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 115 章 ...
-
有一句俗话叫做：笨蛋是不会感冒的。
能进游戏项目组的自然没有真的笨蛋，就算是天天被骂骗人氪金赶玩家走的策划，在让钱包鼓起来这件事上，也显然聪明得很。
顾秾华这一感冒，气势汹汹，夏天风寒感冒，又让这股气势汹汹的劲头，多出一些搞笑。
付新宜表白失败后就不在意顾秾华了。
在付新宜的恋爱观里，表白的时候要尊重别人的拒绝。
死缠烂打是愚蠢的行为。
不管对方的拒绝是多么的慌乱匆忙，但拒绝就是拒绝。不能由得自己用“ta可能是害羞/欲擒故纵/一下子没想好措辞”之类的想法来扭曲。
所以，她再一次听到顾秾华的消息，是在她随手写完“阳光开朗军校生”的送礼剧情和部分好感度剧情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周。
写剧情容易写到不知道今夕何夕。付新宜抬起头的时候，天已经黑透。
四周很安静，同事大部分都去外头吃饭去了。只能听到一个新来的文案正在和一个不知道什么组的新人嘀咕，偶尔能听到“顾秾华”“发烧”“实习期请假尴尬”之类的话。
文案组和数据组不在同一层办公室，付新宜收到的又主要是肝剧情这一类的工作，对接也是和程序美术那边对接，很少和数据组有交接。
付新宜听到后不免也有些错愕，感冒一周了还好不了？
不过错愕只是在心里，现在，按照她平常上班的生物钟，现在是晚上七点，她该去吃晚饭。
晚饭吃完八点左右，再做一些收尾的活，例如校对错别字做好段落排版，该给美术该给程序的也都要从OA发过去让他们明天做。正常情况下，九点结束工作。
结束工作后，去健身房待一个小时左右，晚上十点蹭个晚班卡，出门左拐步行15分钟到达宿舍楼，洗漱睡觉。
第二天早上赖床看书玩手机吃饼干或者登陆一下网络文学城的网站摸一下，九点左右起床洗漱吃早饭，十点准时到岗打卡工作。十二点吃个午饭浅浅午休娱乐，下午上班，晚上七点下班……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偶尔会加班，偶尔会提早下班，不过区别不大。
这种平淡无奇的生活，在加入顾秾华牌调味品后，也很难产生什么变化。像是往太平洋里倒入一罐子的糖。谁能说海水因此变甜呢？
付新宜起身就准备去吃晚饭，骑电动车十分钟能到一处小区群，那里新开了一家黄焖鸡米饭店，堂食比外卖好吃。
那两个新来的同事也决定去看望顾秾华。
其中一个同事试探性地看向付新宜，犹豫要不要让付新宜一起去。
犹豫的功夫，付新宜已经关电脑往工位间的门口走去，边走还边打电话给店铺老板，让老板可以先开始煮。
同事见着，远远叹气：“毕竟不是一个组，也不是一起进来的，只是同事，也不是人人都会花时间看望。我们走吧。”
另一个同事带着些仰望似的感慨：“不过付前辈也不是普通人啊，她工作效率是真的高，估计都不认识顾秾华吧，他们工作没什么需要特别交接的地方……”
“也是……”
.
