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婚》微露晨曦

36、女人的价值

　　结婚，还是结昏，人生，昏昏欲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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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灵三天都没有跟袁冬说话。

　　其实不是她小气，也不是她因为袁怀庆又要走了四千块钱而觉得心里郁闷，更不是因为这件事而觉得有什么愤恨，她也同情袁怀庆的遭遇，对于他们这些在乡下生活，没有什么依靠的农村亲戚的要求也能理解；但是她总觉得心头有一股气，盘旋哽咽在胸膛中间，吞不下也吐不出，就那么生生地梗在那里，让人难以呼吸。

　　当然，袁冬是有来跟她讲话的，但是她一直懒懒的，什么也不想说。有时候回头想想，婚姻真的很可怕，以前他们谈恋爱的时候，有芝麻大小的事情，他们也会通电话直到三更半夜，也会把这件事情沟通好了再睡觉；可是现在结婚了，整日相对，反而对面无言了。林灵看着袁冬，什么也不想说，她不想开口为了这些事情争执，也觉得现在再吵架也没有什么意思。整个人都变得懒懒的，越来越懒得说出心里的话，懒得和他沟通。

　　这种感觉真的太可怕了。

　　只不过是短短结婚了几个月，怎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仿佛她们已经成了歌里唱的那一种，睡在身边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林灵坐在咖啡馆里，慢慢搅拌着自己杯中的卡布其诺，看着奶白色的泡沫在杯中一点一点的消散，却不知为什么，心中的郁闷和阴云，却一点一点地积存起来，越来越深，越来越暗。

　　“HI，灵灵！”

　　终于有人跟她打招呼，风风火火地走到她面前，伸手拢了一下自己的裙子，就把自己的包包放在桌面上，风情万种地坐在林灵的对面，身上配戴的首饰戒环，叮当作响。

　　林灵抬起头。

　　香奈尔的奶黄套装，MCQEEN的蕾丝花边抹胸，双层的白金项链，嵌在胸口的那一粒水滴形状的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灿烂的光芒。配套的钻石耳环，左手的大颗定婚钻戒，右手食指上精致的白金指环，外加上左手腕上的镂空手环和一条标着欧米加的女装手表，还有桌上那一只惹人抢眼的白色LV包包，面前的这个女人，名牌把她包装得无比精致和美丽。

　　当然她的淡妆和微卷的长发更是动人，一双有些像混血儿般的眸子，更是闪闪动人。看到林灵抬起头来看她，她忍不住抿着嘴唇微微一笑。

　　“怎么了美女，见到我干嘛这个表情？”席菲菲对着林灵挑着眉笑。

　　林灵皱眉：“我拜托你席美人，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出来都全身名牌？你这样坐在我面前，我真的压力很大！”

　　有没有搞错，全身的名牌，光那只放在桌上的LV，就足够抵消她全身的消费了，林灵的套装不过四五百的商厦普通货，鞋子也不过是普通牌，包包更是来自日本的三百块，即使把她的手机钱包全都算上，也没有人家这一只LV值钱。

　　这女人是出来跟朋友见面吗？她明明是来炫富的好不好。

　　席菲菲一听到林灵这话，忍不住眉毛都弯了：“灵灵你知道我的嘛，不拿这些东西，我都出不了门。女人嘛，青春一共才那么点时间，不对自己好一点怎么成？难道要到七八十岁人老珠黄了再来用这些？到那时候你就算买十万的手表戴在手腕上，人家又能觉得你好看吗？”

　　林灵被席菲菲说得哽住。

　　席菲菲对着她笑：“所以女人一定要趁自己年轻的时候对自己下足本钱，不然来这个世上真是白走了一遭。对了，明天我刚好发工资，我看上了一款TIFFANY的手环，我在手机上拍了照片，你帮我看看？”

　　席菲菲把她的苹果机伸到林灵的面前来，林灵探头一看，那只TIFFANY手环的确美伦美焕，但是挂在旁边的吊牌上也清楚地标着12089元，林灵一看到那个，差点就要倒吸一口冷气。

