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为你踏平大路》沈尹白

3、和美一家人

　　看着阿香高高兴兴跑远的身影，阿莲忍不住轻轻摇头：“太太，这孩子还没个定性呢。”
　　贾敏笑着摆摆手，示意阿莲不用多说。
　　阿莲见了又笑着对贾敏说：“太太，阿香从小就乐呵，陪着大姑娘玩倒也便宜。”
　　贾敏也点头说：“真是如此。明天阿兰回来了。阿香这事，你给你林婶子透个信，说是我的意思。”
　　阿莲应下不提。
　　阿莲见说了这许久的话，正想给贾敏重新端茶，外面的小丫头就来回话：“太太，老爷回来了。”
　　贾敏就站了起来，看着门口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越走越近。
　　那边林如海也看到贾敏站在桌边，只见他明显加快的脚步走进屋子，走到贾敏旁边，顺着就扶住了贾敏的胳膊，才说道：“怎么站在？快快坐下。”
　　不等贾敏说话，又说道：“才老恒叔和我说，你大好了。我心里一边喜悦一边疑惑。现在看到你，可见是大好了。可见小王大夫这贴药见效了。”
　　贾敏听了林如海这一匣子话，接过了阿香端给林如海的茶，递给了他，才笑着说：“老恒叔最是对老爷忠心，怎会胡言编造。”
　　说了这些话，两个人这才一起坐了下来。
　　贾敏见林如海端碗喝茶，只看着他，却也不说话。
　　还是林如海放下茶，接着道：“我听着午饭还是和玉儿一起用的。玉儿高兴坏了吧。”
　　见贾敏笑着点头，又说：“晚饭也叫她来，她可想和你亲近了。”
　　贾敏又笑着点头，林如海接着又道：“也不要太累。虽然好了，还是要保养为重。”
　　贾敏这才道：“不过一顿饭功夫，如何累着我？况且我中午是歇了的，是玉儿特意嘱咐我的。”
　　林如海听了不由一笑：“你倒好，做娘的听起女儿来了。”笑了一会儿又说：“不过玉儿这说得对，你是要听的。”
　　然后看着贾敏，又趁机说：“你看，玉儿不是比之其他孩子可是要强些？我一直就说，我们两个有玉儿也就好了，其他的又何必一定要强求。你现在可是看开了？”
　　贾敏自然知道林如海这话指向何意，也知道他一直以来在这件事情上比自己看得开，想得明白。在宪儿刚去的时候，林如海就拿这些话宽慰过自己，只是她自己一直走不出来这一步。但现在，这件事情却有了其他的意义，只这些话，还要慢慢说才好。
　　因而说道：“在我心里，玉儿自然是比别人强百倍千倍。老爷难道是嫌我不疼玉儿？”
　　林如海听了哈哈一笑，又忙告罪：“夫人疼玉儿的心，我自然知道。所以，还请太太往后要多多的疼她，一心一意的疼她才好。”
　　贾敏想到林如海对黛玉的一片慈父之心，心里如何不感动，况如海说的又是正理，自然是含笑点头。
　　林如海见贾敏今日精神确实比前几日好，劝慰她的话虽说还是老调常谈，但看贾敏的样子却是比往日更听进去了，可见她心里是放宽了点，也是颇为欣慰。
　　想他虽然也有二三姬妾，但和贾敏是年少成婚的正经夫妻，况两个人一向在诸多方面都相合默契，因此，这一次贾敏病体缠绵，他也是又忧又惧。
　　他夫妻两个成婚近二十年，中间虽然守了父孝又守母孝，但也有十余年时间，却依旧只得了一儿一女，且儿子还没养住。又有那二三姬妾，多年来到底没有养下一儿半女来。他若之前对他家四代单传还有一丝疑惑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确认问题出在他老林家这一边了。
　　如此一来，他就越加的可怜和同情贾敏因为没有儿子而产生的自怨自艾了。
　　也是因为如此，在宪儿去了之后，他虽然也伤心，但更多的是想着天意如此，也就慢慢开看了。
　　却不想，一向乐观的贾敏反而看不开了。宪儿出生时贾敏有多开心，宪儿过世后贾敏就有多伤心。他虽然也多次劝慰贾敏，贾敏面上看着被安慰了，实际上却是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了，以至于郁结在心，时间一长就病体缠绵了。