付新宜第二天来上班的时候心情很好。
昨天晚上的黄焖鸡米饭真的很好吃，她打算今晚继续去吃。
可攻略人物白水，标签是阳光开朗军校生的送礼剧情昨天也写完了，今天可以慢慢筹划他的最后一段好感度剧情。
这款星际游戏现有可攻略男性NPC六位，好感度等级停在27级，要写[萍水相逢]、[点头之交]、[暗生心絮]和[情意难抒]四个阶段的好感度剧情。付新宜剩下最后一个阶段的好感度剧情。
等级如何判定，多少好感度能升级是数据组决定的活。不过好感度剧情，显然是文案组要肝的事了。
有的游戏并不在乎文案，只把大概的剧情要求写成大纲交给外包，让外包爬格子，文案只做审核。所以有的游戏闹出了文案抄袭的大疏漏——外包在这时候就有着和临时工一样的身份了。
一款游戏要做得好，文案还得是自己人。付新宜扒拉OA和备忘录看自己的任务清单时，思绪又飘远了一下。她以前也有玩过的一款游戏，文案惊天地泣鬼神，赚眼泪赚了一个西湖，结果因为工资待遇太低（文案组的工资地位总是很低），文案组跑路了一半，之后的游戏文案就变成了套路有余而感人不足的寻常文案。
这也就罢了，五年保密期过去后，一个昔日的文案组成员公开嘲讽游戏现文案，说TA们以前埋下的种种跌宕起伏的故事伏笔全被抛弃，不如AI写文，一个月一万五的工资都能省掉。
虽然文案一般一个月只要写三万字剧情（其他杂七杂八的不算），但大城市，一个月一万五是真的有点少。
……啊，扒拉完了。
付新宜看着自己的工作内容发了一下呆。
下周国庆节，已经有人放了年假所以工作效率会低一点。
因为考虑到文本创作的特殊性，文案组的工作任务是按两个月发，两个月内必须把文本交齐，然后决定让美术组画什么CG卡面人物立绘建模特效，要有什么配套文案的战斗剧情和小游戏，要设置什么样的卡关和奖励，要让运营配合做出什么样的预宣传……一堆麻烦事！
不过付新宜看了下她的工作任务。嗯……她整个十月，就剩下一个白水的[情意难抒]剧情没写了。
有点神奇。
付新宜的拖延症不严重，她惊奇完之后，就打算调整好心态，乘胜追击，干脆把活都肝完，之后再慢慢摸鱼。
白水，明面上是活泼开朗军校生，主角的同学，暗地里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监督者，监督着做任务的其他军校生是否有可能成为[暗行者]的傀儡。
他一开始对主角投来目光，纯粹是因为主角天赋不凡，被暗行者格外关注。但在交流中，目光逐渐变质，添加了更多私人因素。
监督组织并不阻拦成员与外人之间的自由恋爱——观察主角的监督者换一个就行。
但监督者同样被观测，白水就是暗地里观察监督者的缄默者。因为，不只是军校生，连监督者也被暗行者侵蚀。
所以，其他人的[情意难抒]，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白，就连安西罗也是，他确定自己喜欢主角后，就不再犹豫，做好和组织交割旧物的准备，奔赴自己的心之所向。只有白水，他的难，是难在是否应该继续保持缄默。
监督者不安全，所以被监督者观测的主角也不安全。但白水见到主角的时候，依然是活泼开朗，甚至有点没心没肺的样子。
冲突在缄默中爆发，矛盾如火山迸发。爱意也在爆发中不可避免的泄露。然后主角要明白，要装傻，要稳定。
下一次的好感度剧情更新，应该要公测半年庆的大剧情更新那时候了……组长现在好像在写大纲……
付新宜思绪在飘飞，又在翩飞中凝聚。无数火花在凝聚中碰撞，有如打铁花的璀璨。机械键盘啪嗒啪嗒地响着，付新宜很快敲下剧情大纲，并顺带定下好感度剧情的名字和配套Q版画。
[爱在缄默中]
【注释：需要美术组配套画一个白水嘴巴画叉被禁言状态下，把主角的脸扒拉做笑话鬼脸的双人Q版图。】
定好一切后，付新宜一看时间，上午十点半。
今天可能能写完，也可能能写完一半，毕竟正常好感度剧情的字数限定在一万字以内……
付新宜心中盘算着，OA却跳出了一条新消息。
组长：【有空的时候来一下我这边~】
是昨天交给她的文本有什么问题吗？要改稿吗？
