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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 8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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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消散后,身边渐渐安静下来。
缪月睁眼发现自己正置身一片黑暗之中,没有一丝光亮,更辨别不出任何方向。
她,她这是应该顺利进入了幻象的心忆大门之外的地方了。
只是缺了原主的指引,想找到心忆大门在何处,并不是一件易事。
她必须要尽快找到心忆之门所在之处,否则在这漫无目的的黑暗中胡乱摸索,更不知道要走到何时。
此时,缪月手中的除悲扇慢慢发出光亮,将这个地方照得明亮些。
握着除悲扇的手忽而受到一股阻力,缪月举着扇子,向前走得有些艰难。
就这样艰难地走了一段路后,缪月才慢慢反应过来这阻力的来源。
这是乐情所造的幻象躯体,因此这里的乐情力量是十分排斥她手中的悲情力量的。而此处的乐情何处最重?那自然是心忆大门内的世界。
也就是说,只要循着这股阻力往前走,定能找到心忆大门的所在。
缪月紧咬牙关,与这阻力对抗,缓缓向前行。
待行至阻力最大之处,缪月便知道,自己已经离心忆大门不远了。
手上似有千斤的阻力,缪月不得不暂时将扇子收起来。
少了扇子的亮光,缪月一下变得有些迷茫,不知向哪个方向行去。
好在眼前突显微弱的金光,为她指明了前行的方向。
金光不会无端从一条缝隙漫出,缪月抓准时机,一把将面前沉重的大门推开。
她推门的一霎,门内的金光尽数漫出,像是冲破了一个古远的封印一般,奋力向门外的世界冲去。
这心忆大门里面的世界,实在是太过刺眼,缪月一下适应不了,只好变出一张薄纱,披在头上。
素纱垂下,替她将那刺眼的光淘洗得柔和了些。缪月抬手将素纱往下拉了拉,毫不犹豫地进入了心忆大门中。
踏入门中,缪月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惊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里面的一切景观,一切陈设,都还历历在目。
这里分明就是芜真宫。
很快,一阵吵闹声响起。缪月被声音吸引,抬眼望去。
此时天色有些发红,正是弟子下学的时候。
待下学的人群散了,后面缓缓走来三人。
为首的一人走得十分沉稳,时不时抬手望望天空,又低眉将所思凝结在眼中,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后面的两人则在嬉笑打闹。与前头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那两人不知去折了哪里的柳枝当作打斗的工具,两人边走还不忘了便打对方一下,互不相让。
后头的女孩有些不服气,往前面的男孩身侧躲了躲,“师兄,你看他,一点都不让着我。”
男孩被打断思绪,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笑了笑,“你们两个,每次都这样,玩着玩着又生气了。那我们不跟他玩了,好吗?”
被告状的那个男孩显然有些不服气,捏着柳枝跺了跺脚,“师兄,你怎么老是偏袒她。我比她还要小,师姐怎么就不知道让让我呢?”
二人又拌了几句嘴,即便有淮止在中间调和也是无济于事。
争吵间,有一身着藕色衣裙的清丽女子向他们走来。
看见有人来了,缪月便马上挤出几滴泪水,飞奔似地扑到女子的怀中。
“师娘,兰溪她欺负我。”
兰溪见缪月恶人先告状,也跑上前去牵了牵宋琴心的衣角,“才不是呢!师娘,您别听师姐胡说,明明是她要跟对打,但是被我打的时候她不服气,所以她才来告状的。”
边说着,兰溪朝缪月做了一个鬼脸,“小气鬼,再也不跟你玩了。”
缪月眨着眼睛看他,眼睛还泛着淡淡的泪光,“师娘……”
还未说几句话,便先流下眼泪,至于事情真还是假,旁观者也只会偏向看起来楚楚可怜的那一方了。
兰溪是很佩服缪月说哭就哭的本事的,并且他发誓,下学后他要回去勤学苦练,迟早有一日,会哭得比她更惹人心疼。
对于这番告状的情形,淮止已是见怪不怪了。宋琴心更是如此。
等缪月的眼泪流尽了,她才掏出手帕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阿月,你长大了,不能总是小孩子心性。眼泪永远不是取胜的利器。今日你哭得比小溪要出彩十分,明日他便哭得比你出色十分,那道理,难道只落在哭声最大的人身上吗?”
