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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 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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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严教授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这两天,他在范玲芳面前始终保持着绷紧的神经,一见到严信,父子俩便开始争吵,情绪却始终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严教授转向江序洲,开始诉说起严展的情况。
“小展的妈妈在生产时羊水栓塞,情况十分危急,最终没能抢救过来,人走了。”严教授的声音低沉,满是无奈。
他深深叹了口气:“我那儿子一直认为是小展害死了他妈,对孩子生了怨气,在他小时候就没有抱过他。”
“我明白,他不仅在怪小展,更是在责怪自己。”
严信妻子生产当晚,他在单位值班,事情发生后他一直在自责,倘若自己那天晚上他能在家,是不是可以更早地将妻子送往医院。
如果早点去医院,是不是能挽回她的生命?
江江序洲心中一震,瞬间理解了严信与严展之间微妙的关系。
严信深爱着这个儿子,但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起已故的妻子。
正因如此,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才如此纠结,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严局和妻子的感情一定很好吧?”江序洲轻声问。
严教授点头:“很好,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分自然深厚。”
“小展是个懂事的孩子,他知道父亲不喜欢他,就更加严厉要求自己,只希望能得到一点点赞赏。”
严教授的脸上流露出愁容,心中却是无尽的痛苦,儿子与孙子之间的隔阂很是为难。
“是我不好,不忍心看到他们父子相争,选择从家里搬出去,躲进学校的职工宿舍。如果我在家……”
严教授的声音哽咽,似乎喉咙被无形的棉花堵住,难以自已。
严信对儿子严苛至极,事事都要求做到最好,而严展也格外懂事,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连一点自己的爱好都没有。
江序洲眸色微动,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教授,您知道严展房间里安装的防盗链条锁是因为什么吗?”
严教授点点头:“那是高二的一次月考,小展因发烧没发挥好,数学没考好考了个128分,虽然总分还是年级第一,但数学成绩比往常还是差了很多,他爸爸知道后不问缘由狠狠地骂了他一通。”
也是在那次考试后,严展在自己的房间安装了防盗锁。
因为那张“考砸”的数学卷子,是严信在严展洗澡时,严信在他的书包里翻出来。
父亲的愤怒、“不理想”的成绩、被发现的羞耻同时朝他砸了过来,令他无处可逃,那条防盗锁链是他的自救。
对严展而言,那把防盗锁是他唯一的庇护,只有锁上了门,他才能暂时逃避父亲失望的目光,获得片刻的喘息。
可上锁的房门,对严信而言,仿佛是一道无形的界限,象征着他那一向听话的儿子,突然向他发起的反抗。
妻子“用命”换回来的孩子,怎么可以学“坏”。
父子间原本暗中的“较量”瞬间被抬到了明面上,事情的发生让人猝不及防。
也就在这一瞬间,江序洲明白了为什么严展要从小区大门的监控下离开,而不是和文洋一起走监控拍摄不到的角落。
上锁的房间是他想要喘息的一个信号,在游戏中的短暂放纵,愈发放大了他心中对自由的渴望。
宣布辍学,走出小区大门,在监控下离家,是他对父亲的“宣战”。
他很清楚,一旦严信发现自己失踪,凭借他的能力,必定会调取监控,追查自己离开的时间。
但他还是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去反抗,不让文洋一起走出小区正门,或许是为了不将他牵连其中。
江序洲从病房里出来时,一眼就看到走廊尽头的范玲芳。
她去打热水迟迟未归,就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呆呆地望着对面白墙上的疾病百科。
一动不动,神情呆滞。
直到脚步声渐近,她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看到是江序洲,她的反应稍显迟钝,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容,面部肌肉却好像不听大脑指令,怎么也笑不出来。
“外面凉,您衣服穿得薄,还是早些进去吧。”江序洲关心地说道。
范玲芳愣了一下,才用沙哑的声音回应:“谢谢。”
她几次想要开口,却又默默闭上,欲言又止的神情让江序洲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