可恶，就算是交稿了好几次，也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比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候还紧张啊……
付新宜深呼吸一口气，把自己的东西都保存备份好，起身去组长办公室。
推开门，组长正站在窗前，双手举在头上，在给自己做拉伸。
付新宜记得，组长现在好像也只是二十多岁……很多习惯已经挺老年人了。
组长已经回过头，笑道：“长话短说，你的文本我看了。”
付新宜：“嗯……”
有种类似于表白后等待回复时的紧张感……不，甚至说更紧张，紧张一百万倍。
组长和蔼笑道：“写得很好啊，没什么需要改的。OA已经转美术和程序了。你现在手上还剩多少活？”
付新宜没瞒着：“剩白水的一节好感度剧情。”
“我猜也是，”组长笑着点头道，“十月我不会安排你其他活，我国庆节的时候想一下，给你列一些西方宗教的书，到时候你可能要啃一下，做公测后第一个活动的平行世界剧情线。”
付新宜之前对西方宗教类的接触仅限于狼人杀，不过她没说什么，点点头，只说：“到时候看看。”
片刻安静。
组长斟酌了一下语气，才缓缓说道：“十月就是为公测剧情做准备，现在九月还有一周，应该够你写白水的一节好感度剧情——你今天有空做一件事不？”
付新宜心道，她没有卡文的情况下，一节好感度剧情一天就能写完……不过这种话很没必要说，付新宜只问：“要做什么事？”
组长图穷匕见，道：“你今天可以去探望一下顾秾华吗？他感冒了一周，成功发烧了，昨天有人去探望他，他第一句话是眼巴巴问你有没有来。”
付新宜：“不至于吧，我咋不太信……”
组长：“林智说的。”
付新宜：这更不能信了吧！
敢情她写好大纲酝酿好情绪后忽然被打断就为了这种子虚乌有的事？！付新宜怒火中烧：“生病就去看医生啊，我又不会看病！”
说完后，付新宜看着愣怔住的组长，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怒火不该对着组长撒。
她连忙又手忙脚乱地道歉：“不好意思，我可能早上没睡醒，脾气没控制住，不该对你发火……”
“不，这个没事，”组长从愣怔中缓过神，连忙摆手，笑着缓和气氛，“我的稿子写一半就被叫来我也脾气不好。”
付新宜：“嗯……”
“不过，”组长看向付新宜的眼神中多了些不解，“我上周去天台吹风的时候看到你了，我是说——你那时候不是在和顾秾华说话吗？”
付新宜一呆。
组长没有把话说死，带着一种久历社会人的特有圆融。
但付新宜可还记得那天在天台发生过什么。
她问顾秾华，“原来你不喜欢我吗？”
……现在回想，非常尴尬。不至于跳窗，但已经想夺门而出。
组长叹气：“我原以为你只是担心活做不完不敢去，探望同事顺带转交工作内容这种带薪公假都帮你请好了……”
付新宜顾不上尴尬了：“带薪假多久？”
组长：“今天一整天和明天早上半天，总计一天半。”
付新宜铿锵有力：“批假条发我OA，我现在就去！”
组长哭笑不得，点头应允了，又摇头道：“搞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比起喜欢的人，好像更喜欢带薪假似的。”
付新宜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总不能回一句，“是的，她确实更喜欢带薪休假！”
就当没听见吧！
她立刻溜回工位上，做好签退工作。
现在了还有同事在上班的路上，付新宜特地挑后门溜出公司大楼。
……说来顾秾华住哪来着？
不知道朋友住哪都不算古怪，更不用说不知道同事住哪了。
再说了，是他眼巴巴问自己有没有来的。
那问他他住哪，也很合理吧？
付新宜没犹豫，立刻发微信给顾秾华。
【今天带薪休假，你住哪，我来看你？】
【你早饭吃了吗，要给你带什么吗？】
顾秾华秒回：【宿舍楼A1203，仙女棒帮忙带一包，谢谢！】
付新宜：？
顾秾华的早饭是仙女棒？
.
