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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信任危机 ...

  •   这样想着,我便问霍老太:“婆婆,您到底是什么意思?”霍老太却不肯再对我多说什么,只对秀秀摆了摆手道:“送客。”
      我心里不禁窜上了一股怒火,她以为这是点少爷出台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这年头人人跟我说话都是一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凡有用的消息都只给我透露一半,就像是在玩一个巨大型的拼图游戏,而他们明明知道我很在乎真相,却都要端出这种敷衍的态度,可究竟为什么不能把他们所知的那部分事实告诉我?!
      “婆婆,您当初明明了解过楚恭王墓底的情况,却没有对我们提半句,还让小花跟在后面把我们弄下陷阱……我爷爷当年就算错到了底,您难道就真的那么恨老吴家,非要我以命抵罪不可?”
      我这话说得挺绝,一方面是陈述她暗算我们的事实,希望能唤起她的一点良知(虽然这不大可能),另一方面也是讽刺她醋劲很大,霍老太虽然这些年来一直对我奶奶耿耿于怀,说起话来的时候也夹枪带棒,但是最忌讳被人指名道姓地说出来,我也是指望能引起她的怒气,这样真相恐怕还能被激出来。
      霍老太一听这话,脸色果然就变了,可她竟也没有如我预期般的气恼,只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道:“你就是这么理解的?”
      她这话一出我反倒不好回应了,只见她将手里的杯盖往茶碗上一扣,负手站了起来,身形虽不算很大竟也有种十分迫人的感觉,她看着我的眼睛咄咄逼人地道:“你跟你爷爷像得很,这股不知道个所以然就誓不罢休的劲头,简直是一模一样。”霍老太的脊背挺得很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简直让我有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只听她又说道:“可是你还嫩得很,你以为我不清楚你在想什么?”
      我听她这样说,反而豁出去了,大声道:“您既然把话挑明了,我也不旁敲侧击,您身为霍家的当家,又是一位长辈,这么陷害后生晚辈不觉得理亏吗?难道这就是老九门的处世之道?霍家家业再大,也一样只是几个人而已,就算您自己豁出去了,难道不想着为秀秀积点德?”
      我这话虽说得掷地有声,可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跟一个土夫子讲仁义道德什么的就像是跟闷油瓶讨论哪个女明星比较漂亮一样,总归有点对牛弹琴。霍老太果然哼了一声:“好,你身上果然淌着吴老狗的血。”她沉吟着走到窗边,又回过头对我道:“我也不妨告诉你,阴兵借道只是野史作不得数,鬼玺也仅仅是一个幌子。我霍仙姑并不是草菅人命的人,只是在那个斗里,没有人以身做饵,剩下的人不可能全身而退。解家小子有任务在身,我必须先保住他。”
      我一听这话就直皱眉,当时闷油瓶割开血管,确实引走了大批的老鼠,使我们有机会从斗里脱逃,莫非这就是霍老太口中“有人以身作饵”的意思?可是最后闷油瓶还是从斗里出来了,我们这一趟并没有折损任何人,可见她的话中有水分,便反诘道:“可我们不都活着回来了?这诱饵之说并不成立。”
      霍老太也不辩驳,只冷冷道:“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秀秀,送客。”说着也不管我们,一掀帘子便往内室走去。我还有话想问,可若是硬闯女眷的卧房,就太不成体统了,更何况要从她嘴里套话也实在有点困难,只能作罢。秀秀见我一脸郁闷,就笑了笑对我道:“吴邪哥哥,你别太沮丧啦,这件事算我一份,我会帮你调查的。”
      见我点了点头,她又道:“那你难得来一趟北京,不如晚上跟我去后海坐画舫解解闷吧。”我这时哪有心思游山玩水,便对她摇了摇头道:“等我把这些破事处理完,再陪你好好地玩。”说着便往门外走去,见闷油瓶还在原地站着似乎是在沉思,便叫了一声:“小哥?”闷油瓶这才抬起他那双墨黑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这时我便听到秀秀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呀,看起来小花哥哥说的还真是没错呢。”
      我这时心里乱得很,自然也顾不到小花造出来的那些害人不浅的流言了。出了霍家大宅后,我婉谢了秀秀派司机送我们回宾馆的好意,硬是把闷油瓶拖进了附近的一条暗巷里,一把将他按在墙上问道:“你现在可以对我说实话了吗?”
