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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我恨你 ...

  •   时景沐浴完换了身干净衣服,精神还不错,下地去和他爹一块干农活。这一日除了母亲过分的关心,其余看上去一切良好。

      晚上躺回床上的时候时景又忍不住拿起枕边那个小布袋,是上好的蜀锦绣的,不像是他自己的东西。但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说,留下来,一定要留着。

      哪来的,买草药还送这么好的小布袋吗?时景把玩了几下那东西,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唉,脑子乱乱的。”时景把那空的小荷包放在了枕下,盖好被子闭眼睡觉,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见清脆的“啪嗒”声——

      是瓦片破碎后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摔得四分五裂的。

      时景顿时睁开了眼睛,下意识抬头看向缺了一块的屋顶,盈盈的月光倾泻而下,他心口忽的一跳,身旁忽然传来一个温润的陌生男声——

      “你这睡觉看不见月亮,今夜月色好,我明天就给你修好。”

      他明明没有反应,却听见自己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你又来,夜半下雨了怎么办?”

      “怎么会,你看这月亮。就算会我也给你挡雨,不会淋着你。”

      “你老看月亮做什么?”

      “我想跟你一块看,你夜里总睡那么早,错过太多美景了。”

      时景听见自己笑了一声,他下意识想想转头去看旁边的人,却无法看清他的模样,只知道是张很好看的脸。

      他恍惚了一下,微微一动,整个人忽然清醒了过来——方才不过是个梦。

      时景坐起身来揉了揉脸,黯淡的房间有一束光亮着,他转头朝一旁看了过去,地上真的有碎裂的瓦片,月光从屋顶的缝隙里照了进来。

      “他方才怎么说的?”时景下了床站到那束月光下,抬眼望去时在心里回想,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记得不了,他有些疑惑,“谁说了,方才不是睡着了吗……”

      时景叹了一息,捡起那瓦片看了看,又回床上睡了。他睡了半刻钟又忽然翻身起来,看着明显留出一半的床铺,忍不住蹙眉:“我何时睡得这般工整了?”

      虽然满头雾水,他睡回去的时候还是占了外边的一半,这个习惯像是改不回去了一般。

      日子就这般波澜不惊地过去,时景越发肯定自己是忘了什么事或者很重要的人,甚至自己爹娘都知晓,却都不肯多说。
      而自己觉得熟悉时就会突然头脑一片空白,发展到后来,再强行回想时就会头疼欲裂,没有办法回想。

      时景觉得有些郁闷,他娘要给他说亲时这种心情更甚了,浑身都是抗拒。

      时母本就是试探性的一问,毕竟也不确定那树妖是不是一定不回来了,见他不愿提这事,短时间内这心思偃旗息鼓了。

      倒是时景这段时日,开始很明显的萎靡下来了,总是没什么精神,无事要忙的时候就坐着发呆。从前爱倒弄的小生意也不做了,像是忘了自己时常去山里采药一般,再没独自进山过。

      他近来总是做一个很奇怪的梦,自己走了很远的路,跋山涉水走到了一棵大树下,精神失常一般同那树说话。明明就是个普通的树,也不会给他回应,自己却乐此不疲一般,自说自话。

      后来大概是无话可说了,时景就挨着那棵树,静默无声地坐着,心情却无比平和。

      时景偶尔也会梦见自己成了一棵树,安静地伫立在山上凝视着远处的青山,耳畔是万物生长与更迭的声息,枯燥无味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

      就这样当一棵树,是宁静的,也是寂寞的。时景每次都会想,他就是这样过了千年的岁月吗?

      他……他是谁,时景又忍不住反问自己,我为什么就是记不清他?

      没人能解答这个疑惑,梦里的一切像是和现实割裂了。

      时景每次梦醒前都会下定决心要去寻一寻那地方,梦醒时分却什么也记不得,他觉得自己许是真的精神不大好,开了几副安神药吃了好久却没什么用。

      虚幻的梦还是持续不断,他醒来还是什么也不记得,偶尔夜半醒来还会发现自己哭湿了枕头,他很是无奈的靠坐在床头,睁眼到天明。

      时景发愣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原本健康的肤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不过是两三年的光景,他看着和从前就有很多不同了,气质几乎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虽然对于那个人的记忆在快速淡忘,时母看着时景却总想起那个俊秀漂亮的青年,特别是他身上那股淡漠的气质,她看的有些心惊,越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要离开这个地方。

