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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光电女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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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淑媛定了早上六点钟的闹铃,闹铃把她从旖旎的春懵中解救出来。
陡然惊醒的时候,身上后背仿佛还残留着对方好闻的馨香。
那是一个连回忆起来都让人面红耳赤的梦。
仿佛短暂的平和,精神上的懈怠给了身体最好的借口,她忽如一夜,回到最好的时候--
回忆可以消除,但是身体的记忆永远忠诚。
她们曾经拥有最好的时光,抵死缠绵,恨不得把对方融入骨血。
大都市的冬天比滨都的冬天难熬多了。
除了天气的寒凉,还有人情的冷暖,租住在大都会市中心的棚户区,两个女孩子互相簇拥着取暖、舔砥伤口,可能旁人觉得辛苦,觉得逼仄,觉得难堪,但是她们不觉得。
她们觉得温暖,觉得安全,觉得美好。
哪怕数年后,直到功成名就,哪怕拥有大都会市中心的大平层,开着价格不菲的保时捷,方淑媛依旧称那段逼仄的过去为--黄金时代。
方淑媛汗湿涔涔,她梦见林又宜从背后拥抱着她,咬着她的耳朵逼问她:“阿媛,我是不是你最爱的人?我是不是你第一个人?我是不是你……唯一的人?”
梦境中的方淑媛咬着嘴唇,她觉得难堪。
是,她对林又宜几乎是一见钟情。
她义无反顾地爱上这个女孩子。
她是她的初恋,她第一次奉献的对象;她是她的唯一、义无反顾的结婚、心甘情愿地忠诚;她永远是她最爱的那一个人。
但是,这样赤条条的表白,让人怎么说得出口。
但是林又宜不依不饶,她不认为一个简单的“嗯”是回应。
“嗯”“啊”“咿呀”都不过是语气词,怎么能作为这么郑重的问题的答案呢?
占有欲爆棚的林又宜,是一只自私自利的沙文猪,她虽然不是臭男人,但是身上全是臭男人的臭毛病。
方淑媛被折腾狠了,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她脸憋的通红,身子崩得紧直,迫于最后的尊严,把所有的声音埋进柔软的枕头里面……
那个晚上,林又宜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她也没吃亏,她把方淑媛折腾得够久够久了。
久到后来很久,方淑媛只要想起那个晚上就会腿肚子直打颤。
她对于那样浓墨重彩的感情,不知道应该恼怒还是应该欲拒还应,林又宜总喜欢在床笫之间用这样的方式逗弄她,她以为这是她们之间的“情投意合”。
……可能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
方淑媛闭着眼睛强迫自己把心跳平复下来,恶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声不争气。
她赤着脚跳下床,让冰冷的地板唤回身体的理智。
“永远不可能在有那样的机会了。”
方淑媛推开房门,她要走了。
门口,宛如一座雕像的林又宜冷静地盯着她。
天才擦亮,光线不甚明朗,方淑媛本能感受到野兽一样恶狠狠盯着她的绝望的目光。
她本能地往后一缩,暗夜中的对方仿佛拥有饿狼一样绿油油的瞳孔。
方淑媛被吓到了,心跳一百八,她按着心口:“你干嘛呢?”心脏简直要跳出胸膛,她用大声掩盖心虚。
林又宜红着眼睛:“你,要,一声不吭,走?!”她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
身体先于理智,她就知道她有这样的尿性,仿佛,也是本能。
这一夜,林又宜想了很久,本能告诉她这是她唯一的机会,错过了,她就会消失在茫茫人海。
她甚至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不知道她为什么宛如天神,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我不是早对你说过了?”方淑媛轻声反问。
何必挣扎,何苦要问。
她那样冷酷无情,就像铁石心肠。
一瞬间朝阳刺破云层,在两个人中间投下一道光。
光线割裂了两个世界。
方淑媛在明亮的朝阳之中,她是光,她是电,她是代表着光明和救赎的一切美好的神话;而林又宜还被黑夜笼罩,她迷茫,她无助,她想表达但是呐喊不出声音,仿佛五里雾中。
方淑媛的眼神让人感到凉彻心扉,她像是在说:她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们本来就不应该有一丝一毫的纠缠。
“起码告诉我……你的名字。”林又宜冲破光剑的禁锢,毫不犹豫让刺目的阳光射穿她坚固的铠甲。
最先袒露自己的人,将成为永远的失败者。但是林又宜不在乎。
“起码告诉我,你的名字。”她重复了一遍。
她知道她的一切,她却不知道她的丝毫。这不公平。
但是人世间,哪里有公平。
真心如果能换回真心,人间将不存在悲剧。
直到此时,方淑媛才恍然她甚至从来没有自我介绍。
让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轻易入住自己的房子,这个十七岁的林又宜不知道是单纯还是大胆。
方淑媛潇洒地推开房门,也推开堵在房门口的林又宜,她挥挥手,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她耀眼夺目,美妙不可方物。
光电女神用戏谑的口吻说:“我叫雷锋。”
方淑媛用余光睨她,看见小姑娘从期待的眼神转变为被戏弄的难以置信。
她心情好极了。
即使知道她因为各种原因舍不得、不甘心、在挣扎,明明知道她可能在房门口守了半个晚上、但求她的一句真心话……
肆意践踏别人的心意果然能让人有畅快淋漓的报复快感。
作恶让人愉悦。
这个时刻的方淑媛得到了极大满足,捉弄林又宜本身,仿佛就是这场荒谬的关系中的唯一意义。
她稍微找回了一点场子,为上辈子那个被出轨的方淑媛出了百分之一口的恶气。
直到回到学校宿舍,方淑媛还在回味林又宜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叶可可好奇:“你捡到钱了?”