　　“菲菲，这也太贵了吧！你一个月薪水全部用上也还是不够啊。”

　　“这还算贵？这已经是里面最便宜的了，镶满钻的呢。”席菲菲收回自己的手机，欣赏着那美丽的图片，“我看中很久了，明天是周末，店员和我说会有95折扣，我可不能错过。再说，薪水不够又怎么样，可以刷信用卡，下个月再还嘛！”

　　林灵咂舌。

　　席菲菲这种生活方式，她是不敢苟同的，但是有些女人就是这样活着，她们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比得过自己，对自己好，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虽然女人是应该这样做，但是林灵总是觉得自己这个大学好友实在是有些过度了。

　　林灵看着席菲菲，开口问：“菲菲，上次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不是说在准备结婚吗？你们要去马尔代夫新婚游？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决定日期了吗？”

　　席菲菲正在翻自己手机里的照片，一听到林灵这样问，立刻就把手机一放，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垮了下来。

　　“灵灵，你不要提这个好不好，你一提，我头都要爆炸了。”

　　“怎么了？”林灵眨眨眼睛。

　　“还不是梁可宇他们家，为了个结婚的事情扯皮，扯来扯去，娶我进门，连二十万块钱都不想出，他妈妈还把我叫回家里去吃饭，一边吃一边跟我说，我们不是不给你们钱，只是钱先存在我们这里，等你们以后买房子付首期的时候，我们就拿给你。你听听你听听，这分明是想要骗我进门吧，谁能相信媳妇都娶回家来了，还用再给钱？！”菲菲提起自己的婚事，也是一肚子火大，“反正我是不会信他们的，不把钱先给到我手里，我是不会进他们家门的。”

　　林灵一听席菲菲这话，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不能说菲菲要的钱太多，现在这个城市，买个房子二十万都只够个卫生间，房价跟坐了火箭一样的飞涨，小夫小妻若没有一个新家，和父母总挤在一起也不是长法。而且新媳妇哪有喜欢跟公婆一直住在一起的，到时候又矛盾频生。所以林灵都是和袁冬出来租房的，但是席菲菲就直接要求要买一间新房。这也不算什么过份的理由，但是很显然，梁家希望买房的时候再出这笔钱，而不是在结婚之前就交到儿媳妇的手上。

　　“那梁可宇的意思呢？”

　　“他还能有什么意思，他现在就跟墙头草一样，今天来我这边就听我的，明天回家一听他妈说，又信他妈妈那边了。我现在恨死他了，恨不得踢他两脚，一个大男人，这么没有主见，恨得我都不想嫁给他了！”菲菲愤愤地说。

　　林灵皱皱眉。

　　梁可宇家就是海城的，从小土生土长的城里男人，有一点点大男子气，但也有一点点孩子气，因为80后独生，一直被家里宝贝一样的捧着长大，妈妈更是亲上加亲，听说小时候都六七岁了还和妈妈睡在一张床上。自从认识了菲菲之后，对精致动人的菲菲大加追求，动用了很多招术，才让曾经对他不屑一顾的菲菲稍稍动了心。确立了恋爱关系之后，更是对菲菲奉若仙女，只是这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刻，矛盾就突现出来了，还未曾进门，婆媳两个就为这个婚嫁聘礼、结婚新房之类的大动了肝火。

　　“我以为城里的男人会好很多，原来……”林灵托着腮，若有所思。

　　“城里男人有什么好？”席菲菲挑眉，“和他们才扯不清！你说他有钱，家里是有那么两个，你说他没钱，他又整天蛋糕鲜花的追着你；要不是看他这三年来一直跟在我后面，我才不想嫁给他呢，才二十万就抠门得不得了，不知道我进了门之后，还会抠成什么样子呢。总之我是一句话，我现在生活得很好，结婚不结婚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形式。我也只有一个要求，反正要我结婚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因为结婚而降低我的生活品质，凭什么我一个女人嫁给你，得不到更好的呵护，反而要大出血的跟着你，过上还不如我单身生活的日子？倘若是那样的话，我宁肯不结婚。”

