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过酒》榆礼

3、第三章

　　车内，围绕在三人身旁的气氛大不相同。

　　成欣从一上车嘴就没有停过，先是吐槽了一番刚才班主任是怎么在办公室对她训话的，随后又追问两人怎么会认识。

　　对此两位当事人保持沉默，不久后成池才开口：“孔秦岳过生日的那天见过一面。”

　　成欣：“啊，你竟然认识孔秦岳？”

　　很明显成欣对她这位哥哥的私人关系并不了解，陶琬看到她蠢蠢欲动的样子，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陶琬急忙拉住成欣：“对了，今天的数学作业你记了吗，我走之前忘了记。”

　　“什么，好学生也有不记作业的时候？”成欣收回看向驾驶座的目光，从书包里翻出作业本，自顾自地说，“也难怪，放学安子涵搞出那么大阵仗，谁看了心不乱。”

　　陶琬：“……”

　　原本她和成池的关系还简单停留在“有过节”这个层面上，然而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了半个长辈，刚才还看到她和别的男生拉扯，还有孔秦岳那天的“特殊照顾”……

　　陶琬靠着车窗扶了扶额，感觉她的形象在成池心中是无法洗白了。

　　成池带着她们来到津华高中附近的一家餐厅，点完菜，成欣说自己要去洗手间，陶琬挪了半步沉重的步伐，但没有跟上她火急火燎的身影。

　　陶琬缓缓放下尴尬的嘴角，盯着桌面发呆。

　　“昨天的事，抱歉。”

　　成池打破沉默，还是提及到了陶琬不想提及的事情。昨晚的情况看起来，陶琬理应得到这一句道歉，但她总不至于和朋友的哥哥计较这些。

　　“没事没事。”陶琬说完，低头看到手机屏幕亮起。

　　孔秦岳：【这周末要不要出去玩？】

　　陶琬眼底一暗，随后抿了下嘴唇，敲字委婉拒绝：【我下周有考试】。

　　实际上期末考试在这周举行，但经历昨天的事，陶琬已经没办法若无其事地和孔秦岳出去玩。

　　陶琬的手机平躺在桌面上，亮度不算低，从周围的视角望过去，也不存在反光的现象。成池没什么窥探青春少女秘密的心思，只是无意中轻瞥一眼，便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

　　成池收回视线，抬手握住桌上的玻璃杯，杯中的清水随着喉咙的轻动下涌，脖颈的线条优雅平直。

　　陶琬抬眼便看到这样的景象。

　　成池生了一副优越的外表，但和孔秦岳的温柔不同，成池脸上的表情过于平淡，这种氛围加上他的颜值，总会让人产生一种不好接触的感觉。

　　似乎是陶琬打量的视线有些强烈，成池抬眸，但对方很快划走目光。

　　陶琬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许是心虚，心底的躁动忽然明显，她只好默默催促着成欣快点回来。

　　这顿饭多数是成欣在吃，话也基本是她在说，相比之下，另外两人的沉默很是怪异。

　　饭后，成池先送陶琬回了家。他看着成欣和陶琬分别时依依不舍的样子，坐在车里重新调出导航。

　　车身重新开动，没过多久，成池忽然出声：“你朋友她，和孔秦岳关系很好吗？”

　　成欣愣了一下，转念想想，大概是成池对他好朋友的关心，于是实话实说道：“我感觉两人有戏，不过你那朋友也太直男了，都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的吗。”

　　成池视线平直，握住方向盘的手似乎微不可察地收紧。

　　成欣低头看着手机，嘴上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我们家桃子人超级好的，不会欺骗你兄弟的感情。”

　　空气仿佛凝滞，成池直到把成欣送到家门口时，也没回应她的话。

　　成欣走进大门，回身看向成池：“你要不要进来坐坐，我妈总是念叨你，让我拿你当榜样呢。”

　　“不了，我回去还有些事。”成池看着成欣点头转身，声音来得突然，“高中生，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

　　“……？”

　　成欣目送成池离开，反复琢磨这句话的潜在意思。可凭她了解到的八卦，成池才是最没资格说出这句话的人吧。

　　-

　　宿舍环境昏暗，只有手机屏幕光和窗外传来的亮光，成池推门走进，看见坐在他椅子上的人问：“怎么不开灯？”

　　“节约用电，你们宿舍又没人。”段随懒散起身，打了个哈欠，“话说你舍友呢？”

　　“应该是去自习了。”成池打开灯，将手机放在桌子上。

　　“看来国内国外的名校都逃不过卷的命运。”段随叹气，抬头问道，“所以你叫我来干嘛，不会让我陪你学习吧？”

　　成池没说话，从柜子旁边的地上拿起一个塑料袋递给段随。

　　“这牌子的酒在哪里能买到？”
　　“我看看。”

　　段随接过袋子，对里面的残渣碎片表示诧异，但依稀可以拼凑出上面的标签，他不解地问：“你从哪里捡来的东西，能碎成这样。”

　　成池没接话，继续问：“津华能买到吗？”

　　段随打着保票：“肯定能，不出一小时就能给你买到。”

　　成池拿起手机：“那走吧。”

　　“啊，现在就去吗？”段随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稳稳坐回椅子上，甚至翘起了二郎腿，“那我可有条件的。”

