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荷影》云陵

20、第十九章 宫变（上）

　　这日，刘弗陵正在殿内看奏章，突然有人报知谏大夫杜延年求见。
　　“杜大人如此急着见朕所谓何事？”刘弗陵疑惑道。
　　“臣有大事要向陛下禀报，可否请陛下清退左右？”杜延年答。
　　察觉事态严重，刘弗陵看了眼福贵，待所有人退下后他说道：“杜大说吧，是何大事？”
　　杜延年“啪”的一声跪下开口道：“陛下，大事不好了，有人要谋反了，而且此次参与谋反的人身份都不低！”
　　“什么？你从何耳闻？”刘弗陵忙起身问道。
　　“大司农杨敞告知臣下的，杨敞平时为人谨慎，此次他得知后告知臣下但是不敢上报朝廷！”杜延年答。
　　“那杨敞又是如何得知的？”
　　“是担任稻田使者的燕仓告诉杨敞的，燕仓是盖长公主一位舍人的父亲，那位舍人知道此次将由盖长公主设宴，然后和桑弘羊及上官父子等人一起联合谋害霍大将军，待谋害了大将军后他们要废了，废了”杜延年一时不知如何说下去。
　　“他们要废了朕然后拥立燕王刘旦为新帝是吧？”刘弗陵淡淡的问。
　　杜延年惊讶的抬起头看着皇帝，只见他此时已自信的坐回龙座上，莫非皇上早就知道了？这还是当年的小皇帝吗？听到如此骇人的消息还能这样镇定？
　　“怎么？朕说的不对？”刘弗陵问。
　　“正如陛下所言！”杜延年突然如坐针毡，忙低下头答。
　　“今日你所言之事朕都相信，只是你先退下罢，朕自有对策，记得别让他们知道朕已知晓他们的阴谋！”
　　“臣遵命！”杜延年领命后退下。

　　九月，刘弗陵召宰相田千秋进建章宫议事。
　　“田大人应当知道此事该如何处置吧？”刘弗陵问。
　　“臣知道，只是不知如何处置燕王和盖长公主？”
　　“别让燕王知道其他的，他此时不是在进京的路上吗？待他进宫见盖长公主后，宫外的你处理，至于长公主和燕王你不用管，朕自有安排！”
　　“诺，臣领命！”

　　田千秋退下后，刘弗陵突然间觉得太累了，“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终于要逼自己做出取舍了吗？
　　“皇上是否要去漪兰殿？”福贵问。
　　“今日不去了，霁雪那边没得到消息吧？”
　　“公主还不知道，听桔梗说公主最近一直忙着绣香囊，估计是送给皇上的”福贵笑答。
　　“绣香囊？”刘弗陵惊讶的问。
　　“是的，听桔梗说本来是去年乞巧节的时候就要绣的，只是一直没学会所以拖到最近才开始！”
　　“是吗？朕还是很期待霁雪的礼物的，你先退下吧，别让你的妹妹到处打听消息了”刘弗陵吩咐的。
　　“奴婢这就去守着桔梗！”福贵忙答道。
　　刘弗陵点点头后，转身出殿。

　　“皇上，此事公主早晚都会知道的”走在路上暗卫龙一道。

　　漪兰殿的十二名暗卫都是按照十二生肖来命名的，以龙一为首依次后推，下一任龙一接替这一任之后每一任暗卫才算完成使命恢复本名。龙一是皇上的近卫暗卫而且还是十二暗卫的首领。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还是不要让她担心的好，她最近有没有要求你们继续调查燕王？”刘弗陵问。
　　“有，只是属下都是按皇上说的告诉公主！”
　　“做得好，等以后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朕再亲自告诉她吧。”

　　这天，注定了是不平凡的日子，霁雪用过午饭后把香囊拿出来又加了几针，最后终于满意的完工了。她看着自己的第一份针线活还做得像模像样的此时别提有多高兴了，拿起来左看看又看看越瞅越满意。
　　“公主就别再瞧了，已经很漂亮了再瞧也那样，还不如休息一下！今晚皇上来了见到你的礼物一定喜欢！”
　　“谁说我要送给皇上了？”
　　“不是送给皇上那送给谁的？”
　　“除了皇上不是还有苏太医吗？他照顾我这么多年送他礼物很应该的！”
　　“是吗，那婢子就不知道公主什么时候改主意了”桔梗说完后笑着跑开了，霁雪笑着追打她。
　　“公主要送臣什么礼物？”这时屋外的苏文清正走进来看到竹篮里绣好的香囊。
　　“臣很喜欢，谢谢公主！”苏文清一把拿起香囊。
　　“唉，那个是送给....”桔梗还没说完就被霁雪用手蒙住了嘴。
　　接着霁雪说道：“是送给文清的，感谢文清这么多年的照顾！”
　　“公主客气了，这么贵重的礼物臣不敢要，照顾公主是臣的分内之事！”
　　“你收下就是，哪里还那么多礼数！今日可是有什么好消息啊？”霁雪笑着问。
　　苏文清也不再推辞，直接将香囊装进了衣袖袋子里又从另一个衣袖里拿出一份药粉。看着苏文清把香囊收下了，桔梗着急的还想说什么但是霁雪一个劲的扯自己的衣袖便不再言语，看到苏文清拿出的药粉她也好奇的凑了上去。
　　“这是什么？”霁雪问。
　　“桔梗去打点水来，这是用来染发的药粉，等用水调好后往头发上抹，头发变干后就能变黑了！”苏文清答。
　　“真这么神奇，桔梗快去打水”霁雪迫不及待的等着见证奇迹了。