　　林灵听到菲菲的话，心头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其实很明白菲菲的意思，很多女孩子在结婚之前，都是把自己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上班，下班，逛街，美食，购物，上网聊天，夜店通宵，生活里有很多事情去做，也很快乐的去做；但是陡然结婚之后，这一切仿佛都已经改变。

　　每天要早起为老公准备早餐，上班下班急匆匆地赶了公车回家，家里里里外外要打扫，饭食水瓶都要照顾周到，他下班后又急急地把饭菜端上桌，吃过之后要收拾洗碗，洗衣打扫。一旦忙完这一些，已经半夜十一二点，尚坐不在电脑前看上半个小时，已经累得上下眼皮打架，就想躺在床上沉沉睡过去了，又谈什么逛街美食购物聊天的。生活已经从结婚那一天完全颠覆，最可怕的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生活从那一天已经变成了人生的分水岭，尚还觉得结婚是一件多么幸福和甜蜜的事。却不知人生真的已经悄悄的改变，改变成你自己一点也没有察觉的样子。

　　心头真不是滋味。

　　看着面前的席菲菲，还为了二十万聘礼向婆家坚持斗争，而自己不过是二万块钱，就这么打发了一生的婚姻，有时候想起来，真的很亏。但是……

　　林灵叹了一口气。

　　席菲菲看着林灵，问道：“怎么了，看你脸色也不好，你不是和那个袁冬结婚了吗？自由恋爱的还不幸福？”

　　林灵搅着杯里的咖啡，竟无意地问了一句：“幸福到底是什么？”

　　是钱？是爱？还是这些杂七杂八的俗事？

　　席菲菲一看她这个眼神，立刻发抖道：“喂喂，不要吧，林美女我一看你发文艺青年的感慨我就害怕啊。”

　　“你以为我想。”林灵丢她一个大白眼，“我还不是……”

　　正想说什么，席菲菲手里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菲菲一接，那边电话急急的。席菲菲说了三两句，就立刻挂断，转过头来对林灵说：“美女，今天我不能陪你了，梁家又叫我去鸿门宴呢。你说就为了那二十万块钱，至于每天都弄得这么提心吊胆的么。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不给我钱，休想娶我！大不了本小姐不嫁了！”

　　席菲菲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跺跺脚上的名牌高跟鞋，就像她如一阵风来了一样，又如一阵风似地呼呼地刮走了。那身形身段，走在走廊里，也惹得整间咖啡馆里的男人为之侧目。

　　林灵坐在那里，看着菲菲远去的背影，心头也说不出什么滋味。

　　只觉得杯中的咖啡又淡了一些，泡沫已经完全消散，放进去的奶汁和糖，都消成了淡而无味的汁水，或者还有一丝丝的微苦，从喉咙里微微地泛了回来，淡淡的，酸涩难当。

　　林灵今天来找席菲菲，本来是因为许久未见，也是因为她心中有些郁闷，无处排解；苏苏去约会，温楠照顾毛豆，她无处诉说。结果这话还没有说了两句，就已经被菲菲全说完了，又风风火火的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越发无聊。

　　林灵搅着咖啡，准备喝完这一点就转身回家，还没有喝上两口，旁边另一桌的椅子就已经被人拉开，有个挺熟悉的声音说道：

　　“坐这边。”

　　“谢谢。”很甜美的回声。

　　林灵好奇地一转头，竟然发现站在桌边的，是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林嘉，而坐在他拉开的桌椅上的，是个穿着淡粉色衣裙，白色高跟鞋，眉目如画般的清秀女子。

　　林灵眨了眨眼睛。

　　林嘉也眨了眨眼睛。

　　他们都看到了彼此，但是，谁也没有开口。

　　林灵看到他面前还有客人，也没有冒昧。只是看到林嘉在桌边坐定之后，她拿自己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好巧，是谁？

　　林嘉正坐在那边的桌边微笑，口袋里手机震动，他便摸出来，看了一下，抬头对着对面的美女微微地浅笑。然后手指随便按了两下，林灵的手机便有了短信。她按开一看，上面两个字：

　　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