不年不节的，按理说仙女棒这种烟花不好卖。不过付新宜走了两家超市三家便利店，居然还真的买到了。
顾秾华说不用带早饭，付新宜就没买，揣着包仙女棒就往宿舍楼去。
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太阳猛烈。
付新宜成功到达顾秾华宿舍门口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屋内空调挺足。
不对，等等，顾秾华不是感冒发烧吗，为什么还开空调啊！这温度一看就是16°好吧！
屋内客厅陈设简单，只有最基础的座椅摆件。茶摆在座子上，不过顾秾华见到她并没有递茶，而是毫不客气一伸手。
付新宜：……
付新宜把仙女棒递过去。
顾秾华接过，笑道：“谢谢。”
付新宜其实有些好奇顾秾华要仙女棒的原因，不过见到顾秾华后，她又不想问了。
因为她并不好奇答案。
顾秾华的脸上病气不多，更多的是一种倦怠的疲惫。
他收起仙女棒后才招呼付新宜坐下。付新宜便坐到椅子上，捧着茶盏。
茶盏八分满，不过水已经温凉，似乎是顾秾华半个小时前倒出来的温度。付新宜喝了一口，不难喝。
付新宜不打算开口。顾秾华已经拒绝了她的表白，她没有做第二次正式表白的打算，除去情感方面，顾秾华也就是她曾经的校友，现在的同事。没什么好聊的，所以她不打算挑起任何话题。
顾秾华也喝了一口茶，一时两人相对无言。
付新宜思绪飘飞了一瞬，她看过一本犯罪心理学相关的书，书里写着，如果要审问犯人的话，不能给犯人喝水的权利。犯人一旦喝水，他想坦白的一切，都会随着喝水的行为咽下去。
现在两个人都不是犯人，而她是被组长安排来看望病人的工会代表……就这么理解吧。付新宜还是找到了话题：“你这什么感冒，一周后还发烧的？”
“本来还好，区区感冒而已，”顾秾华小声说着，说着说着心虚地撇开眼神，“但不知道是晚上噩梦做太多，还是工作多了累着了，感冒一周了还没好……然后就发烧了。”
付新宜扶额：“那你去医院查了没，是不是肺炎什么的？”
顾秾华道：“组长带我查过了，没什么，发烧完歇一两天，状态回复了就好。我手上还有很多活，也不能歇太久……”
说到工作，就像是被泰山压着脊背，顾秾华这个刚入职一个月的新人，说不下去了。
顾秾华并不是活泼的性格，他沉默，话也不多。
付新宜和顾秾华不同专业，她没办法做出针对性的安慰和帮助。于是她也沉默。
……如果顾秾华是她男朋友的话，倒简单地多。只要提供情绪价值，倒简单很多，贴贴亲亲抱抱揉揉搓搓，简单的肢体接触就能给予伴侣最好的情绪安慰。
付新宜想到这，在心里叹气：所以她来干什么啊！坐蜡吗！
付新宜有点后悔来这一趟，于是她打算走人了。走之前，她礼节性笑问道：“你现在毕竟要休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顾秾华下意识要摇头了，但他顿住。
他凝视向付新宜。
这还是付新宜第一次在私密场所，近距离和顾秾华对视。
一般来说，在私密场所对视会带来不可知的危险。但顾秾华疲倦而不掩秾丽鲜艳的脸庞，眼尾因些许失落而微垂，神情中只有着近乎注视一片桃花瓣翩飞落地时的些许怅惘。
顾秾华说：“其实，我有些后悔，那天晚上……”
后悔什么？
付新宜有些好奇，但顾秾华已经起身送客了。
纵然付新宜追问“你后悔什么”，顾秾华也摇头不说。
付新宜：……算了。
就当这是带薪休假所必须要承受的精神攻击。
.
