。他想象澜躺在桃红色的床沿上，破旧的床单被褥散发着咸鱼的腥臭味，她光秃秃地窝在其中，像一只被男人肆虐压迫后的烂猫，她想吐，可是因为没有食物而一直干呕。她被人甩了一个耳光，重重的一记直到她死去，脸上还留着一块红色的印记。

　　可是澜死了，双头鹅为什么就失去了生命，闻坚信，双头鹅的灵魂在南方没有回来，就像澜的灵魂留在了鹅镇一样。

　　闻每日爬上一张张潮湿的床，编织起一片伶俜自许的云雨。每当闻流连在这恶心的猩红色床单上，都感到由衷的迷茫，他总是想，为什么我没有想澜一样死在床上呢？而这种痛苦的厌恶，让他日趋愤怒而暴躁，深埋在一片铁海之中，无法自拔。

　　可是那些女人感觉不到闻的愤怒，反而沉醉于这种快乐之中，还喜欢盯着闻的眼睛提问，却出于满足而带来的贪婪，对于爱情的贪婪：

　　“你爱我吗？”

　　“你还会找我吗？”

　　“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是在介意我的丈夫吗？”

　　“你只是玩玩的是吧。”

　　“哼，你们这些臭男人都这样。”

　　“只从我的丈夫上了战场，我只有和你这样的，本来我也是不想的。”

　　“你还和别人在一起，是不是？是谁家的姑娘，还是谁家的媳妇。”

　　“你说话啊，你心虚了是吧，你不会和王大夫的媳妇好过吧，昨天她们说的偷来的汉子不是你吧？”

　　“你倒是说话啊。”

　　“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你对我怎么样我不在乎，你只要知道我是爱你的就好了。”

　　闻听见自己心中发出乖张笑声，这些笑声在山谷中反复回声，挥之不去。有时闻会有那么一瞬间爱上她们，仅仅是因为她们给予的不贞爱情的证明，让闻有了和眉势均力敌的勇气。他不知闻过多少张床的臭味，仿佛在街上随便一个对视的女人，他都可以伸手去挑逗她，然后获得回头一个打趣的娇羞。但闻并没有这么干，因为他有曾经对眉的爱情。

　　从此，天亮是他最害怕的时刻，而夕阳，是他最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