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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死局 ...

  •   侍女失魂似的跟在她身后,不知是吓得还是怎么,侍女的嘴巴乌青,牙关不停颤抖着。

      陆禾却是稳稳当当,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的袖子上仿佛开满了鲜艳的凤凰花,眼角也溅上几点猩红,像是熟透的相思豆。

      回到了太师府,刚踏进大门,便看见大厅里穿着绣金麒麟墨黑朝服的郑言。

      他似乎刚下朝回来,才来得及卸下束发的玉冠,他看到陆禾自外面走进,止住为他更衣的女子,眉头微皱:“如何这么晚……”

      可见到她身上开花般的血迹,眉头更深,语气也冷凝:“你出去做了什么?”

      眼神似刀,吓得陆禾身后的侍女腿软跪下,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陆禾翘着嘴角,像是得意又像是在克制内心压抑不住的疯狂,她看着郑言,目光挑衅却又一言不发。

      郑言心生不豫,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钳制住她的胳膊,不怒自威:“你做了什么?”

      “刚刚出门,杀了个人。”陆禾的语气仿佛刚刚只是杀了只鸡一样。

      “谁?”

      她终于大笑出声:“齐郁!我杀了齐郁!”

      郑言瞳孔微缩,如墨漆黑的眸子仿佛有海水在翻滚,他窒了一瞬,勃然大怒,揪着她的领子把她甩到地上。

      陆禾本就未装饰,头上只有一个松松的髻,重重一摔把她绸缎般的青丝撞碎,白净的脸上点点血迹,妖娆似鬼魅。

      “他擅刀擅弓,十四岁便能打赢皇上身边的虎威军,世人皆道齐王世子文武双全,多威风!”陆禾笑得瘆人,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这样的天之骄子,死在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手里!你知道吗,他刚刚看着我,满眼不可置信,像是满腹冤屈说不出,我没有给他一个字的机会,我一刀、一刀、一刀!直到他断气!”

      满屋子人被她骇得说不出话,郑言胸膛起伏得厉害,见她疯魔渐浓,拿起手边一盏温茶泼在她脸上。

      陆禾不以为意,任由茶水顺着脸颊往下流,连擦都不屑擦。

      郑言看向跟出去的侍女,问:“你仔细说!”

      侍女哆嗦着把白天的事一一说来,郑言的闭着眼,眉心狠跳一下,然后开了口:“你是说,她杀人时,并无旁人在?”

      陆禾心情甚好,她道:“虽无旁人在,但给我送信的小混混可是见过我的,我这一路走回来,满大街的人都看得清楚。”

      等齐王找到儿子的尸体,再一路顺着查下来,必然能查到陆禾的,不会需要太长时间。

      陆禾抬头,仰望着眼前满身阴冷的男人:“怎样,要把我交出去吗?”

      她那样笃定,以为自己找到了他的软肋,便能为所欲为,郑言冷笑一声:“陆禾,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陆禾反唇相讥道:“那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屋子里的几个下人头埋得越发低,陆禾嗤笑:“你以为我这次还会利用你对我娘的龌龊心思来拿捏你?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个人了。”

      新婚那夜,她也不过是孤注一掷赌了一把,然而郑言和齐王府并没有如她所愿相互缠斗,终究是赌输了。
      上辈子输了一条命,这辈子也输的一无所有,不过还是一条命罢了。

      陆禾鄙夷的看着他:“我娘求你你尚且无动于衷,何况我?似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我再蠢也不会寄希望于你会保我。”

      郑言漠然问道:“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正在此时,戍守太师府的铁卫来报,说齐王带着大队人马来了。

      陆禾站起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这就是我回来的原因。”

      郑言主动把她交出去也好,齐王强行把她抓走也罢,她也一定要从太师府被带走,郑言别想绕过这趟混水。

      地上有锋利茶盏的碎片,陆禾捡起一块:“哪怕是尸体,也要把我从太师府抬出去!”