“您现在时间方便吗,我有些关于严展的问题想跟您了解一下。”
他主动挑起话题。
江序洲知道她有话想跟自己说,只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自己来挑起这个话茬。
范玲芳立马点头。
“我是后妈,又是小姨,这个身份在家里……”,她话到一半却突然停住,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他们父子的关系可能比一般家庭要冷淡一些,但严……哪有父亲不爱孩子的呢?他只是太关心了,却用错了方式。”
范玲芳的言语显得有些凌乱,似乎没有想好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
江序洲不便去评判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毕竟他并非当事人,难以真正感同身受。
“很抱歉,在你们第一次来问的时候,我没有说实话。”她的声音细微,低得几乎听不清。
江序洲表示理解:“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您一时无法反应,我能够理解。”
听到这番话,范玲芳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感激。
她的父亲与严信有些相似,都是非常严苛的父亲。
严展的母亲意外离世,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打击,无法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于是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在范玲芳身上。
那段时间,范玲芳感到自己无论做什么都错,总给她一种感觉,父亲的目光像是在越过她看姐姐。
在工作受挫,回到家中看到父亲失望的眼神,她心中充满恐惧。
严展的天真无邪,恰好为她带来了短暂的喘息时光。
就这样,她成了严展的后妈。
她和严信之间只有亲情没有感情,两人登记结婚除了是因为严展对她的依赖,更是她渴望逃离范家的束缚。
尽管名义上已是严家的女主人,范玲芳的心里却始终没有归属感。
所以在他们第一次询问严家父子关系时,她隐瞒了真相。
如今选择坦白,是良心上过不去,也害怕自己的隐瞒会给案件调查带来阻碍。
“严展平时有什么爱好吗?”江序洲问道。
范玲芳微微摇头:“没有,小展很乖,下了课就回家,除了补习时间,几乎不在外逗留。”
严展社会关系面窄,加上他性格内向,究竟是在哪里接触到那些游戏,她也难以判断。
突然,范玲芳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了,小展参加过一个读书会,但去的次数不多,一个月去一次。”
江序洲的眉头微微一挑:“是什么读书会?”
“好像是叫‘壹方天地’的书店,他们每周都会举办读书会活动。”
……
江序洲离开医院,打车直奔“壹方天地”书店。
书店门口矗立着一个两米高的游戏宣传立牌,不过不是书店摆的,而是隔壁的休闲吧。
“您好,请问需要喝些什么?”服务员看到他进门,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江序洲看着墙上的菜单,原本打算点一杯咖啡,但在说出两个字的瞬间,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来一杯热牛奶,再加一份华夫饼。”
服务员点头应道:“好的,请稍等。”
将订单提交给后厨后,服务员回到收银台,江序洲选择在吧台上坐下,打量这个地方。
“我看到外面的立牌,店里是有举办游戏活动吗?”
“是的,我们老板是那个游戏的铁杆粉丝,每个月的十五号都会在店里举办游戏活动,获胜者能获得一张免单卷。”
江序洲微微一笑:“听起来还挺有趣的。”
“这个游戏非常火爆,虽然奖励不算丰厚,但每个月的15号总能吸引不少本市的玩家前来参与。”服务员继续说道。
“如果您感兴趣,下个月15号欢迎来参加。”服务员热情地推荐,“当天店内消费五折,还能与众多游戏高手过招。”
江序洲笑了笑:“可惜我不会玩游戏。”
“不会玩游戏也没关系的,过来体验一下也是可以的。”服务员跟他介绍,“有时15号恰好是周末,很多学生会特地赶来玩。”
江序洲的眼神微微一动:“高中生也有吗?”
“有的,我还见过京海一中的学生穿着校服来。”服务员说道。
休闲吧的位置与京海一中几乎在城市的两端,若不是特意过来,学生们一般不会穿着校服出现在这里。
“那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了。”江序洲说。
服务员:“是啊,他每次都一个人过来,不过游戏打得不怎么好,经常一局都坚持不过去。”
正因为那个学生穿着京海一中的校服,打得不好,服务员才会对那个学生印象比较深刻。
江序洲试探性地说:“这么一描述,我倒是有点好奇,下个月十五号有时间希望能过来看看。”
“这是我们店里游戏比赛时老板制作的宣传片,您可以先看看。”
宣传片制作得很带感,快速切换的画面中,江序洲的目光瞬间被一个身影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