付新宜回到了宿舍。
突如其来的休假，没有规划，以至于不知道做什么。
付新宜打开码字软件，想着早上不是才写了五百字，就不想接着写。
脑子里还是白水的[情意难抒]好感度剧情。付新宜想了想，索性打开电脑，开启飞行模式，接着写好感度剧情——
为了规避可能的文案泄露，写完后付新宜直接在飞行模式下存入光盘，回头用光盘导入公司电脑。
好感度剧情一般一万字左右，付新宜中途吃了家酸辣土豆丝外卖休息了一下，到晚上的时候将将写完。一看时间，晚上九点，理论上是她去健身房的时间。
居宿舍办公就是这点不好，完全不想出宿舍门，一来一回路途就要二十分钟左右，怪浪费时间的……
付新宜转动了下脖颈，脖颈发出了老人般咯吱哒的声音。
付新宜哭笑不得，站起身，在窗户前站了站。
她很少眺望窗户外的样子，因为窗外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景色。窗外有的只是几栋楼房，有的窗亮着有的暗着。稍远处还在建设的开发区在晚上漆黑一片，看不分明。再远的地方就是公路连绵远去的路灯。
公司大楼集群归根到底属于郊区，地价相对便宜，一平米两万多……好吧还是挺贵的。
付新宜想到她去各个游戏公司踩点的时候，一家游戏公司的员工晚上十点半了还没下班。门卫都下班使得付新宜混进去了……然后她听着员工抱怨说今天又得打出租车回租处。
忽然觉得宿舍的舒适度从80分飙升到95分。
不过窗户面前终究没什么看头，付新宜准备拉上窗帘，去健身房锻炼。宿舍楼下也有健身房，就是设施差一点，她平常不太考虑。
但，她看见了什么？
对面楼的阳台上亮起了一簇小小的亮光，在近秋的夏风中摇曳闪烁，像是一颗在人间偶然跃现的星星。
星星在璀璨绽放，映亮一小块昏黑的夜。
光亮很快黯淡，但呼吸间的功夫，又再次亮起。
有些距离，轻微近视的付新宜看不清抓住星星的人的面庞。但她有种奇特的直觉——
一二三……十十一十二……
十二楼，A栋。
好像是顾秾华，在阳台上一个一个地放仙女棒。
光线明灭，在夜幕中像萤火一样微小，又像是无数玻璃碎末中的那小小的一粒糖。
一粒光，有什么好看的？
但付新宜没有拉窗帘，她站在窗前，看着。
很奇特的心境，付新宜很平静。
但平静中有什么在平静之下激荡沸腾，似乎有什么要冲破冥冥之中的阻碍，要气化升空成风，要让她的理智克制和冷淡都被风吹散，只留下自己最本真的心意。
对着仙女棒，是可以许愿的。
所以，顾秾华对着仙女棒，是许下什么愿望呢？
他中午没休息好，欲言又止说出的“后悔”，是后悔什么呢？
付新宜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的思绪真的飞远了。
她像是一个体验派演员，赶稿一天后，她成功让自己也陷入了[情意难抒]的心态上，开始好奇一些情感上的问题。
——以至于现在都开始好奇顾秾华在后悔什么！
就算顾秾华的后悔真的和她有关，那又怎么样，与她何干，她哪里要费心思想这么些？
让顾秾华他自己后悔去！
光线彻底消失，顾秾华把一包仙女棒一根根都烧完了，星星曾经留驻过的阳台，只剩昏黑一片。
像是寻常而普通的黑夜。
“刷啦”一声，付新宜恨恨拉上窗帘。
.
