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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琴与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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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道韫再厉害,她也不是全才。琴艺书画这种课程,还是由书院的老师来上的
崇绮半山腰处有一片广袤的竹林地,书院的琴艺课都是在幽静竹林中席地而坐进行教学。夫子谓曰雅士风流
晋安和英台一人抱了一方琴,依旧按照课室的座位坐在最后
“望春同学,你先给同学们演示一番”亭望春是琴艺第一,琴课夫子向来偏爱他
“是,夫子!”亭望春扬起稚嫩俏脸,脸上笑意勃发,抬手间悦耳琴声潺潺而出
“他长得还挺好看的”晋安侧身向旁边的英台讲小话,英台朝她眨了眨眼,同样小声道“他真的好龙阳啊?”
琴声悠扬,曲目悦耳,英台满心赞叹,晋安脸色却越发古怪。英台疑惑侧目,晋安解释道“他弹的是《凤求凰》!”
《凤求凰》是古琴曲,传说是司马相如为求得卓文君而作,是一首求偶的曲目!
祝英台脸色也古怪起来,嘴角抽抽,想笑又不敢笑
一曲终了,亭望春回头朝身后的梁山伯甜甜一笑“山伯,曲子好听吗?”
梁山伯脸黑得不成样子,其他学子却还发出欢快的笑意。晋安旁边的王蓝田笑得最猖獗最大声
亭望春弹完,轮到琴艺排行榜第二的王永......排行第十的梁山伯弹奏时,夫子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唉,梁山伯啊梁山伯!你只有琴音全无神绪”夫子摇着蒲扇,来回踱步,恨铁不成钢“五音乃发自心肝脾肺肾,五行俱备,缺一则五音不齐呐!”
琴课前十的梁山伯都弹成这样,后面那些小废物就更不用听了!
“请问老师”梁山伯虚心求教道“心肝脾肺肾,学生到底缺乏哪一种?”
“情啊!”夫子叹着“梁山伯,你知否世间情为何物?《诗经·关雎》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其他学生跟着齐声回道“窈窕淑女...“英台和晋安同样笑意满满,摇头晃脑跟着唱起来“君子好逑!”竹林内外又是阵阵爽朗的笑声
夫子气得够呛“还笑呢,还不赶紧练琴!”
学子们收了笑意,不少学生张开五只爪爪......
“铮!”“铮!”“铮!”
英台还在思考怎么弹,前排接连传来琴弦断裂的声音。夫子却仿佛习以为常,蒲扇一摇“琴弦断了的,下课记得自己去修!”
前排有学子尴尬抱着琴起身坐到后排。琴课的规矩,琴弦断了的,自己坐在最后去,不要扰了前排学子的学习
晋安一瞧,琴弦弹断了的都是武斗榜前列的壮士。比如武斗第一的弓蚝,一指下去,琴弦尽数绷断。文弱书生型的陈子云、梁家兄弟倒还弹得有模有样
“我前几节课说的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吗?”夫子又在发火了“你文课武课都名列前茅,琴课就学成这样!?”
英台瞅又是哪个壮士把夫子气得暴躁,一抬眼就见到马文才被骂得狗血淋头“你绝情绝义,你麻木不仁啊你!你心肝脾肺肾一样都没有!”
“夫子,我真的没这方面的天赋啊”马佛念被人指着鼻子骂,却没有暴起发怒,反而好脾气笑着“夫子你就别管我了...我去后排!”说着抱着琴就跑到晋安这边,把王蓝田推到一边空出更多位置,硬生生挤进晋安和英台中间
“你就不能坐那边吗!?”晋安瞪他,示意他坐到挨着王蓝田这边,英台也在瞅他
“......哦”马文才不情不愿隔在了晋安和王蓝田中间
王蓝田却还笑嘻嘻地火上浇油“心肝脾肺肾一样都没有啊,马大公子~”
“死一边儿去!”马文才威胁地举了举拳头
马佛念文科武课皆在前五前列,琴艺绘画却排在倒数,只比弓蚝、彭奚念那等能把琴弦扯断、画笔弯折的莽夫稍高一筹
他初时极不服气。什么时候他马文才也会落于人后了!?
但人的精力终归是有限的,他花了大量时间练习琴艺绘画这些课程,收效甚微。文课武艺这等优势科目的成绩反而跌落
他迷茫又不甘,所有的抱怨和委屈都被他写在家书里。
母亲永远是最温柔最聪慧的,她说精力有限,她说要注意身体不要过于在乎成绩,她说不必事事争先要友爱同窗......
他觉得母亲说得不对,母亲的有些话与父亲的教育对立又矛盾......父亲的教育是什么东西,他最听妈妈的话了!