　　这一次见贾敏开看了一点，却也知道这事情急不来，且一定要让贾敏自己看开了才行，因而，这话头虽起，却也一带而过，只专挑了几个最近衙门的趣事拿出来对贾敏说了，逗贾敏开怀。
　　林如海学识渊博，讲起趣事来，往往引经据典，一件平凡的事也能被他讲得妙趣横生、引人入胜。况贾敏又深感林如海一片诚挚之心，有意配合，间或轻笑间或引出另一个典故。这一场对谈，夫妻两个竟然都有了重拾当年年少夫妻情浓时候的感觉，一时间两个人的眼神也愈加含情脉脉了。
　　待林如海讲完一个衙门书办因一字之差闹出的一个误会，夫妻两个相对开怀之时，恰黛玉走了进来，因为问道：“爹爹，娘亲，是有好玩的事情要告诉玉儿吗？”
　　却原来黛玉在自己院子里，听闻父亲林如海已经下衙落班，正陪着自己母亲说笑，就立即往这边走来，走进以后，听到自己父母两个引经据典彼此唱和，想着自己母亲已经许久没有如此开怀，恐自己进去打断二人的欢快，因而，在外面静静的听了一会儿，只待父母二人说笑完了，才又做出刚到的样子来。
　　果然，黛玉一出声，立即将林如海贾敏的目光吸引了，林如海笑着转头说道：“玉儿来了，快到爹爹这里来。”
　　黛玉迈着小步子快步走到林如海身边，只见林如海长臂一伸，将黛玉一搂一抱，顺势安置在了自己的腿上，让黛玉斜着坐着，真好面对他夫妻二人。
　　待黛玉坐稳了，又笑着问黛玉：“爹爹可是听说了，今天玉儿还管起你娘来了，叮嘱了你娘吃药睡觉的，可有这事？”
　　黛玉明显感受到今天家里的气氛不同于往日的沉闷，今天是活泼轻快的，她先是笑着看了看贾敏，然后再对林如海说：“娘亲是自己要吃药要休息的，玉儿只是陪着娘亲。”
　　林如海听了黛玉如此避重就轻，丝毫不邀功的话，抬起头来和贾敏相视一笑：“玉儿虽然这样说，爹爹却仍记你一功。爹爹那里新得了一套山村意趣的滴砚，送给玉儿，可好？”
　　原来这林如海知道由于贾敏生病，黛玉虽小却也敏感多思，这一段时间来已是少见欢颜了，因而淘了一套玩物来哄女儿开心，此时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此话一说，果然见黛玉侧着头问道：“可是有景致，又有牛羊马匹等物的？”
　　林如海含笑点头。
　　听得黛玉先是小小呀了一声，又听得黛玉说：“多谢爹爹。玉儿很喜欢。”
　　一边看向贾敏一边忙对黛玉说：“乖女喜欢就好。若还有什么喜欢，一劲儿告诉爹爹，爹爹都给你弄来。”
　　黛玉却不似一般幼儿对物品有过多希翼，只听她道：“玉儿已是很多东西。”
　　一句话未了，忽又看见林如海眼里的期盼之光，便又道：“待我想到了，再告诉爹爹。爹爹到时候可要说到做到，不可推脱。”
　　说罢又转头对着贾敏说：“娘亲作证。”
　　这番言语动作都得林如海贾敏二人莞尔一笑，见黛玉还等着，二人忙不可待的点头答应下来。
　　过后，林如海又问起黛玉的学业来。原来这林如海自稚子过去后，已知此生只怕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心里已经议定将黛玉当作男儿教养，一方面宽慰贾敏和自己，一方面却也是为黛玉打算。因而给黛玉延请了一位姓贾名雨村的进士专来教导黛玉的经书典籍之道。
　　贾敏含笑看着父女二人将黛玉这几天刚刚学的《大学》东一棱西一耙的讲解起来，却又突然想起梦中一节关于黛玉这老师贾雨村的事来。想那贾雨村此人，学问虽然高深，教导玉儿也是一时之举，但此人却是急功好利、趋炎附势之徒，品性不端，只怕在讲解学问之时未能做到达练通透，深恐影响小小年纪的黛玉，心里立时又为黛玉忧心起来。
　　只是，此时此刻，却不是分说此事的恰当时机，因而只埋在心里，等到夫妻二人之时再待解说。贾敏心中既然拿定了主意，也就暂时将此事放在一边，顺势加入到父女二人的对谈中，要知贾敏在闺中也是熟读典籍经史之人，加入这种以黛玉的学问为主的谈话自然是毫无压力。
　　三人直聊到阿莲来传饭了才高高兴兴的一起去用饭。