      闷油瓶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既不慌张也不畏惧,而我扯着他的衣领,他竟然好像也完全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只是语气平淡地对我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对闷油瓶一向很没辙,可这时竟觉得心头涌起了一股怒气,便紧了紧手上动作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让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地乱撞很好玩是不是?他娘的!你能不能给我个痛快?!”
      闷油瓶却反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吴邪,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对一个人隐藏真相,是为了保护他?”
      见了鬼的保护!我已经受够了闷油瓶这种论调,我是一个男人,没有人可以为我决定任何事,就算是出于好心。他越是这样,只能越让我生气。
      “坦白是一种尊重!男人的尊严比性命更要紧,你懂不懂?”我对他吼道:“你认为让我懵懂无知地活着就是对我好?你他娘的也太小看我了!”
      闷油瓶却摇了摇头道:“吴邪,我从来没有看轻你,可我更不想拖累你……”他垂下眼睑沉默了一会儿,又看着我的眼睛说道:“这件事并不值得你出生入死,你应该忘记它好好地生活。”
      这时刚好有个人路过,见我跟闷油瓶这阵势估计以为我是在对他图谋不轨,连忙走过来道:“哎,你俩没事儿吧?这是干嘛呀?”我心烦意乱自然没功夫与那路人解释,便将闷油瓶的脑袋硬往怀里一扣道:“你他娘的没见过人约会啊?”
      那人见我一脸凶相也有点怵,又看闷油瓶毫不反抗地贴在我怀里,便干笑了两声道:“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两位继续啊。”说着一路小跑着就走远了。
      我重新将闷油瓶拉起来,看着他道:“小哥,你不要扯这些没用的话,你跟小花还有霍老太太之间的交易,究竟是为了什么?”
      闷油瓶像是微微吃了一惊,旋即表情又恢复了平静,眼睛里那种柔软的情绪也一扫而空,冷冷地道:“吴邪,你不肯相信我是不是?”
      我知道闷油瓶没有预料到我已经知晓了小花与他交换鬼玺的事,便松开了手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一直很相信你,我也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就算现在也是,只要你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无论是怎样的事我都不会责怪你,我还会在你的身边帮助你。你不要用这件事与我无关来搪塞我,你明明知道我已经深陷在这个局中了!或者就算是你帮我一次行不行?”
      闷油瓶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吴邪,你没有明白。难道你没有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在把你往这个谜团中牵引吗?你真的认为一切会那么巧合,连你也是阴谋中关键的一环?”说着他双手按住了我的肩膀,力气大得让我一动也不敢动:“吴邪,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再晚的话,也许你就会像我一样,成为这个迷局的奴隶了。”
      我被那双眼睛看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恼火,我最不愿意的事情就是被人当做弱者去维护,当做不相干的人去隐瞒,闷油瓶的话或许令我感动,但更多的是耻辱。我确实并不强大,但绝不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换句话说,我的身手很差,但有着不逊于任何人的决心,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在一次一次的奇险中坚持下来,而我也知道,这是我身为一个平常人最为可贵的品质之一。
      无处发泄的窒闷和怒火几乎烧红了我的眼角,我死死扣住闷油瓶按着我的双臂,也不知道是要挣开他还是紧紧地抓住他。这时闷油瓶突然叹了口气说道:“我的事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摇了摇头,拉开了他的手:“你说我没有懂,其实你自己才没有懂。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你存在过的痕迹,而是你自己不想要。”
      我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去,一走出那条暗巷,阳光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晃得人十分眼花。我回头看了一眼,闷油瓶并没有跟上来,垂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站在那儿睡着了。我呆了呆,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接原来是胖子要喊我一块儿吃晚饭。我便说没心情,胖子登时就急了,稀里哗啦跟我鬼扯了一堆,我实在懒得跟他废话,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去了餐馆。
      胖子一见到我就说:“小吴,你这两天很不对劲啊,你以前跟小哥他娘的可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现在怎么见到一个就见不到另一个了?”
