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夏至过了

23、廿三章 救人第一位（上）

　　第二十三章救人第一位（上）

　　青幽山玄火洞。

　　白凌天一捶床塌，丝被枕头通通扬到了地上。

　　白商兰从丝被里钻出来，摇了摇尾巴，羞涩一笑变回人身，甜甜叫道：“凌天。”

　　白凌天用眼尾扫了一眼白商兰，凉凉地问：“你来干什么？”

　　白商兰倒不介意白凌天的语气，摆着纤腰坐到白凌天的床塌上，扭了扭屁股靠得更近些，才柔声道：“凌天，这么快回来了？”

　　白凌天睨了白商兰一眼，道：“为什么再次闯进我房间？不知男女有别吗？”

　　白商兰也不恼，纤手执着绢帕掩在唇边浅笑，“血玉取回来了吧，族长一会便过来，你寻回镇族之宝，将功赎罪，我便可以求爹爹在宗卷上消去你的罪状了。”她又再一笑，甜蜜的气息从嘴角逸出来，“这样我便可求舅舅为我们主婚了。”

　　“凌天果然是好孩子。”狐族的族长玄任捋着胡子进洞，笑着道：“你与商兰的婚事我会安排，你们便不必操心了。先把血玉拿出来，放到后山的碧潭里吧。”

　　“我何时说过要与你成婚？！”白凌天霍地站起来。族长玄任就在一旁看着，白凌天只得压了火低声对玄任道：“血玉还没寻回来。”

　　玄任的笑容刹时便没了，“那女娃又消失了么？”

　　白商兰略略蹙着眉，目光幽幽，“凌天，出了什么事和舅舅说吧，血玉毕竟是关乎我们狐族的宝物。”

　　“我只是回来取样物事。”白凌天看了白商兰一眼，拱手对玄任行过礼，便出了玄火洞，“我既然自请去取血玉，我便必定要取回来，族长放心。”

　　白商兰跟到洞口，喊了句：“凌天……我等你……”便看着白凌天的身影融入夜色之中。

　　“别望了，等他真能取回血玉，舅舅自会为你安排。”说罢，玄任也一旋身消失在夜色里。

　　白商兰低了头，轻轻走进洞里把散落一地的枕头被子捡起来，抱在怀里，让两臂间塞得满满的。过了许久，她才回道：“商兰听舅舅安排。”族里都把他当成罪人，舅舅也不待见他，可自己偏偏那么喜欢他。她的姻缘，注定了要不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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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叶岚正抱着葵肆，离开三丈的距离跟在颜凌的身后飞向沧霞山。葵肆压住了颜凌的火，却不能保证他能给叶岚好脸色。刚才颜凌和叶岚的话都说得太狠太绝，气氛紧绷也是正常的。所以葵肆很聪明地窝在叶岚怀里，演绎沉默是金。

　　叶岚单手抱着小木头，单手去揉脖子。揉了一路，她依旧觉得疼。她清了清音，问葵肆：“我们这是要去哪？天马上要亮了，颜凌他……他要怎么办？”

　　“此去向北，我们要去沧霞山。”葵肆偷偷往前看了一眼颜凌，压低声音道：“那是他的窝。”

　　颜凌在阳间真的有藏身之地！极北之地是人间阴气最盛的地方吗？颜凌在那边，那当年付府几十个人的魂魄也是被封在那边？日日被极阴之气侵蚀，会不会到时候阳气便被吸光了，救回来也是死魂，不能再回人身了？叶岚越想越心惊，连手也不住地抖了下。

　　“还没回复过来，疼得很么？”葵肆伸长了树枝摸向叶岚的脖子，伸了一半才又想起来自己的叶子几乎掉光，只有嶙峋硬邦邦的枝桠，便又把树枝收回去。

　　“小木头。”叶岚努力想着如何表达，“我怕付府的那几十人的魂魄就是被他压在沧霞山上。若真是那样，你……你要帮我。”

