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我是除悲师》非山让尘

105、番外二

　　看了半日的书卷，不觉有些头晕眼花。

　　缪月索性趴在书卷上，枕着手臂闭眼休息。

　　一阵微风拂过，将桌面的书卷吹得飞起。书页飘飞，发出沙沙的声音。

　　缪月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起身时枕着的手臂已经有些发麻发酸，身上亦不知何时被披上了一件外衣。

　　淮止盘坐在她的左侧，正认真地翻阅手中的书页。阳光沿着窗隙照进来，将他的轮廓描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醒了？”

　　淮止察觉到桌边的动静，轻缓地将书页合上。

　　缪月睡眼惺忪，睁眼懒懒地看了看，“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淮止捏着她的手臂，轻柔地替她舒展，“刚来不久。见你睡了，便没出声。”

　　缪月顺势靠在淮止的怀中，将手臂搭在他的脖颈上，“看书看得有些累了，竟有些犯困。”

　　发觉缪月侧脸被印出了红印，淮止微凉的指尖轻轻擦了擦，“下次困了就回房里睡，看看你的脸，都起红印子了。”

　　缪月伸手捧住他的脸，笑了笑，“还是我家夫君疼我。”

　　只是脱口而出的那一瞬，缪月的脸便烧得发红，往淮止的怀里躲了躲。

　　淮止低头，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阿月，你再叫一次。”

　　缪月埋进他宽大的衫袍里，一动不动，身体却在打颤，“我什么也没说，你听错了。”

　　淮止低声笑了笑，手掌在她的腰间游走，渐渐生了火。

　　缪月抓住他的手，却是反抗不得，反倒被他紧紧扣住。

　　最后只得求饶，额头抵着他的胸膛，用极轻的声音唤了一声，“夫……君。”

　　淮止满足地笑了笑，将她搂得更紧。

　　冷不防地，窗边传来声音，“我说你们两人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呢？”

　　缪月抬头去看，一人幽怨地趴在窗边，似在控诉他们的罪状。

　　淮止扶起缪月，替她将发丝捋到耳后，“你来了不说一声，谁能发现你呢？”

　　兰溪走进屋里，有些嫌弃地摇摇头，“那不是因为你们正浓情蜜意吗？我实在不知如何打扰。话说回来，你们成婚之后也太黏腻了吧？”

　　缪月不服气地哼一声，“要你管，你自己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淮止点点头，“是啊，你来得不合时宜便算了，说话也还是这么难听。我知道你羡慕。”

　　兰溪实在不是这对夫妻的对手，很快便败下阵来。

　　“我才不会像你们一样呢！什么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就不爱吃葡萄。”

　　缪月勾了勾唇角，似带着一种嘲笑的意味，“我看你能嘴硬到何时？”

　　淮止将桌面的书卷整理好，又问，“说吧，你来找我们是什么事？”

　　兰溪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在手中扬了扬，“宣师兄寄信来了，说是中秋不回来了，让我知会你们一声。”

　　淮止展开那信看了，笑笑，“看来昌安楼的生意可真够忙的。”

　　缪月探头过去看信，“忙点好，忙点好，反正宣师兄手头上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去帮忙就当是休假了。”

　　三个人又调侃了宣扬一阵，才坐下喝茶叙话。

　　兰溪吹了吹茶面的浮沫，“我来的时候看见山门外停了一辆马车，不知道是谁要出去。”

　　缪月咬了一口桂花糕，漫不经心道，“那是从筠要出去……”

　　听了这话，兰溪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什么，闻姑娘要走。你们怎么不早说，你们现在居然还坐得住。人家毕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好歹你们也要出去送送啊。你们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好了。”

　　缪月被兰溪这一顿的指责弄得一头雾水，“从筠不就是下山去取新做好的衣服吗？”

　　还未听见缪月的回话，兰溪便往门外飞奔了。

　　淮止闻了闻茶香，饮了一口，“兔子急了，要上钩了。”

　　……

　　“闻姑娘，闻姑娘……”

　　正欲上马车的闻从筠被一声声急促的叫唤声，停住脚步。

　　“兰……怎么了，有什么要紧事吗？”

　　兰溪跨步跳上马车，抓住她的手，让她从马车上下来，“闻姑娘，你，你先下来。”

　　闻从筠虽不明所以，还是被他牵下去了。

　　兰溪在原地喘了几口气，抓着闻从筠的手却没有松开，“闻姑娘，你要走？”

　　闻从筠点点头，“对啊，我要……”

　　兰溪伸手捂住她的嘴，“闻姑娘，你听我说。你不能这么快回竫州。你既是受了父母之命来寻我，我便有照顾好你的责任。你在竫州也没有亲人了，我们也算是熟识，你便安心地留在芜州，不要走了。芜真宫还缺药师，你在这里也能伸展你的功夫，不至于太无聊……”

　　听了兰溪一连串的话，闻从筠将手抽回去，“那我，又是以什么身份在芜山留下呢？”

　　兰溪愣了愣，“你，你永远是我们的朋友，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闻从筠垂眼苦笑一声，“好，我知道了。”

　　说罢，依旧转身上了马车。

　　兰溪深呼吸一口气，“闻姑娘，你非要让我把话说得这么清楚吗？”

