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花霁验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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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在花少钦怀里哭了好一阵子，悲痛之中，她全然忘记自己非但投入了花少钦的怀里，手还紧紧攥着花少钦的胳膊。花少钦胳膊上的伤口被小秋攥得生疼，他蹙了蹙眉，没有哼出声来，只安慰的轻轻拍着小秋的后背，以此略微平息她因哭泣引发的颤抖。
小秋在花少钦无声的安慰下，渐渐冷静了下来，她抽噎着离开花少钦的怀抱，一面用纸巾擦着挂满泪水的脸，一面低低的说出了四个字：“我要报仇。”
“什么？”花少钦立刻问，仿佛没听清楚似的，他把手扶在小秋的肩头，又追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我要……”小秋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花少钦清晰地重复道，“我要为他们报仇。”
花少钦看着小秋目光坚定且悲愤的泪眼，心抽搐的跳动了一下，带着整个胸腔都有点闷疼。小秋看了这些东西，如他所料，起了复仇之心，这正是他要达到的目的，他应该感到如愿以偿才对啊……可花少钦反倒却感受到了一种他从未感受到的痛苦，这痛苦犹如尖利的小爪子，撕挠着他的心，那火烧火燎的疼，非任何刑具可比拟。
“你连是谁害死他们都不知道，你找谁报仇去？”花少钦问。
他手里实际上还有另外半截关于真凶的猜测资料，他本打算把那份材料暂时留在手里，等日后再拿出来做进一步打算，可现在，花少钦突然认为他还是让另外半截资料永远消失为好。
小秋一时沉默了下来。
她垂下了眼睛，呆呆的盯着玻璃圆桌，花少钦叹息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身来，刚刚走到对面的座位里坐下，就听小秋突然说。
“也许是我哥——是许宇宏，”小秋说，手在膝盖上痉挛的攥紧了，“他一直千方百计阻挠我看到这些，而且反应很极端——也或许是……康文庆……我看过新闻，他主张制造生化武器，而资料里说，我妈提炼出了一种新的化学剂。”
花少钦心下不禁一笑，这个小秋，其实还是个明白人。和这件事有关的两个人，她倒是一猜就准，只不过看她的样子，做这番推理的目的，恐怕也不过是为了找真凶报仇。
“小秋，我可以保证，你哥不会是凶手，但我也不认为他清白——先听我把话说完，”花少钦见小秋听到这话反应激动，赶忙先安抚住她，随后继续说，“至于康文庆，他的确有很大嫌疑，不过现在已经有人负责收拾他，你和我都没资格去管。”
“我没资格？”小秋皱着眉头反问，“如果真的是他，我——”
“这和你是受害者家属的资格是两码事，”花少钦打断了小秋，“有专业的人去操心康文庆，更何况，我不希望给你看到这个，是为了让你去报仇。”
“那你给我这些，到底是为什么？”小秋慢慢的问，目不转睛的看着花少钦，企图从那张苍白消瘦的面容看出什么端倪，“你冒险偷出这些材料专门给我看，明知道我会激动，还是给我看——仅仅为了让我知道真相这么简单？”
花少钦听完小秋的话，低下头淡淡一笑，随后身子前倾，近距离凝视着小秋，十分冷静而认真对她说：“你说的没错，我不仅为了要让你得到真相，更要让你，保持警惕，让你明白自己是谁，最关键的是，我希望你知道危险随时存在，我希望能帮你保护自己。”
小秋没有说话，但从她的神情来看，她的确认真的在听花少钦的话，还没到彻底失去理智的时候。这也证明了花少钦对她的看法，这个姑娘，远比他外表看到的聪明。
“看到你，我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也许上天安排我们认识，就是为了让我更看清自己，然后拉住你。”花少钦说，歪着头凝视着小秋，所说的字字句句，这一回完全出自真心，“小秋，我理解你现在心里复仇的那种诱惑，不过你得清楚，诱惑越大，毁灭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诱惑越大，毁灭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小秋呢喃重复花少钦的话，抬起眼看着他，睫毛不住的悲哀颤抖。
花少钦慢慢掀起自己的衣袖，向小秋展示衣服下遮挡的、鞭打得伤痕累累、甚至还带着些许血迹的胳膊，他嘴角露出一抹凄凉的苦笑：“这就是我那句话的证明，你如果想知道复仇后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记住我这些伤口。”
小秋盯着花少钦露出的伤口，手腕被绷带和纱布包扎着，暂且不知道受了什么伤，可其余地方的鞭痕，却是触目惊心，看着就让人觉得疼，可想而知花少钦现在身体更是丝丝阵痛。
“冤冤相报哪儿会有个头，如果每天满脑子想的都是仇恨，人就变成禽兽了，这样活着，你不觉得扭曲，不觉得累吗？”花少钦说到这里，自己反倒一怔——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奇怪，他这话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反倒又觉得好像是自己心声似的，他，这是怎么了？花少钦一面这么想这，一面又对小秋笑了笑，继续道：“我提个建议吧，你先学会保护好自己，试着从别的方面找关于你父母的东西吧，我会帮你。”
小秋听得花少钦这一席话，自然觉得他句句有理，她无可辩驳。然而，在她被花少钦规劝冷静的同时，眼泪却又不自觉的涌了出来。
