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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逃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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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跟着闷油瓶没命地跑。我的腿受了伤,跑起来当然不那么便当,可是后面那群老鼠如狼似虎,闷油瓶的手又抓得死紧,我心里紧张,自然也多少能跑出火烧屁股的效果。
可是那群老鼠的速度更快。闷油瓶的上衣很快被烧干净了,老鼠又疯狂地向我们涌来,直往我的左腿上窜,却对闷油瓶不太感兴趣似的。我心里大怒,心说我他娘的有那么秀色可餐吗?虽然柿子要捡软的捏,可为什么连这群老鼠都他娘的知道要从我身上下嘴?!我一时之间也想把裤子点着了驱鼠,可是又一想,我也不能光着腚在斗里跑,便抄起家伙去灭鼠。
闷油瓶也停下来帮我,可是收效甚微,一两只死了,总有更多的接上,一眼看去都是铺天盖地的老鼠,连个尽头都没有,黑暗中一双双发着红光的眼睛让人心里直发毛,我这才后悔怎么不带上一包老鼠药下斗。或者胖子要是在的话,至少也可以跟这群老鼠打个商量,毕竟胖子身上的肉看着可比我美味丰富多了。
我痛出了一身的冷汗,闷油瓶皱眉看了看我的腿,突然把手上的匕首一转,划破了左手上的绷带,伤口里的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我一看差点骂娘,这不是浪费我的劳动成果么,又转念一想,闷油瓶的血向来辟邪,莫非连这些老鼠都能镇住?
可谁知闷油瓶的伤口一裸露出来,那些老鼠竟像是嗅到了腥味的食人鱼,像潮水一样地向他手上爬去,而我的大腿竟然立刻对它们失去了吸引力。我大吃一惊,心说怎么能让他牺牲,连忙把上衣脱下来点着,裹在了闷油瓶的手上,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闷油瓶的手臂上爬满了老鼠,竟也神色丝毫不变,浑然无事一般地拖着我往前跑。我一边看着他淡漠的侧脸一边心下骇然,又感到十分惭愧,要不是为了能让我加快速度,闷油瓶也不必特地放血来引老鼠,而这些老鼠竟也真的喜新厌旧,不知道闷油瓶的血对它们来讲有什么特异之处……难不成是因为那口大棺材里的气体?
我心思纷乱,这时才发现我们的面前竟有一片网状的黑色东西在蠕动,就像是海底飘摇的水藻。定睛一看,原来是那粽子身上的头发,这时起码已经长到了30多米,像一颗形状诡怪的树,正向我们这边探过来,在发梢上,不断的有粘稠的液体在往下滴,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这下还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我不由地一阵的恶心,心说要真的交代在这儿死相别提有多难看。这时那头发中的一股已经向着我这边猛地戳了过来,姿态就跟眼镜蛇袭击人的样子差不多,我还没反应过来,闷油瓶已经叫道:“当心!”同时飞快提起我的衣领将我往旁边一带,我们便双双摔在了一张老鼠毯子上,我还没来得及恶心那软绵绵滑腻腻的触感,就看到那股头发竟像是剑一般地穿过了几只老鼠的身体,看起来就像是一支老鼠串烧。那些老鼠痛得开始怪叫,身体里喷溅出了黑色的腥臭液体。
那股头发竟又刷的一下抽了回来,继续向我与闷油瓶扫来。看到刚才那一下的威力,我毫不怀疑那这头发能抵得过我二叔的鞭子。闷油瓶又抓住我一个翻身,险险避过那股头发的攻击,我的肩膀上被擦到了一下,痛得像是被砍了一刀。
这时我看到悬在我身上的闷油瓶脸色一变,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竟发现那几只被头发捅穿的老鼠,在伤口上开始长出了和粽子身上如出一辙的头发!闷油瓶立刻把我抓了起来,对我道:“我们快走。”
可是要走到哪里去?去路已经分别被老鼠和头发堵死,我们根本无处可走。这时闷油瓶突然背着我矮下身子,回过头对我道:“吴邪,上来。”我一愣,心说这又不是猪八戒背媳妇,我一个大男人手脚健全,怎么能享受花姑娘和残疾人的待遇,便道:“小哥,你不用这么客气……”
可话还没说完我就感到几只老鼠顺着我的裤管爬了上来,闷油瓶二话不说,直接右臂一横,将我掐在了他的背上,差点把我搞到吐血。这时我又听到他轻声说道:“抓紧!”随即就见他从腰间拔出匕首,往上一跃,竟跳入了我们当时从主墓室里摔下来的那个陷阱通道。
我心里一紧,连忙双手紧紧抱住了闷油瓶的脖子,这通道滑得要命,他根本不可能徒手攀爬,于是完全要靠匕首发力凿进岩壁中,然后一点一点往上。这通道的坡度颇陡,老鼠在试图向我们爬过来,却也并不容易。我跟闷油瓶加起来体重不轻,更不要说背包里的那些装备,而闷油瓶身子像女人似的软绵绵,负担十分沉重,竟然动作毫不迟滞,左右手轮流发力,如同行云流水般地往上爬去。
我心里略略一松,这才分神往下看去,竟发现那些老鼠正在以叠罗汉的方式往上涌,这下我简直哭笑不得,我们又不是美女,至于这么穷追不舍么?