　　闻从筠背对着他，“我明白了，你说的话已经够了。”

　　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兰溪顿了顿，毫无顾忌地说，“闻姑娘，我对你倾心很久了。只是碍于我的面子，一直没有开口向你表明。从前总觉得你是一个行事规矩，无趣的大家闺秀，与我是大相径庭，并不合适。可慢慢接触下来，我却不知不觉被你吸引。你跳出规矩框架束缚，原来是一个这么鲜活的人。你原来，正是我一直要追寻的光……”

　　兰溪喘了喘气，继续说，“闻姑娘，我知道你只是遵循父命，上山找我，实属是不得已。但我还是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接近你的机会，可以吗？”

　　闻从筠睁大了眼睛，缓缓转过身去，像是听见了一件惊人的传闻。

　　“你，你说什么？”

　　兰溪表情真挚，嘴唇微张，认真地再说了一句，“闻姑娘，我说，我，心悦于你，不知你对我，又是什么感觉呢？”

　　闻从筠往后退了半步，“你确定，你是清醒的吗？你这话，不是为了挽留我而说的？”

　　兰溪喉头滚动，“是为了留你，也是我的实话。如果你，你对我没有一点这样的心思，也没关系。我只是想将我的话都说出来，说出来我便没遗憾了。”

　　直到这一刻，兰溪才发觉，自己原来这么在意闻从筠。

　　他一直不说，闭口不提，便是已经习惯了她身边。或许说，他便是默认了她会一直留在这里。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好了。

　　可等闻从筠真的要走的时候，兰溪才突然有了危机感。

　　兰溪有些恨自己，为何总是端着，为何总是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去反驳，去拒绝。他明明就是这样想的，为何又这么嘴硬呢？

　　如今等待闻从筠答复的他，正如年少时等待入门考试结果那般忐忑不安。他期待着听见一个好的结果，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失败的下场。

　　久久未听见回音，兰溪不由得心头一紧，有些黯然。

　　闻从筠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袖，“如果我说，我也是呢？”

　　兰溪身体如同听见了极其美妙的声音一般，不自觉发出颤动。

　　“你也是？”

　　闻从筠倒是很坦然地点头，“是。我承认，从开始来芜山的时候，我确实是奉了父亲的遗愿来的，那时我只想着早日与你成婚，完成他的愿望，并未作他想。可是每每与你接触，我会想着再靠近一些，多了解一些。但你与我始终不算亲近，我便知道，你对我最亲的关系，也便是蒙了一层你我祖辈交往的情谊，别的应该也不会有了。我曾经无数次想断了这个荒唐的念头，你是一个自由自在，不愿受到别人束缚的人，与我这么循规蹈矩，事事讲求规矩的人在一起，一定会很痛苦的。我很自私，我没有这么伟大，将对你的念想断干净。甚至还妄想将这苦痛分些给你，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闻从筠滴下眼泪，将她清丽的容颜洗走一些冷色。

　　兰溪伸手替她将泪擦拭干净，“怎么会呢？这样就很好，这样便很好。”

　　闻从筠泪中带着笑，“我是一个很容易放弃动摇的人，早便有了断了这心思的念头，可转头又舍不得。阿月让我再认真想清楚，再给自己时间，也再给自己机会。我面皮不算厚，也不能对你言明心意，我知道一旦将这件事情说清楚，你我之间，怕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我很胆小，我又很要自尊，我断不敢先你一步说这样的话。若你这次将话说清楚，我也想通了，不愿再勉强，放弃便算了。对不起，我……”

　　兰溪伸手将她抱住，她的眼泪便滴到他的衣衫上。

　　“不要紧，都是我不好。这样的话，我应该一早便说清楚的。我也怕你对我无意，若是说穿，以后破冰便更难了。若不是你要走，我也没有这个勇气说出来。现在好了，这结果不算糟。”

　　闻从筠埋在他的肩头点点头，“好，这样便好了，我要走了。”

　　兰溪大惊，“你怎么还要走？我们不是已经将事情说清楚了吗？我还有哪句话没讲明白，你说，我可以再说得明白些。”

　　闻从筠被他逗笑了，“我当然要走啊，我前几日在山下的成衣店做了几件新衣服，再不去的话，成衣店就要打烊了。”

　　兰溪红了脸，跺了跺脚，“师姐她怎么不跟我说清楚，我还以为你要回竫州了，他们夫妻俩真是太坏了，就想在这里看好戏。”

　　闻从筠皱了皱眉，“怎么，你后悔了吗？”

　　兰溪笑了笑，“现在后悔应该来不及了吧？”

　　闻从筠撇了撇嘴，“后悔就后悔吧！”

　　突然，兰溪环抱她的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谁说我要后悔了，我绝对，绝对不会后悔的。”

　　闻从筠望着他笑了笑，“是吗？说出去的话就收不回去了。”

　　兰溪牵起她的手，“不收不收，不是要去取衣服吗？去晚了就要打烊了。”

　　夕阳斜斜打在他们身上，将两个人的身影圈在橘红色的光里。

　　兰溪仰头去看那天色，以前好像从未留意过。

　　原来这芜山的夕阳这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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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兰溪：忍不住了，我要摊牌了。
身后看好戏的夫妻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