“比捡到钱还让人开心。”方淑媛笑嘻嘻的搂着叶可可的脖子,“我不在的时候,学校发生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
叶可可嫌弃地推开她:“这倒没什么……哦,下学期选课系统要开了,还有你寒假开始实习吗?”
方淑媛翻阅着学校内网推送的实习企业名单,h大排名很靠前,好多大企业都打着“实习”的幌子,压榨廉价的劳动力。
上辈子的方淑媛身在局中,看不明白,为了一个五百强的实习岗位和几个同学争得头破血流,最后花掉了大量的时间精力、每天熬夜加班但求一个offer,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前程往事,都过去了。
“没什么兴趣。”方淑媛咬着下嘴唇,“我想去创意园碰碰运气。”
叶可可诧异地看着转性的方淑媛:“你不是说创业园都是小打小闹的工作室,没什么前途?”
怎么,这人被附身了?
“也不是吧。”方淑媛只不过用十年后的眼光看到现在的处境,要立首先要破,刚刚成立的工作室虽然只有三五个员工,但正是因为这样,才能接触核心技术呀;新型产业前途未卜,但是正因为新,才有可能捞一桶金呀。
“哦对,”叶可可忽然想起了什么,推了推眼镜,“学生会的王学长找了你两天,说是辩论会的事情……”
“没空。”方淑媛想起这个王梓杰就脑仁疼。
王梓杰追求过她。
但是上辈子的方淑媛拧巴,换句换说就是患得患失。一来觉得王梓杰对她的前途有帮助,狠不下心拒绝;但是归根结底她是同嘛,怎么可能喜欢上异性?
所以这事情吧,她挺不地道的。
现在方淑媛想通了,快刀才能斩乱麻,她果断地拒绝了王梓杰,并且将创业园计划立刻提上议程。
*
创业园里一如既往的清冷。
星期六的早上,下过一场雨,整个世界都清冷萧瑟。
方淑媛看着资料单,大浪淘沙地一家家敲开可能有前途的“小微企业”的大门。
失策了。
谁家周六还上班啊?她应该挑个工作日的。
十家公司六家关着门,剩下四家,要么着急表明:要实习工资的啊……那不缺人。
要么半自嘲地揶揄:我们公司快倒了耶……不过你能带多少资源进来?
一个引喻失义,一个妄自菲薄。
方淑媛仰天,她在运营方面挺厉害的,脸皮也够厚,就真的不考虑给她一个机会?
灰头土脸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眼看着天色擦黑。
饥肠辘辘的方淑媛坐在创业园的快餐店里点了一客饭,边上一个流浪汉样子的男人凑过来和她拼桌。
“小妹妹,缺钱啊?”
方淑媛稍稍和贼眉鼠眼的男人拉开距离:“怎么说?”
“是不是缺钱吗?”
“那看您是干嘛的?要是您是传销的、贩卖假货的、拉皮条的、诈骗的……那我可不缺钱,我一辈子不缺钱。”
那男人忍不住笑出声:“小妹妹,你年级不大,懂得挺多的!”
“不多不多,熟读刑法三百条而已。”
方淑媛不想恋战,站起身。
男人拉住她,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星耀传媒,虽然我们工作室挺小的,但是……”
听到公司抬头,方淑媛的步伐停顿了下,她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你说,你什么公司的?”
嗯,别说,贼眉鼠眼的男人顺眼了几分。
“星耀传媒……”男人看她来了兴趣,继续游说,“我们工作室虽然小,不过我们正经公司纳税的,你想要实习,工资要求不高的话……”
“我可以不要工资。”方淑媛坐回原位,将男人的名片攥在手里,星耀传媒的金牌编剧周宁耀,他在十年之后会成为一个神话,但是谁能想到今天的周宁耀是这样形容猥琐的一个流浪汉呢?
这下,换成周某人大吃一惊,这态度转变?
“敢问,我刚才哪一句话说服了你?我回头研究研究,放在我的本子里……”
方淑媛真诚道:“刚才有一道光,劈在我头顶,我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我看见了未来--你是光,是你电,你是唯一的神话。”
周宁耀:……
周宁耀:这有点惶恐,怕不是捡了个脑子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