　　成池垂眸看他。

　　段随忽然倾身，抱住了离他不过半步距离的成池，假装哭泣地说：“求你了，我妈非让我去给一个高中小孩当家教，我可不想回国两个月没有自由。她说除非我找出一个代替我的，不然不可能拒绝。”

　　成池神情淡漠，抬手推开段随贴在他身上的脸。

　　段随转而抱得更紧：“你也知道我身边靠谱的就你一个，你可得救救我。”

　　“没时间。”成池拒绝得果断。

　　“那我可没办法帮你的忙了。”段随哼声转头，又眯着眼睛偷偷观察成池。

　　“行。”成池点了下头，在段随的注视下转身走向宿舍门口。

　　段随见自己的唯一救星像是要放弃他的样子，急忙边喊着成池的名字边追上去。

　　与此同时，给成池发了消息，但半天没得到回复的成欣摊在沙发上，缓缓吐槽道：“我说了他很忙吧，到现在也没有回我消息。”

　　成母：“你看着人家这么晚了还要去学习，再看看你，快考试了还不慌不忙。”

　　耳边的唠叨声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成欣只好通过和陶琬讨论八卦来缓解。

　　成欣：【那你下周要答应他出去吗？】

　　不过一会儿陶琬回复：【不知道，我现在对他的感觉淡了不少】

　　成欣：【不过也是，这要是男女朋友都得闹着分手了吧，但听你的描述，孔秦岳也不像那种没情商的人啊】

　　成欣：【难不成因为我哥，孔秦岳也不好说什么？】

　　陶琬知道她和孔秦岳认识的时间，抵不过他和成池做同学的时间久，那种情形下，孔秦岳总不能因为她去指责成池。可她在意的点从来不是孔秦岳没有替她出头，而是他不在意那份礼物的态度。

　　陶琬晃晃头，放下手机重新执笔，决定把精力和时间放在后天的考试上。

　　高一最后的期末考试虽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但往往是家长和老师最在意的一次成绩，毕竟一年学习的差距可以在此尽数体现。

　　考试那天，陶琬坐在考场里等待开考，耳边总是传来对试题难度的讨论声，本来不紧张的心情硬生生被触动起波澜。

　　第一场的语文考试有序进行，陶琬按照稍快的答题速度做到了阅读理解那一部分。

　　陶琬抬眼看了下时间，比自己预期的时间还要宽松一些，于是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几口，然而放下水瓶的同时，扫视着阅读题的眼睛呆滞一瞬。

　　这篇文章讲述了秦朝时期发生在岳山上的故事，好巧不巧，故事的主人公是避免秦官兵追杀的儒家子弟，文章也多次提到了孔夫子。三个名词出现频率过高，通篇看下来，陶琬快不认识那三个字了。

　　尤其是，陶琬怎么看都能联想到孔秦岳。

　　不过别说，孔秦岳这个名字还挺有古人气息。

　　……

　　陶琬伸手掐了一下手臂，试图打断她脑中的荒唐思绪，可盯着试卷上的黑体字，她竟然无法保持十分的专注。以至于在这场考试剩下的时间里，她像是在度日如年。

　　陶琬从来没想到孔秦岳能这样影响她的状态，尽管在接下来的考试中可以平复心情，做到正常发挥，但那场已成定数的语文考试还是无法改变。

　　期末考试持续两天结束，那天晚上陶琬跟着成欣回了家，赴约成母在几天前提出的邀请。

　　但陶琬没想到成池也在。

　　成母观察着陶琬阴沉的神情，关切地问：“琬琬不开心吗？”

　　陶琬打起精神：“没有阿姨，可能最近有点累。”

　　没成想成欣在一旁揭穿她：“她语文考试没考好，这倒是没什么，但是期末成绩下滑，她是逃不掉暑假和家教打交道了。”

　　成欣把前因后果说得详细，陶琬十分感谢她没提孔秦岳的那一部分，不过餐桌上的注意力很快被成母转变。

　　成母瞪了眼成欣：“看看人家，成绩比你好还准备请家教，你什么时候能学学这种上进心。”

　　成欣大为震惊：“这也能说到我身上来？？？”

　　陶琬见状勾起嘴角，一扫刚才的阴郁心情，稍稍侧眸，她和成池的眼睛对视上。

　　笑容戛然而止，陶琬咽了咽嗓子，继续夹菜低头吃饭。

　　陶琬对他的眼神躲避持续到了饭后，直到看见成池朝她走来。

　　陶琬也不清楚对他的紧张感从何而来，但眼下的情形似乎也不能转身逃走，最后眼睁睁地看着成池从身后拿出一个礼品袋。

　　陶琬很熟悉这个包装，前不久她刚刚托人买过这个牌子的果酒，就是那天给孔秦岳的礼物。

　　成池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也没什么变化：“那天的赔偿。”

　　成池的回答简单明了，陶琬的心情却复杂起来，搞不懂这是他自己想做的事，还是孔秦岳让他做的事。

　　但出于礼貌，陶琬来不及想太多，接过来先道了声谢，然后盯着手里的纸袋发呆。

　　说完“谢谢”不过两秒，陶琬心绪紧绷，突然小声接上了称呼：“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