　　虽然她每次都说不在意满头白发可是如今看她这么高兴苏文清知道他是为了能给皇上惊喜。
　　桔梗打水调好药粉后开始往霁雪头上抹，坐在院子里阳光的照射下，头发慢慢变黑。
　　“公主，太神奇了，头发黑了！”桔梗高兴的叫道。
　　“快点，去拿镜子来我要看看！”
　　镜子里头发根部已经有稍许变色，只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抹均匀所以其他的还没黑，放下镜子，霁雪认真的看着苏文清：“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陪着我！”
　　“只要公主高兴就好！”苏文清站在旁边微笑着回答。
　　待全部弄好后，霁雪静静的坐在太阳底下，看着镜子里的头发慢慢变黑她心里说不出的激动，心想：弗陵，在我有生之年还能完成答应给你的惊喜，上天真是待我不薄啊！

　　正高兴，突然桔梗慌慌张张的从殿外跑了进来。
　　“何事如此慌张？”苏文清问。
　　“出事了，出大事了，燕王和盖长公主谋反了！”
　　“休得胡言，这样的传闻岂能乱说！”苏文清大喝道。
　　“是真的，婢子没乱说！皇上已经命丞相田大人率领中二千石大臣缉捕孙纵之及上官父子、桑弘羊、丁外人等人，连同他们的宗族，全部诛杀！”

　　“啪”的一声响，霁雪手里的铜镜掉到地上，桔梗这才想起自己太激动了，本不该告知公主的，看到苏文清责怪的眼神桔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说什么？谁谋反了？”霁雪转身拉着桔梗的衣袖问道。
　　“公主，你别激动，先听桔梗慢慢说吧！”苏文清忙劝说道。
　　“公主，燕王和盖长公主谋反了！皇上已经派丞相田千秋大人缉捕燕王的谋臣孙纵之及上官父子、桑弘羊、丁外人等人，连同他们的宗族，全部诛杀！”桔梗又复述。
　　“那现在皇上在何处？燕王和长公主呢？”霁雪问。
　　“这个婢子不知，公主千万不要激动，皇上不会有事的！”
　　“桔梗去拿出我箱子底下的包裹，快！”看着桔梗还没反应过来霁雪大声吩咐道。

　　苏文清也不知道霁雪要做什么，此时看到桔梗拿出一包裹里面有些药粉，倒出少量药粉在地上后霁雪点燃地上的药粉发出了颜色奇怪的烟雾。
　　桔梗和苏文清还在奇怪这样的烟雾是做何之用，便看到十二名身穿黑色衣服黑色斗篷的暗卫齐刷刷的跪在霁雪面前。
　　“公主发出紧急信号不知所为何事？”说话的是暗卫龙一。
　　“你一直跟着皇上的吧？此时皇上在何处？”霁雪问。
　　“皇上此时在盖长公主的明光宫！”龙一答。
　　“你们好啊，我让你们查燕王的事情一个个欺骗我啊，如今都已经谋反到皇宫了你们还要回报一切正常吗？”
　　“属下请公主责罚！”一时十二暗卫齐齐请罪。
　　“是皇上要你们隐瞒的吧？如今我不再追究，只要你们带我去明光宫即可！”
　　“不可，属下等已经答应了皇上要誓死保护公主，不让公主离开漪兰殿半步！”十二暗卫又齐齐答道。
　　“放肆，别忘了十二暗卫只听我的命令！”霁雪怒喝道。
　　“但是属下也是为公主好！”龙一答道。
　　霁雪被气得倒退一步，苏文清看见忙上前扶住她说道：“暗卫也是为了你好，如今外面形势不清，公主还是好好呆在这里等着皇上吧！”
　　“文清难道忘了巫蛊之乱了吗？当年我等到了什么？只是太子据的尸体！如今我还能等吗？”霁雪望着苏文清一字一句问。
　　这样的问题他一时无法回答。
　　“哗“一声响，大家看到不知何时霁雪用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咽喉处，匕首套已经丢在地上。

