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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谷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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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云飘在天空,墨羽飞鸟低空掠过。
树木草叶青翠欲滴,空中裹挟淡淡泥草芬芳,金色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草坡,青衣男子缓步而来,似是享受美景,心情愉悦,眼睛眺望远处天幕,嘴角噙着恬淡笑容。
他凤眸微敛,看向路中一辆马车,侧边窗幔晃动,仿佛曾有人停留片刻。
“作甚?”苏娇娇剥开栗子没来得及送进口中,看见谢可阳大惊失色躬身蹲在车壁旁。
谢可阳惊魂未定,“怀阳王!”
“这么巧?”苏娇娇面露惊讶。
“这是苏家马车,他不知我在这里,你跟他行过礼我们就赶紧离开。”谢可阳催促道。
此行她乘坐苏家马车,就是不想引人瞩目刻意避开,谁知刚出城就冤家路窄。
苏娇娇努嘴,将剥开的栗子丢给她,“等着。”
说完,苏娇娇掀开轿帘下了马车。
“民女苏楠见过怀阳王。”
谢可阳缩在角落,耳朵贴着车壁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苏小姐无需多礼。”
那日谢可阳险些没被吓死,没注意听过怀阳王的声音,如今听来的确温雅柔和,像涓涓清泉敲击在岩石上。
苏娇娇家中经商,与官家之人打交道亦是常事,虽说平日嚣张跋扈了些,该有的礼数还是知晓。
两人闲聊两句,怀阳王并未表现出异样。
就在苏娇娇打算告辞离开时,怀阳王忽然抬眸瞧了眼马车窗幔,笑问:“听闻苏小姐与谢府二小姐相识?”
谢可阳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不会已经发现她了吧?
苏娇娇对答如流,“可阳与我自幼相识。”
“王爷,可阳是性情中人,说话口无遮拦,实则并无恶意,先前多有得罪,还请王爷见谅。”
谢可阳心中对她赞不绝口,果真是她家苏娇娇最讲义气,还知道趁机探探怀阳王的口风。
谢可阳嘴里嚼着栗子,耳朵紧贴车壁,不想错过外头的任何动静。
话音落后,马车外陷入片刻寂静。
良久,怀阳王轻笑一声,避而不答:“苏小姐,时候不早,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迟了。”
“是,民女告辞。”
苏娇娇回到马车时,谢可阳生无可恋地坐在位置上。
见状,苏娇娇叹息道:“你放宽心,我觉得怀阳王并无责怪意思。”
谢可阳摇头,“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那些南蛮子与人有仇不会写在脸上,寻着机会就会往死里报复,我今日就不该来。”
“我倒是觉得怀阳王淑人君子,待人亲和,不似传闻那般,若有机会我再帮你旁敲侧击问上一问。”
“唉,只能如此。”
怀阳王乘上马车离去后,她们慢悠悠跟在不远处。
不多时,马车来到云河附近,谢可阳刻意绕得远一些才下车。
她整了整衣裳,将狐狸毛襟口拉高些,毛绒绒挡住大半张脸。
谢府小厮和小星子已经先她一步抵达,和苏娇娇道别后她就和小星子会合,一同向云河走去。
“二小姐,您这样不怕闷着自己吗?”小星子疑惑道。
“少管闲事。”谢可阳斥责道。
“好吧。”
云河边修建着几座凉亭,不远处种着一片花海,河岸边站着好些世家公子小姐,其中有不少熟悉面孔。
她左右环顾,没有看到怀阳王的身影。
“听说今儿太子殿下都来了。”小星子动作比她张扬,恨不得将脑袋伸进人堆里。
谢可阳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你安分些,莫要引人注意。”
小星子意犹未尽收回目光,乖乖点头,“哦。”
谢可阳打定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将头埋在狐狸毛襟口,让小星子前面带路,她记得云河附近有一处人偏僻之地,打算在那里窝一天。
“二小姐,小心脚下……”
小星子话音未落,谢可阳踩到一颗凸起的石头,身体往前一栽,好悬被小星子一把接住。
“小姐您没事吧?”
谢可阳做贼似的左右看看,随后摇头催促小星子赶紧走。
不远处凉亭中坐着几位锦衣男子,其中穿着绛紫色常服的男子嗤笑一声,看向旁人,说道:“阿倦,你这妹妹又作什么妖呢?”