      这一年正逢初夏时节南方水患肆虐,他们村落所处的位置太低洼了些,官家派了人来组织整个村子的搬迁。

      原本时景他们一家是安然无恙地搬到新的村落了,安顿好父母在家,时景又出门去给村里其他老弱家里帮忙,再没回来。

      时景回来的路上为了救两个掉进江里的小孩,被本就极其不稳定的洪水卷走了,在巨浪中消失得悄无声息。

      这一世结束得很是匆忙,时景记不得自己尸身最后落在了哪里,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成了个孤魂野鬼,世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多个年头了。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项链摸起来还是温润的,他迷迷糊糊中朝着南边某个方向走,不知过了多久,见到了他梦里见过许多回的那棵高大的树木。

      “原来是合欢树,生得这般高大。”时景仰头看着他,低声低语道。

      维持着他魂魄的妖丹忽然亮了下,时景忽然跪坐在地上,头疼得几乎要裂开,他却下意识咬牙忍住了呼痛声。

      生前那些一知半解的种种,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过了一遍,他终于知道一直跟着自己的妖丹是怎么来的了。那时死得不能再死,灵魂出窍之际还被拉扯了回去,行尸走肉一般活了这些年。

      时景长长久久地在地上跪着,那合欢树没有任何反应和异动,他却忽然抑制不住,痛哭出声。

      山里的飞鸟走兽依旧在自顾自地奔走,许多山精们在合欢树上手动除病虫害,墨绿色的藤蔓在下边帮忙托着笨拙的小花仙给他修剪枝丫,一派热闹的景观里却没人能看见树下那缕泣不成声的亡魂。

      “我恨你。”时景坐在合欢树下,偏执的盯着他又重复了一声:“我恨你,青棠。”

      他的声音颤抖沙哑得过分,而那合欢树却没有丝毫动静,无知无觉地沉睡着。

      夏蝉冬雪,那一抹小小的魂魄就这么在树下坐了近八百年的岁月,可以说是这座山里最没存在感的那一个。只有冬日下大雪的时候,那魂魄才会有动作,用身上维持游魂状态的妖丹点燃一小撮的魄体,燃烧整个寒冷的冬日。

      冬雪都不能在这棵树上留下痕迹,自沉睡后这合欢树再没有过落叶生长的迹象,像是被独自留在了一段不会奔腾的岁月中一样,成了冬日雪色中一抹显目的绿色。

      许是做燃料的缘故,他的魂魄一年比一年淡上许多,他却是无知无觉的继续布置这一隅的暖冬。

      直到偶然的一天,同友人会面正要归去的陆压道君路过此地,因为这里景色宜人多看了两眼,又想起了自己那便宜徒儿,转身来了这半山腰想要看一眼。

      这方才一落地,仙气飘飘的道君就微微扬眉,手上的折扇在走到那魂魄面前时轻轻落在了他头顶,笑了一声:“哟,这是谁家的小孩蹲在这?”

      时景抬眼去看他,有几分惊讶:“你能看见我?”

      道君一掀长袍,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手上的折扇打开摇了摇,笑道:“那不然我在跟谁说话?”

      “有些时日没同人说过话,唐突了。”时景嗓音微哑,很快看着远方发起愣来。

      “你叫时景?”道君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靠在身后的大树上拿出酒葫芦喝了一口,微微摇头。

      时景看了他一眼,“你是谁?”

      道君想了想,道:“应当算是,你恋人的师父?”

      “棠棠还师父?”时景有些惊讶,他不是自己修炼成精的树妖吗,没有门派之说。

      “便宜师父你没听过啊,你小子这么惊讶,很让我跌面子。”道君假装嗔怒道,又叹了一息,“我点化他,就是为了让认识你这小小凡人?”