　　葵肆首次没有回答叶岚的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颜凌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沧霞山。

　　只在山脚，叶岚便已感到彻骨的寒气。她把小木头紧紧抱在怀里，只当那是火炉。

　　“你……你不会聚气护体？”葵肆是草木类，对冷暖的感知相对教低，所以也暖体之书术也不是懂得很多。他只得打起精神运了只剩两成的功力为叶岚发热暖和暖和。

　　叶岚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忘、忘了。”当时雀飞教过她不少术法，只是不是攻击敌人的，她也没上心，练得便少，时间长了便渐渐忘了。她细细想了想，才将步骤与心诀记起，聚了气护在身周，果然就不觉得冷了。她低头正要告诉葵肆，却发现小木头的眼睛没了。心下一惊，她抬手摸上小木头的树干，只有粗糙的树皮。

　　这时颜凌转过身来，平静道：“他只是累了，睡一会，眼睛掩在树皮之下。你把他放在一旁便可。”

　　叶岚依言把小木头放在一边，松松地用泥土帮他的须根埋好。

　　颜凌冷冷地看了叶岚一眼，转身上山。

　　“还要上山？”叶岚只得重新去帮小木头挖土。沧霞山在极北之地，终年飘雪，半山不见阳光。山脚不积雪，但空气依就冰冷，反而泥土带有微微的暖意。

　　颜凌深吸了口气，“你不是说要救那些人？葵肆便让他先睡这里好了，你跟我上山。”

　　叶岚望着颜凌，眼珠子骨碌一转，心里细细思量，手上轻轻地将小木头的泥土拍扎实。竟然这么快便肯放人了？难道她睡觉的时候，颜凌已经来过，并且小木头已经把他劝成功了？然后突然杀出了白凌天，把事情弄乱了？若是这样便好。叶岚笑了笑，把小木头的树身又扶正了些。

　　颜凌已经飘远，“你最好快点！”声音极力压制下仍能听出来薄怒。

　　叶岚点头，小声跟小木头说一会回来接你，便跟着快快上山。一路腾云上去，地表的植渐渐稀少，白色越来越重。沧霞山山上是终年飘雪不停、积雪不退。叶岚虽然聚了气护在周身，但渐渐也觉得似乎不够用，四周静悄悄的，没有风，可阴寒之气似乎钻进每一个毛孔里。叶岚撮了撮手臂，问：“还要上去吗？是不是在另外半边不见阳光的山颠？”

　　颜凌听到声音，转身看叶岚的时候，嘴角哼笑了一下，道：“倒是聪明。”

　　叶岚想着几十人的人命，在手上呵了气，一跃追颜凌。

　　颜凌用眼角斜看了叶岚一眼，拐弯进了山洞。

　　叶岚也跟着进去。山洞里不知藏了什么，比外面更加的阴冷。叶岚也不敢乱说话激怒颜凌，她记得他曾是双重性格的，可以瞬间反脸。而现在重要的是先把那些人的灵魂渡出来，所以她只默默地跟在颜凌身后。

　　前面慢慢亮起来，叶岚好奇地抬头。洞中放了许多巨冰，叶岚觉得奇怪，冰是会冷没错，但冰可不会发光。又再走了一段，叶岚看见其中一块方正的大冰周围长满暗绿色的野草。那些野草不像平常所见，根根都细如针，而又深似墨，在荧荧发光的白冰旁边才透出来一点点墨绿。叶岚“咦”了一声，奔了两步上去要摸摸那些野草。她刚跑到那方正的冰块旁边，双手捂着嘴巴，后退了两步，不可抑制地惊呼出声。

　　那冰下压的，是付府上下几十口人的魂魄，密匝匝地在下面张牙雾爪，十足是恶鬼的样子。

　　颜凌身一飘，就闪到叶岚面前。“看清楚了！可给你看清楚了！”颜凌一怒，水袖又卷上叶岚的脖子，把她扯到半空，“原来是你伤得葵肆现出真身！本事还不小啊。他万年的修行你都有能力破！”