　　“公主别急，有事好好商量，别伤了自己！”苏文清忙上前说道，但是看到霁雪后退他也不敢靠近。
　　“你们是否答应带我去找皇上？”霁雪望着十二名暗卫问道。
　　“求公主不要为难属下”龙一答。
　　“那你们也不要为难我！”霁雪不让步。
　　眼看匕首一点点擦破霁雪的皮肤，桔梗大叫道：“你们答应公主吧，公主受伤了，在流血呢！”
　　苏文清见状也只得求暗卫答应，最后达成协议，六名暗卫随自己去找皇上，六名暗卫留下带着桔梗和苏文清从密道逃出宫去。”
　　“公主去哪里婢子就去哪里！”桔梗道。
　　“臣要给公主看病，万一有什么闪失如何向先帝和皇上交代？”苏文清道。
　　“文清忘记那年巫蛊之乱为我死去的那些暗卫和影儿了吗？所以请你一定带桔梗离开这里，如若桔梗也如影儿那样离去，我这样残破的身体如何能再承受？你们都是我的亲人，你们好我才能好啊！”霁雪心痛的望着苏文清道。

　　苏文清听后不发一言，只是点了点头。
　　“桔梗帮我梳头吧，龙一备马！”霁雪吩咐道。
　　待桔梗梳好后，霁雪看着龙一把马牵了过来，刚想自己跃上马背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公主！”所有人惊呼。
　　苏文清赶紧给她把脉关切的问：“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你失眠多久了？”
　　靠在苏文清的怀里，霁雪微微笑道：“文清是不是更应该带走桔梗了呢？为了我，你们也要活着出去，活得更好不是吗？”

　　苏文清颤抖的伸出手擦去霁雪嘴角的血迹，他一下是镇定的，此时却无论如何也镇定不下来，她已经这么虚弱了吗？一直知道她的病好不了，但是没想过要这么早的面对和她分离。
　　“不要难过，赶快带着桔梗离开吧！”言毕，霁雪挣扎要上马。
　　龙一见见状，说了声：“公主得罪了！”然后一把抱起霁雪跃上马背。
　　靠在龙一的怀里，霁雪向苏文清道：“再给我一颗丹药吧，我要活着走到弗陵面前！”
　　那丹药虽然暂时能让人精神振奋但是药效过后会加重病情，不到迫不得已他不会给她服用的！但是如今他只有再次给她服用了。
　　“文清还记得上次你给我吃丹药的时候吗？那次要不是吃丹药我就等不到父皇来救我了！”霁雪咽下丹药后坐在马背上问道。
　　苏文清点了点头望着她。
　　“请你一定带走桔梗，带她出宫，离开这里过平常人的生活！”
　　“臣答应！公主保重！”苏文清深深的望着她说道。
　　“文清保重！”霁雪说完后和龙一及其他五名暗卫往明光宫的方向奔去。

　　“公主，不要丢下婢子！”桔梗早已泣不成声了。
　　“别哭了，我们出宫吧！只有我们活着才是对公主最好的报答，你这样跟着去也只能是负担”苏文清劝说道。
　　“苏太医难道就不担心公主吗？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桔梗生气的问。
　　“就因为我担心她才要带你出去，你不知道她以前的婢女影儿的事情，所以你如今也不能理解她的想法，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你带出宫！”苏文清解释。
　　桔梗还想闹着要追出去，苏文清拿出染了迷药的帕子捂住桔梗的鼻孔她便晕过去了。
　　“抱歉了，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安静，醒来后一切都会过去的！”苏文清说完让暗卫背着桔梗往密道走出去。

　　快走到出口的时候他吩咐暗卫说道：“把她带去我的府上然后守着她，我要去找公主！”
　　“苏太医不随我们出去吗？”暗卫鼠九问道。
　　“不了，公主那里急需我在旁边！”言毕，苏文清忙向明光宫赶去。

作者有话说

　　杨敞“西汉丞相，生卒年不详，刘弗陵在位时曾任丞相，为弘农杨氏第一世祖。杨敞之妻为司马迁的女儿司马英。杨敞行事谨小慎微，颇受霍光赏识，升至丞相职位，封为安平候，始元末迁大司农。
杜延年，武帝时御史大夫杜周少子，杜周为武帝时著名酷吏，长子、次子分别为河南、河内太守，也以苛酷闻名，杜延年为杜周第三子，也从小学习法令，唯行法尚宽大，不与父兄相同。西汉时期，经御史大夫杜周、杜延年解释的汉律，被称为“大杜律和小杜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