谢可阳在外向来大张旗鼓招摇过市,何曾这般小心翼翼?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倦早就收回视线,是以眼不见为净,“回太子殿下,舍妹大概是做了亏心事,见不得人罢了。”
“哦?说来听听。”太子殿下来了些兴致。
谢倦抬眼看向对面,手握折扇含笑的男子,说道:“应是和怀阳王有关。”
“培风?”太子殿下面露诧异。
肖培风眼尾染着笑意,“嗯。”
“培风,可阳这孩子无法无天惯了,你且多担待些,日后让阿卷好好教导便是。”
近来京城流言猖獗,想必太子殿下也有所耳闻。
谢倦道:“王爷不必有所顾及,做错事就该领罚,只是微臣实在不知您与舍妹有何纠葛。”
“无伤大雅,二位不必放在心上。”肖培风莞尔道。
“那便好。”
“可阳性子活泼有趣,培风在京城待得久些就知道了。”
肖培风抬眸一笑,“太子殿下倒是十分了解谢二小姐。”
“本王与可阳尚且算得上青木竹马呢。”
“是吗。”
肖培风眸光垂落,似是而非。
走出一段路,谢可阳正欲松口气,右前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谢二小姐这是要去何处?”
听见熟悉且阴阳怪气的声音,谢可阳暗骂一句晦气,撞见谁不好偏偏撞见这人。
谢可阳不予理睬,径直从那人面前经过。
“谢二小姐近些时日闭门不出,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呢。”
谢可阳脚步微顿,按理说她应该无视此人直接离开,只可惜谢二小姐娇生惯养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
谢可阳拉住继续往前走的小星子,抬起一双明亮眼眸,看向道旁粉衣女子。
“我要去何处,出门还是不出,可是要专门遣人送到你刑部尚书嫡女的手上?”
此女就是朝廷重臣刑部尚书孙宜之女——孙思晓。
孙思晓素来和谢可阳不对付,她前些日子之所以被谢倦关禁闭就是和此女起了争执。
“那倒不用。”孙思晓掩唇轻笑,“只是听说谢二小姐在怀阳王入京第一日就将人给得罪透了,想到你执拗死不认错的性子,替你觉得担心罢了。”
谢可阳瞳孔微眯,突然瞧见孙思晓身后站着一位熟悉之人,正是那日在青楼食肆说怀阳王以一副皮囊赢得京城看客叫好的贵门公子张栩。
和谢可阳四目相对瞬间,张栩心虚地低下头。
谢可阳险些气笑了,她得罪怀阳王被哪个王八犊子传出去的一目了然。倒是忘了,张栩这个王八犊子思慕孙思晓多年,人家一直对他爱答不理,想必这事只要孙思晓勾勾手指,他就会屁颠屁颠跑过去,一股脑全部告诉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
死不死的先放一边,这口气谢可阳咽不下去。
“多谢关心,如今我好端端站在这里,怎需孙姑娘担心呢?”谢可阳瞟了眼她身后的张栩,面带笑容,“倒是孙姑娘,以往不觉得,如今见你和张公子并肩而立,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需我帮你向皇上讨要一门亲事?有情人终成眷属,皇上想必十分乐见其成。”
京城这些世家子弟如何不知谢可阳和孙思晓势同水火?而且更重要的是,孙思晓虽与谢可阳不对付,却曾经心悦过谢倦,甚至闹到皇宫向皇上讨要一封赐婚圣旨,好在皇上深明大义,得知此事后率先询问谢倦的意向,结果当然是被一口回绝。
谢可阳提及此事就是揭开了她的伤疤,果不其然,孙思晓脸色立刻变得难看。
张栩这王八犊子还在恬不知耻地傻乐,俨然没理解谢可阳话外之意。
半晌,孙思晓冷笑一声:“谢二小姐,若是与怀阳王的恩怨传到皇上耳朵里,你待如何?”
谢可阳沉着脸,“关你什么事?”
“我这不是替你担心嘛。”
孙思晓仿佛觉得自己扳回一成,眼神惬意地在谢可阳身上流转,最后停在她发髻上的雕花玛瑙簪。
“谢二小姐倒是有眼光,这根银簪可是出自名匠之手,在京城怕是一簪难求。只可惜与你不甚般配,再名贵之物也随了主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又如何?银簪乃他人所赠,尚有一份心意在,与我般配与否,重要吗?”
孙思晓冷哼,“将如此名贵脱俗之物,送与谢二小姐暴殄天物,实在愚……”
话音未落,余光瞥见不远处走来几道身影。
谢可阳看见其中一人,心虚低下头,默默装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