      我正往嘴里夹菜,一听这话差点噎住了,便骂道:“你他娘的当我们是捆绑销售品啊?”胖子却没乐,只正色对我道:“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霍老太婆又给你们出难题了?”
      我摇了摇头,闷声不响地喝了几口啤酒。胖子又道:“小吴,你这个人就是想得太多。其实无论你想做什么,你冲着它去就行了,别他娘的瞻前顾后。”
      我想了想,苦笑了一下:“可是如果连最可靠的人都在背后搞手脚呢?”
      胖子闻言吃了一惊:“难道那小哥背着你……红杏出墙了?”
      我一听正要对着胖子开骂,谁知手机又响了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一听居然是霍秀秀,便问道:“怎么是你?”只听秀秀在电话里啧了一声:“吴邪哥哥,你很不乐意接我的电话吗?我这里可是有很重要的情报呢。”
      我早就知道这小丫头很有手腕,连忙换上了一副十分狗腿的口气,请这位姑奶奶接着往下讲。她似乎也知道我心里很急,笑了笑也就不同我卖关子了。原来在我跟闷油瓶走了以后,她便偷偷同家里的保姆套话,这才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原来霍老太在半个月前见了一个人,他们会面的时间极短,可等到那人走的时候,茶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剪子,而霍老太的头发竟已经被硬生生削到了齐耳的长度。霍老太素来十分注重头发,突然发疯似的剪掉了整个发髻自然叫人惊讶,那保姆连忙问了几句,可霍老太竟只是面色很冷地说了一句:“该还的迟早要还回去。”
      说道这里,霍秀秀极有技巧性地顿了顿,又接着对我道:“吴邪哥哥,保姆阿姨说她并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脸,只记得他有一双像是死水一样平静的眼睛。”
      我感到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略略调整思路后便追问道:“难道他拿走了你奶奶的头发?”
      霍秀秀嗯了一声,又道:“保姆阿姨说桌上只有些碎发,可见主要的部分不是被藏起来了就是被带走了。”她想了想,又对我说:“吴邪哥哥,我们霍家的女人都是很重视头发的,连我也没见过奶奶披头散发的样子……所以这件事,肯定很不寻常呢。”
      挂断了电话后我重新在桌边坐了下来。霍老太竟会将自己最珍视的头发送给闷油瓶,怎么听起来就跟赠送定情信物似的?他们之间一直气氛古里古怪,总不至于当年真的有奸情吧?再看这次霍老太对闷油瓶的冷言冷语,搞不好还是挥泪斩情丝什么的。
      我一边想一边摇头,胖子便问我肚子里藏了什么东西,怎么笑得那么淫邪。我正想骂回去,突然却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也许头发根本不是重点,而是头发里所“藏”的东西!我连忙一巴掌拍在胖子头上,夸他是个人物,搞得胖子一边飘飘然一边又很莫名其妙。
      正如秀秀所说,如果霍老太极度重视她的头发,甚至从未让人见过她解散了头发的样子,那么除了她本身十分爱美以外,是否存在着另一种可能,就是她的发髻里有一件很要紧的东西?因此霍老太才会在见到闷油瓶的时候用一种陈述一般性物品的语气说“东西已经给你了”。就像解九公一直将印信藏在自己的义肢里,而霍老太也很有可能将类似的“东西”藏在自己的头发中随身携带。
      我感到线索逐渐连贯起来,然而整件事本身又令我迷惑不解。秀秀说闷油瓶从霍老太手中取得“东西”的时间在半个月以前,而那时候我还在江陵翻天覆地地找他,如果他明明已经成功从斗里脱出,为什么不来找我,反而北上来做这样一件事情?而从解九公和霍老太携带“东西”的谨慎程度来看,它们一定是十分重要的物品,因此闷油瓶才要不惜以鬼玺去交换,甚至用更可怕的手段去取得(这点从霍老太对他的敌对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而与此同时,我心里的另一个念头也突然亮了起来。我大叫了一声:“糟糕!”抓起外套就往酒店外走。胖子连忙追上来叫道:“小吴,你这是干嘛啊?”我一边飞快地裹上衣服一边对胖子道:“没有时间了,我要马上回杭州。”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小哥先托你照顾一下,如果……他还在北京的话。”
      说着我不顾胖子惊疑的眼光,大踏步地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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