他放弃琴艺绘画这等陶冶情操的雅学课程,他不再看重某一科某几科的排行等次......但综合总榜的第一只能是他,他马文才的骄傲不允许他屈居人下!
“幸好崇绮书院的学子都是些偏才”英台听了马文才的自我剖析后,笑着思考书院这些人“武斗榜那些都不爱读书,文科排行前列都是些书呆子不擅武斗骑射......文才兄你可是文武全才啊!”
晋安也咯咯直笑“要是遇上那些接受了世家子教育的全才,佛念你被人家压下一头去,会不会呕死啊?”
“哼,我看谁敢!”马文才嘴硬从不服软,目光却不由地瞥向旁边的王蓝田
他已经认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他也知道他不可能永远都是魁首......但他私心里还是希望那一天来得晚一些
............
“山伯,夫子说你的琴声里没有情......”亭望春抱着琴在梁山伯身边叨叨叨“山伯,你多看看我嘛,我对你有情,你对我也......”
“铮!”梁山伯手里的琴突然断了琴弦,他向夫子告罪“夫子,学生去后排了”
“山伯......”梁山伯抱着琴背过身,亭望春的哀怨被直接无视,他恶寒地抖了抖
梁山伯周围往来的都是书卷气浓郁的学子,然而能在琴课生生扯断琴弦滚来后排的,都是人高马大肌肉遒劲的壮士
他一时有些愣神,抱着琴不知道该坐哪
“山伯兄!”同样后排的祝英台朝他招手,和晋安挤一挤又空出一片地方“坐这边来吧”梁山伯感激地笑笑
“祝英台,你是祝家庄的贵公子”王蓝田斜斜倚在琴桌上,眼角的蔑视都快要溢出来“梁山伯这种穷酸书生,也值得结交?”
晋安和英台入学,在梁山伯收膳盘时与他相识,王蓝田因着一盘茄子不依不挠,让英台颇有愧疚,因此更与山伯交好
梁山伯沉浸书卷多年,文化课考试向来第一,琴艺书画虽不算精通但也在前列。虽有骑射武斗这些弱项,但崇绮偏科的学子过于繁多,梁山伯也能挤进综合榜前十,勉强够得上马大公子入眼标准
梁山伯清贫却有傲骨在身,为人仁善又不迂腐,再有治水方略呈上,引得谢先生和南陵公主都称叹。英台晋安对山伯友善,马佛念少不得要卖她们面子,虽不至于笑脸迎人,但也算说得上两句话
王蓝田一句话,直接得罪在场的几个人
梁山伯脚步微顿,晋安和英台也脸色不好,马文才一脚踢得王蓝田倒地“就你话多!”
............
马文才和王蓝田你踢我一脚,我踹你一下已经快要打起来了。
祝英台赶紧拉着梁山伯坐下“山伯你别管王蓝田,那家伙狗嘴里从来吐不出好话!”
“无事。”梁山伯倒是好脾气。穷酸、庶族、贱民这些话他听过不少,王蓝田这点儿讥讽还不算什么
“梁山伯~那个亭望春......”晋安凑过来挤眉弄眼,英台赶紧捂住她的嘴。虽说她也很好奇...但那是别人的私事!晋安这个笨蛋!
“亭望春呐”梁山伯放好了琴,见晋安和英台都好奇地看着他,撇嘴嫌弃道“他那个人啊,虚虚的,一点儿都不实!”
“什么虚,什么实啊?”英台满眼天真困惑
“虚呢,就是那个男人对男人......”梁山伯开口解释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祝英台红了脸,别开眼扯着晋安摇她的袖子,小声嘟囔抱怨“什么虚啊实啊,书生就是不会好好说话!”
梁山伯也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反正那人不实,没有男人跟女人那么实!”
“男人跟女人?很实吗?”英台觉得她不该再听下去了,但是好奇心像猫挠一样
“男人跟女人当然实了!”梁山伯说着“男人跟女人什么都可以做!”
“男人女人?”晋安眼神亮起,站起身跑到王蓝田座位,从他的琴下面掏出一册话本,又回到英台这边“我跟你说啊,王蓝田的话本,和阿姊让人给我带回来的话本不一样!”
“啊?”英台凑过来,和晋安一起翻王蓝田的话本
梁山伯还在念叨“画眉啦,拉手啊,亲脸蛋,传宗接代......男人和女人能做的可多了!”
两个看话本的小丫头已经红透了脸
“梁山伯你在乱说些什么!”那边还在干架的两人终于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
“庾晋安,谁准你拿我话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