　　叶岚抓上看似柔软实质硬邦邦的水袖，艰难地呼吸，“我只是错手，我无心伤他的。”

　　颜凌嘴角往一侧一歪，“若是你存心的，那葵肆现在已经灰飞烟灭了，对不对？！”颜凌极怒，俊美的五官似乎已经扭曲。他一步一步地往里走，叶岚的后背就撞上山洞顶的嶙峋石头上，疼得眼泪都飚出来了。“你还想救人？我早警告过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你还非要管？”颜凌的手抽了两下，叶岚就重重地撞在大石上撞了两回。他道：“你就那点本事，你以为你对付得了我？”

　　叶岚被撞得四肢摇摆，终于摸上了靴子的匕首。她快快地一划，又是清脆的两声，水袖断截了掉在地上，仍旧是硬邦邦的一截。她掉到地上滚了两圈，借着和颜凌隔着那快压着灵魂的巨冰的距离，叶岚迅速念咒结界。

　　颜凌笑了起来，缓缓地向叶岚走来。这回他却不急，笑盈盈地盘腿坐到叶岚对面，温柔问道：“结的起来吗？”

　　叶岚再一次印证了颜凌的双重鬼格。他笑起来是好看的，容貌不输白凌天。可现在轮不到自己分心观赏美人，她现在迫切需要结界，要不人救不到，反倒陪上自己的命！她提了了气，再次闭目念咒，可结界如何也布不起来。

　　颜凌托腮定定地望着叶岚而笑，“我忘了告诉你，这里放的不是冰，是骨晶。是人死了之后，肉腐烂了，把骨头集起来，加入药水烧熬而成的。聚了强大的怨气，能留得住魂魄。而那些药水，是把骨头化成如今模样的好东西，还能发光，你说好不好？”

　　叶岚望着颜凌不敢接话，也不敢有别的动作，怕是一个不慎激怒了他。

　　颜凌换了个头托腮，又继续道：“旁边那圈草，你见过没？”

　　叶岚摇头。

　　颜凌伸手过去碰了碰草尖，那针一般的野草立刻迅速猛长，“这是长在阴间地狱门的，叫守魂针，我费了好大劲头才找得来的，专门让他们守着这些魂魄的。”他伸开手，那一圈的守魂针又迅速地缩回去。“这里阴气太盛，会削了你的正阳之气，若非你修道了得，一般很难在我这洞里布结界的。至少，你还没到那道行。”

　　叶岚终于明白颜凌让她把小木头留在是山脚的用意了，一是不想这里的阴气再侵蚀他的真身，二是不想小木头上来会阻止他杀她！叶岚的恐惧涌上来，想到本来就所学不多且不精的术法也不能使出来，身体不住颤了颤。

　　颜凌又对着叶岚笑，他上身前倾往叶岚靠近了些，道：“想到我要干什么了？”

　　叶岚下意识地摇头。她把匕首拿在胸前。她知道，颜凌肯定是又附体了，所以他的水袖可以被割下来。只是不知道他这次附体的是什么，碰到刀子，落到地上，都是当当的声音。这把匕首现在是她最大的武器。

　　颜凌面容一肃，抓了一把守魂针撮在掌心站起来。被拔了的守魂针立刻又长出来，长成和旁边一样高。颜凌看了眼掌心绿得近乎墨色的守魂针，再抬眼皮看了眼叶岚，“我倒要看看这次还能不能把你的魂魄吸出来！”

　　叶岚扶着背后的石墙跟着站起来，摸着墙一步一步地退。

　　颜凌手一伸，一闪之间已经覆上了叶岚的额头，“我倒要看看你的魂魄比起那些人纯净多少！这是你伤了葵肆还多管闲事的结果！”

　　叶岚只觉得额头除了灼烧的疼，还有万千的细针在扎。所有的血液都聚到前额，连呼吸，她也觉得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