顾秾华没有留意到对面楼栋的付新宜。他看向微型的火树银花时，四周的一切都显得格外昏暗，无法被人眼捕捉。
直到最后，顾秾华拿着最后一根已经烧到焦枯的仙女棒，久久不能回神。
人的喜欢是会变的。
顾秾华以前只喜欢玩电脑游戏，那时候他做梦都是成为游戏设计师。要设计游戏，编程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给编程一个方向。为什么要写出这种逻辑，要怎么判定，设定什么样的数值才能打得棋逢对手。
但他在游戏设计相关论坛遇到付新宜的一年后，大二的元旦节来了。
已经尘埃落定的一年，付新宜换了新的男朋友，成绩在专业前十，她在论坛上也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开始做独立游戏。
她的朋友还找过他，问他有没有兴趣帮忙做数值规划。他犹豫了很久，没有回复。
他该怎么和付新宜说呢？在他隐瞒了这么久，她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日子过得自在开心的时候？
她会以为他这个ID背后的人是谁？
他又十分能掩盖他的情绪波动？不因为私人感情耽误团体行动？
有许多纠结的点。
第二周，他试探性地想再问点什么，例如能不能开个小号或者单向联络什么的。他想出一些或可笑或实际的方法。
但他只发了个表情，那朋友就客气而抱歉地回复说，因为他一直没有回复，团队已经找其他人了。
那一天是旧年的最后一天，她的朋友最后祝她元旦快乐，万事如意。
顾秾华想了想，把不回复进行到底。
他不知道怎么回了，懊恼堵住了他的喉咙。
最终无可奈何，他关闭了电脑。
一下子不知道做什么，他发了一会儿愣。
确实是要过元旦了，元旦之后期末考，期末考之后回家过春节，之后再来学校，春暖如新。
他没有在元旦晚上复习的打算，K268的外包也已经做完，因为期末考，他没有在一月接单。上一周他没有回复，也有“把现在手上的活收尾做完，安心想办法看看要不要去付新宜那边的团队”的意思在。
一下子无事可做。
心下空荡的时候，付新宜就会在他的心中浮现，于是身体被情绪裹挟，无法控制，无法再集中精神做其他的什么。
顾秾华索性站起身，出门逛逛。
毕竟出门只用迈腿，不用动脑。
顾秾华出宿舍门后，溜达过热闹的校外商业街，从另一个校门绕回来，衣服上多了些烧烤烟火的气息。
另一个校门走进去十分钟左右，有一个旧操场，学校暂时没有装修打算，旧在那里。此刻就被学生会征用去做放烟花活动，红红火火，轰轰隆隆，一片繁荣。
顾秾华仰头看了一阵，决定回去。
太吵了，耳朵都被声音震到发疼。
这本来是寻常的一次出门溜达，没什么特别的，如果是游戏里的话，他现在的状态大概是【一天剩余时间-2h，体力值-10，健康度+1，心情值+1】，聊胜于无的加成。
但走过校园中心的校湖时，他隐约听到了付新宜的声音。
顾秾华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湖岸边，付新宜在和她室友们一起举着仙女棒，各自许着愿望——
“许愿新的一年平平安安不要挂科。”
“许愿新年抽卡不要吃井——”
“许愿我和男朋友这次期末考都能考好！”
“许愿新的一年暴富暴富暴富！”
“新的一年一定要健健康康！”
在这些声音中，顾秾华能分辨出付新宜的声音，付新宜许的愿望是。
“希望新的一年，游戏项目成功研发，能有一个成品。”
付新宜许愿的语气认真，到了可爱的程度。
顾秾华禁不住对着璀璨燃烧的仙女棒许愿。
【希望她的愿望能成功实现啊。】
仙女棒熄灭了，湖边有的只剩下平平无奇的路灯。
路灯足够照亮她们回宿舍的路，所以她们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就离开了。
她们没有发现顾秾华，于是顾秾华能安心站在原地，看看她的背影，又怕自己不礼貌，看向平静的湖面。
他忽然有些高兴，付新宜的新年愿望没有许她的男朋友。
但这种高兴实在有点卑劣，他很快换个问题，想着，他还会对仙女棒许什么愿望呢？
然后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贪婪。
他想再次得到重逢。不是像此次一样璀璨短暂的几分钟。
而是能站在她面前，笑着自我介绍，说，“付新宜你好，我是顾秾华，我能和你一起做游戏。”
新的相逢，新的开始。就算付新宜对恋爱的态度倾向于一个片叶不沾身的浪子，就算他可能永远不敢表白，只能和付新宜做普通朋友。
但……这也比只能远远看着付新宜的背影，还担心这会不会冒犯她，来得好。
事不过三，顾秾华希望自己有第三次机会。
希望命运能原谅他的贪婪。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第 11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