      谁也没料到她会如此,一时间没有人去拦她,只有郑言,他下意识的就伸出手将那块碎瓷裹住,右手顿时鲜血淋漓。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郑言的眼神顿时有些复杂,像是有些意外她的深沉心思,可目光触及到手上的伤口他又有些惊诧。

      郑言离她极近,像是那晚缠绵于榻时两人额鼻相抵,他压抑着情深叫自己:婉婉。

      婉婉,是母亲的小字,是郑言此生得不到的皎洁月光。

      一股恶心感涌上心头,陆禾恶狠狠的盯着他,心中快意。
      齐王就这一个儿子,陆禾相信他必然不惜性命为儿子报仇,不管活的还是死的,她从太师府出去,郑言必定摆脱不了干系。

      纵然将来郑言愿主动示好,齐王也不会放过他,势必相互成仇。
      既是死仇,注定就是不死不休。

      陆禾对郑言毫无愧疚,他本非善类更非好人,人人皆恨的人,她利用起来,心安理得。

      四目相对,安静了须臾。

      片刻后,郑言不留情面把陆禾推到一旁的仆从身上,漠然交代:“把她关到柴房,将人看住了。”

      陆禾顿时满目愕然。

      深秋的夜很凉,陆禾抱着膝坐在草垛上,隔着窗棂看月亮,可惜门口一个连一个的壮硕肩膀扰乱她的视线。

      这么多人守在这里,郑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禾捡起一根木棍,在满地灰尘中慢慢写着郑言的名字,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门口的铁卫时不时往后瞟一眼,看她是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唯恐她又跟先前似的,显然郑言不想让她死。

      但陆禾不会自以为是到以为郑言对她有什么情谊——就算有那么一丁点,也是看在她娘的份上。

      她做的这个局,无论是把她交出去或是留下,无论是她生还是死,郑言都被拉了进来。
      既然没有别的选择,郑言必然会先留下她一条命。

      至于之后,陆禾便再也想不到了。

      在柴房待了两天,郑言并没有给她吃食和饮水,陆禾被饿得浑身无力起了高烧。

      躺在冰冷的柴垛上,陆禾恍惚看见了上辈子的自己。

      偌大的翔鸾阁只有她自己,被褥是早已冷透了的,她无望的看着院子里那棵生机勃勃的柳树,满带不甘死去。

      再次重生,不过短短几日,她又一次经历死亡。

      然而这次她的绝望少了些,至少死前拉了一个垫背的齐郁,齐郁的死会让齐王夫妇痛苦一生,譬如她得知陆家覆灭的真相时那般痛苦。

      唯一遗憾的,是看不见后面的结局,齐王和郑言会不会如她所料斗得不死不休呢?陆禾没法看到了,慢慢垂下头,喃喃低语:“爹、娘,禾儿来找你们了……”

      即将失去意识时,门被大力推开,陆禾被人粗暴的拖行,然后被扔到一个温暖的被窝里。

      似乎有人给她喂水、喂药,陆禾感觉到有苦涩的液体从喉间滑落。

      她在噩梦中沉沦,在痛苦与仇恨中挣扎,仿佛溺水般窒息,她拼命的挣扎,猛的一下坐了起来。

      有一个上年纪的老妇被她吓了一跳,定了定,老妇不冷不热道:“醒了?醒了就干活吧!”

      陆禾这才发现自己在一间装饰得极为简陋的屋子里,仅有一榻一桌的寒室,可高大光滑的柱子及顶上刷蓝漆的房梁告诉陆禾:她仍然是在太师府。

      老妇扔过来一件粗麻外衣:“太师说了,你以后是府里的奴隶,伺候太师饮食起居。”

      奴隶是大昭最下贱的存在,没有户籍没有身份甚至连牲口都比不上,陆禾垂着眼眸,道:“我的户籍是官宦之后……”

      老妇略微不耐:“我们太师说你是奴隶就是奴隶!少罗嗦,快换衣服!”
      连推带拉的把陆禾拉起来,让她换上粗布衣服后,又取来一副铁链将她的双脚锁住。

      陆禾刚醒过来正是浑身无力的时候,然而又被这个老妇粗暴的扯出门,一阵晕眩她看到老妇又来拉她,陆禾拼尽全力推开:“我自己会走!”

      她目似冷箭,看得老妇有些讪讪,然而又马上拉下脸:“还当自己是太师府的客人呢!充什么小姐派头!”

      让她做奴隶,便是要被她留在太师府,不让她死也不把她交出去,郑言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带着满腹狐疑,陆禾被带到了郑言面前。

      他穿着没有一丝纹样的皂黑长衫,头发松松竖着,他站在檀木桌前,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执一支笔写着什么,陆禾竟是第一次看到这人如此家常的模样。

      只是这人即便独自一人时,依旧是那副如冰山般的冷眉厉眼,仿佛世上再无什么事能让他松快的展一展眉、弯一弯唇。

      郑言看到她,放下手中的笔,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开口道:“来得正好,去把我的砚台洗干净。”
      及其自然的使唤,仿佛她已经在他身边伺候了很久一样。

      陆禾不理会他,只是直接问:“齐王肯放过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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