“他们真的太惨，”小秋哽咽着说，抬起泪眼看这花少钦，“即便不报仇，我也想让他们有个交代——他们明显是被人害死的，对外说是车祸死亡，太不公平了。”
“你父母是这么突出的一对天才，相信我，他们的死到现在都有人兢兢业业的调查，但恐怕牵连的太多，所以这么多年进展缓慢。”花少钦说，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小秋真相，早在四五年前，对小秋父母谋杀案的秘密调查就已经盖棺定论了——他到现在都没告诉小秋至关重要的一点，她的父母，生前其实也不是那么清白的。
花少钦看了看表，随后拿起桌上的笔，在小秋摊开的字典书上写下了一串电话好慢：“这是我的手机号，只是晚上十一点以后才开机，以后找我，发个信息就行。我要是在宫里发现什么线索，也方便告诉你。”
小秋看了一眼号码，想起花少钦一连串的倒霉经历，又不免猜测他受伤是否又是因为帮她，便颇不放心的问道：“可是你这么做，是不是会……”
“你别误会，我身上的伤是没伺候好主子受了罚，跟你这事儿没关系，”花少钦赶忙说，见小秋面露歉疚之色，便开朗一笑，顺便拍了她的肩头一下，“你要是想补偿什么，那就好好学习，以后我包扎伤口也方便点儿。”
且说花少钦回到宫里，并没有回任贵妃的景禧宫，而是到了皇宫里的御医间。
眼下正是中午，御医间大部分御医和护士都吃饭去了，只有花霁和两三个御医护士暂时没有走。眼下，花霁正坐在靠窗的办公桌看书，他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看到花少钦正站在门口。
仅剩的几个御医和护士互相对了下眼神，花少钦和花霁的关系他们都是知道的，此刻真是连旁人都有点替这二位尴尬。
“没想到你这么准时——吃饭了吗？”花霁说，对花少钦一笑，并没有用任何宫中的礼貌敬语，明显在向旁人表示他和花少钦的关系还没尴尬到形同陌路的地步。
花少钦也意识到了花霁的用意，便也自然的莞尔一笑，一边往进走一边说：“我一向都珍惜时间嘛，午饭不着急吃，反正我也不饿。”
花霁听到花少钦这话，依然笑着，他站起身来走到治疗室门口，一边打开门一边招呼花少钦：“进来吧。”
花少钦进了治疗室，随手把门关严，并将百叶窗关上，这一切都仿佛是花霁要为花少钦输液上药一样自然妥帖。但花少钦还是不放心的压低声音问：“他们不会怀疑吧？御大人可是叮嘱过的。”
花霁看了一眼花少钦，什么时候，这桀骜不驯的花少钦变得这么礼貌规矩？竟能下意识的在背后也管御清风叫御大人了？花霁许久没和花少钦说过话，没料到这花少钦如今连说话都斯文了不少，真不知他究竟受了多少苦才变乖的。
“你放心，最近你正好受伤，他们也看到我拿的是消炎药。”花霁说，把打掩护的消炎药放到一旁，从白大褂的兜子里掏出一枚空针筒。
花少钦把上衣脱掉一半，露出半个胳膊，花霁戴好手套，拿起针筒准备为他采血。
花少钦看着花霁，目光里明显流露出了不信任，以前花霁为奴的时候，他也仅仅知道花霁跟王府医生自学医术，他可从没见识过花霁行医，现在他对这个没有正规毕业的花霁，感到莫大的怀疑。
“这个……打针我也会，我经常给自己打药的，”花少钦说，不放心的看着花霁给他涂抹碘酒，“要么让我自己来做？”
花霁抬眼看了看花少钦，眼里全含着笑，淡淡的说：“抽血和打针不一样。”
花少钦本想反驳他怎么就不一样，但为时已晚，花霁手下的针头已经扎进了他的血管，血液正徐徐的被抽入针管内。花少钦叹息一声，无话可说，只得补充一句：“差不多就行了啊，我现在缺血，你给我省点儿。”
花霁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但说出的话来依然是淡淡的：“我心里有数，放心。”
花霁抽完了血，递给花少钦一个棉签，花少钦一边接棉签，一边问：“你打算就在这儿验血？”
“当然不会，”花霁说，将花少钦的样本放到一个冷冻的铁盒子里，随后解释道，“晚上我会把你和我的样本拿回家去检验。”
正在穿衣服的花少钦听到花霁的话，停住了手里的动作，他蹙眉看着花霁，忍不住问：“你自己也要验血？”
花霁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但说出去的话也无法挽回，他垂下眼，淡淡的笑了一下：“被坤哥打了针的，何止你一个。”
花少钦瞪大了眼睛，他知道花霁也曾在幻色被逼卖、身，他知道花霁还曾是那里的头牌，他自以为他了解花霁在幻色的一切，可他万万没有料到，花霁竟也注射了坤哥的药——可他，从未见花霁发作过啊。
“我……”花少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只得尴尬道，“看来到幻色，都要挨那一针的。”
花霁抬眼看了看花少钦，他知道他是误会自己了。只是花霁不能告诉花少钦，他用的药是一种叫做冰雪合欢的药。这药有治愈性病的功效，越用这药，体内越寒，肤色就越苍白，而花少钦当初高高在上，自然也没在意花霁毫无血色的雪白面容有什么蹊跷——花霁现在倘若纠正了他，无意便承认了自己身染性病。
花霁又垂下眼去，并没有回避这个话题，但也没有迎接，只说道：“如果验血后，我和你血液中有一样的化学成分，就能证明，康文庆遗留的那种半成品的药，也许幻色就有。”
他说完这句话，也不再听花少钦应答什么，甚至连眼睛都没再抬起，头都没再回，便打开治疗室的门，直径走了出去。
花少钦静静的注视着花霁的背影，心中一阵翻腾。他经常认为自己的母亲遇害、孤儿身世和阉人身份多多少少都是不公平的，可看着花霁的背影，他突然生平第一次意识到，一直被他看不起、无视和不愿接近的花霁，才是真正无辜受难的典型……命运对于花霁，才是真真的不公。
而他，他又算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花霁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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