      小小凡人顿时感到很惭愧,低头认错:“抱歉。”

      “哎,你这小孩怎么人家说什么你都认下来?”道君很不满他的反应,嘟哝道:“没意思,他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时景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过话,被这般调侃也没什么反应,跟块木头似的。

      道君识趣地摸了下鼻尖,咳了一声,“我方才是乱说的,你们这毕竟是命定的缘分,也是劫数,你不必挂怀。”

      他喝了几口酒,终于想起正事,蹙眉道:“你要是再躲着不入轮回,往后就要进不去了。那妖丹他给你也不是这么用的,你不转世,他若是醒了也见不着你。”

      时景微微一怔,好半晌才道:“他不想见我了,我想把东西还给他。”

      道君叹了一声,实在不懂他们滚在红尘中纠缠的人,很不赞同地摇头:“此言差矣,有些事反而是记得的人最痛苦,他并非不想见你,是你那一世不能见他。而且这东西是还不回去了,再过个千百年他也能炼出新的,用不着。”

      时景摸着那个藏着妖丹的项链,所以他留在这也是多余了吗?不能还他再新的东西上加上这里的修为吗?他沉默许久,低声问:“您有办法吗?”

      道君知他心中所想,颇为怜惜地一叹,“那我没法,但我可以让你转世后还有机会同他相遇,只是要看我这蠢笨的徒儿何时能睡醒了。”

      “他很聪明的。”时景小声反驳道。

      道君:“……我说都说不得了?”

      时景低头没说话,落在陆压眼里就是默认了,他气得牙痒痒,“你这小子……”难怪小徒弟被这么个凡人迷得五迷三道,连妖丹都送人了。

      “你到底还要不要转世了?”道君看了他一眼,语气散漫。

      时景迟疑了一下,问:“他还要多久才会醒?我想陪他。”

      道君沉默了一下,无奈道:“几百年吧,这是说不定的,你都等了八百年了。他这小妖懒得很,估计以为见不到你,短时间内更不愿醒了。”

      “我能在这陪着他吗?等他要醒了,我再走。”

      道君态度很随意:“可以啊,不过你要是等不到,指不定哪天就魂飞魄散了。你的魂魄太虚弱,别再给他点灯了,区区寒冬而已,冷不死他。”

      时景想了想,竟然觉得这样也可行,“无妨,入了轮回我怕我会忘记,他也认不出我了。”

      陆压笑了一声,叹道:“那确实,说不定你在转世碰上个更喜欢的,又要许下生生世世的诺言。要是他往后追究起来,你也未必最喜欢他。”

      时景有些难以接受那样的自己,笑了一声,道:“我就在这等他醒吧,他一个人太安静了。”

      陆压没忍住嗤笑了一声,散漫道:“你这话说得,你坐在这跟他玩木头人就不安静了?哦,你先前说话还不时吓到这儿的山精树精,你说你杵在这有什么意思?”

      时景不说话,陆压无可奈何,忽然朝他伸出手,“东西给我。”

      “什么?”时景不解,他一个孤魂野鬼的,身上也没什么能给旁人的东西了。

      “项链。等你转世了找到他了,我亲自送还给你。”陆压没什么耐心,修长的指节虚握了两下,示意他赶紧的。

      时景出于对他的莫名信任,取下那藏着妖丹的项链给他了,问:“他醒来的时候,就休养好了吗?”

      这么多年看着山里的生灵轮回,每年给青棠的修剪养护从没少过,听了不少前因后果,知道青棠是睡着慢慢休养,只是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养好。

      陆压拿起那项链随意看了看,“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也是好了个七七八八才会化出人形。”他忽然伸手在时景眼前抓了一把,捻着一根极细的红线,随意打了个结,放在那项链跟前。

      红线很快消失不见,那合欢的吊坠也由鲜明的色泽变得黯淡了些,像是被封印住了一般。

      时景看着他的动作,好奇道:“那是什么?”

      “你想要的。”陆压语气随意,递给他手上的酒壶,“喝一口。”

      时景依言乖巧地喝了一口,没知觉的身体变得暖洋洋的,原本有些虚幻的身影也变得轮廓分明了起来。

      “早些入轮回,我找人来接你,你要是真魂飞魄散了,我怕是要被小青棠记恨死。”陆压拿着酒壶站起身来,又转头睨了他一眼,语气散漫地威胁他:“你要是个男人呢,就给我等着他醒。不然,我也能将你失德的转世打碎了当肥料给他用了。”

      时景听了竟然很淡地笑了,若有所思道:“听上去是个不错的归宿。”

      陆压竟从这话里悟出了几分肉麻的滋味,顿时鸡皮疙瘩掉一地,很是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满脸嫌弃的赶忙转身跑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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