闷油瓶起初速度很快,后面也渐渐有些气力不济。那些老鼠却在一层一层有条不紊地往上爬,竟然十分有默契,很有赶上我们的架势。我不禁奇怪闷油瓶的血里到底加了什么调味料,让它们这样食髓知味。
不过这些老鼠的凶悍实在出人意料。我以前只知道老鼠喜爱吃腐肉,没想到连活人的骨头也照啃不误。这样看来,当年楚恭王所谓的阴兵屠城,可能也不过就是这些老鼠在作怪而已。他竟然听信谗言把活人送出去生祭,实在是愚昧至极。但是为什么当时的鼠患真的会在祭祀之后停止呢?这倒是个问题。
我一向听说楚地的鼠患严重,以前也在风物志上见过类似的记载。明清年间,湖北曾闹饥荒,有一位钦差奉命调查安抚,起夜时竟看到一只十分肥硕的影子,还以为是造反义军,吓得屁滚尿流,连忙叫下人提灯护驾,这才发现不过是一只老鼠。虚惊了一场,却叫钦差奇怪了,沿途的饥民都面黄肌瘦,怎么这些老鼠竟活得如此膘肥体壮,油光锃亮。
接下来他们继续往西走,某一天还没到驿站钦差就觉得渴了,便吩咐下人在临近的村子停下休整。谁知道这位大人摆了半天的架子,村里竟也没有识相的出来相迎。钦差震怒,便进村里去责问,岂料到整个村子里竟静得毫无人气,钦差心里也有些害怕,就着人推了百姓的房门进去查看,竟是一具具的白骨,被啃得干干静静,或者身上还有几块好肉的,便盘踞着一窝一窝的老鼠在吃。一群人大骇,搜遍了整个村子,只有两个孕妇的尸身还完好,被整整齐齐地放在祠堂里,可那肚子却在一动一动。钦差吓得腿软,有胆大的手下去把她们的肚子切开,立刻有腥臭的液体流出来,里面哪有什么婴儿,竟是一肚子的老鼠。
这样的故事放在以前也就是危言耸听,直到如今看到这样一帮生猛的老鼠,我才觉得它们能评上四害还真是名至实归。闷油瓶这时已经背着我爬到了通道上缘,我心里一阵振奋,恨不得立刻就上去跟那些青铜瓶子里的头发来个亲密接触,至少闷油瓶的宝血一出它们也就萎了,哪像下面的这帮老鼠生冷不忌,也不怕吃了闷油瓶的肉会泻到脱肛。
可是当我们触到尽头的时候,我却愣住了,刚才明明还敞开着的陷阱,此刻竟然已经闭合成了一条死路。我心里大惊,心说难道我被老鼠热烈追求之下,心一慌竟犯了路痴的毛病?而闷油瓶当初在我家借住的时候,每天找个厕所都要花上五分钟,要靠他认路铁定没戏,想到这里,我不由的心里一凉,莫非真是走错道了?
可是我又一琢磨,那粽子明明就是折在这条通道下面,除非它自己会移动,我们绝没有走错的可能。闷油瓶被我抱着脖子,颇有点艰难地仰起头去看上面的情况,我连忙打起手电帮他照明,一边查看是否是机关所致,说不定还有生门。
然而这时,那群阴魂不散的老鼠却已经爬到我们的位置,往我的腿上挤了过来。我被咬得十分痛,便在半空中猛地蹬腿,想把那些东西蹬开。闷油瓶本来要负担我的体重已经十分吃力,我身子晃动之下,他竟然也失去了平衡,右边的匕首突然松脱,便带着我往下一坠。
我心里一寒,心说难道这次真要喂老鼠了?两个大好青年被活活咬死在斗里,这事真是怎么想怎么悲情。好在闷油瓶反应极快,右手又飞速在岩壁上一击,这才堪堪稳住身形。我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十分过意不去,便对闷油瓶道:“小哥,真不好意思……”
闷油瓶却打断了我:“去把那卷图拿出来。”我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便问道:“什么?”闷油瓶沉声说道:“我刚拿的,在包里。”我这才明白过来他是要我去拿那张春宫。要不是现在他双手都要用力握住匕首,我猜他肯定懒得跟我解释,就管自己行动了。
我心里不禁奇怪这种时候闷油瓶还要看这个东西做什么,难道是想拿去吓唬吓唬老鼠?可那群老鼠又不是胖子那种一惊一乍的家伙,男男春宫图能管个什么用?
我一边想着,一边却还是乖乖从闷油瓶背包里翻出那卷东西。这时闷油瓶又道:“把它点着。”我这才明白他的用意,连忙用左手抱紧了闷油瓶,把那卷画咬在嘴里,再用右手打开火机去点燃。因为只有一只手管用,行动自然笨拙些。这卷东西一烧起来后,空气中竟立刻飘起了一股稀薄的香味,说来也奇怪,那些老鼠竟像是见到了猫似的,立刻瑟缩着往旁边逃去。
我这才感到无鼠一身轻,一边又恍然大悟,那些棺材摆放在距离鼠窝那么近的地方,东西却完全没有遭到毁坏,原来就是靠在衣物和陪葬品中掺杂这种防鼠的药物,才能至今保存完好。而当时闷油瓶看似专注于这画卷中的内容,其实只是研究其中的成分而已。
我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怒从心头起——这挨千刀的闷油瓶,早知道我们如今会碰上老鼠,当时怎么不他娘的多拿几张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