缪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宋琴心笑着揉了揉缪月的头发,“你们两个,每次都要玩,不到一刻便又要大闹起来,我真是拿你们没办法。你们玩闹,其中的谁对谁错,又找何人去分辩?我看,应该把你们两个分开,只要不碰面,说不定就不会吵架打架了。”
缪月认真想了想,又连连摇头,“师娘,不用了,我已经原谅师弟了,日后我们会相亲相爱的。”
兰溪刚要拍手叫好,却被缪月一把捂住了嘴巴。
那刚要形成语句的声音被手掌堵住,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这日后哪会是什么相亲相爱?若将他们二人分开,缪月再也不能仗着师姐的身份欺压他了,那她一定会很无聊,所以,她是坚决不会同意师娘的提议的。
宋琴心看着两人的动作,笑得更是无奈,“好了好了,既然你们感情深厚,不愿分开,那就算了。”
说着,宋琴心拾起地上两个随意抛下的包袱,“好了,快将自己的东西拿好,我新做了点心,你们要不要尝尝?”
兰溪接过递来的包袱,认真背好,同时大声应道,“我要吃,我要吃,师娘不要给师姐吃。”
缪月抬手便要打他,无奈兰溪的腿脚太过灵活,没一会儿便跑到前面去了。
缪月将包袱扔到淮止的怀里,提着裙子,举着柳枝便要上前去追兰溪。
四人的身影渐渐远去,眼前的景象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缪月蓄在眼中的泪随着四人的离开应时落下,她只顾着呆呆地望着前面空无一人的地方,连泪也忘记擦了。
由于这里的乐情力量过于强烈,缪月的悲伤很快就被这股力量压下去了,连带着脸上的眼泪也慢慢凝固,只剩几行深深浅浅的泪痕。
缪月想上前追逐那几道身影,终是徒劳。
一阵风沙略过,眼前的景象又再次发生变化。
耳边响起焰火的轰鸣,引起缪月的注意。
绚丽的焰火划破夜空,在黑夜中绽放着多样的美丽。空中不时变换的焰火形状,引得地上驻足观看的人连连拍掌称绝。
璞玉和宋琴心站在高台,相依着看向地上一张张因为焰火变换而欣喜若狂的脸。
心忆大门内的景象,完全由宋琴心的那一缕情思所控。
这里经历的桩桩件件事情,都是宋琴心生前感到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刻。这些时刻拼凑在一起,构成了幻象的心忆世界。
由于这躯体是乐情所造的,因此这世界之中,不会出现悲与伤。
这又何尝不是缪月最快乐,幸福的时刻。
不知不觉,缪月为这焰火之景所迷,为这欢乐和谐的气氛所醉。
她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坐下,目光时不时投于夜空的绚丽,时不时望向高台上伉俪的身影,时不时落在地上欢乐的弟子身上。
她忘情地望着她所珍惜的一切,望得眼睛有些发酸,也不肯罢休。
似乎这一夜的焰火只要不停歇,她就会一直在此停留。
缪月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进入幻象的心忆大门究竟要干什么正事。
只要下一阵的风沙未扬起,她便能一直留在此处,永远沉浸在这样的欢乐中。
只是体内的那阵邪气实在是太煞风景,见缪月有丝毫懈怠,便罚她的皮肤变得灼热难耐,硬生生将她从里面拽出来。
缪月讨厌被邪气操控,有些恼怒,试图引发体内还存有的正气去压制这一股令人作呕的邪气。
但她体内的邪气实在是太过霸道,完全不受任何力量的压制,依旧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渐渐地,她的眼睛亮起红光,连同眼前的一切都变了颜色。
她惧怕这种颜色,惧怕与雪对立分明的色彩。
那是师娘嘴边的颜色,是师父胸口的颜色……那是一切罪恶的来源,那是一切可怖的惩罚。
缪月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忍不出反胃作呕。
大喊着,大笑着,要逃离这个血红的世界。
只是她往前跑啊跑啊,一直跑到筋疲力竭了,仍为逃脱这血红色的枷锁。
她变得有些癫狂,脑海里破碎的一切慢慢地拼凑得更加清晰。
雨夜,台阶,鲜血,哭声……
正当那痛苦不堪的过往即将撕裂的那一刻,天上似乎散出赦免一切罪恶的金光,严严实实地将这不堪一击的口子在此填补起来。
朝这个世界的万物洒去,也朝她洒去。
缪月觉得身上的灼烧感似乎也被这身上的金光所消去了,内心慢慢变得安静下来。
眼中的罪孽色彩被这神圣的金光淘洗干净,渐渐恢复了原本的光彩。
这金光耀眼得让缪月睁不开眼,心中那牵动的悲伤好似被这金光慢慢填补了。很快,那种罪恶感与无解的悲伤情绪便被这光吹得一干二净。
在心忆大门中,乐情之力简直对缪月而言是一种恩赐,缪月缓缓伸开手掌,金光便从她葱白的指尖缝隙溢出。
乐情不能为一人自私地占有,更何况,那是汇聚了无数无辜亡灵的乐情。
还未等缪月的视线追寻一束慢慢流走的光束踪迹,耳边又再度响起了风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有人感冒会一直流眼泪流鼻涕啊!麻了,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